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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犯罪人 第60节
    杨州带来一号基地的东西不多,加上当警察时总要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所以三两下就收好了行李。

    这可能是他人生中做过的最草率的决定,当听到陈坚说“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时,他蓦地抛开了理智,决心让感性的那部分支配自己的行为。

    说到底,他已经从unpo辞职了,就算杰弗里把他骗来执行任务又怎么样?他甩手不干也不会被处分。再说,天生犯罪人的独立运动跟他有什么关系?成功或失败并不会影响他。陈坚要送死就让他去吧!

    杨州检查了一遍行李,正要合上皮箱的盖子,忽然“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猛烈地撞开了。

    陈坚黑着脸进来,一眼看到他脚下的皮箱,语气不善:“你要去哪?”

    “跟你没关系。”也许是因为决定离开,杨州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就像一把越磨越亮的宝刀,铿地一声出鞘,肃然地立在陈坚面前。

    “谁让你走了?”陈坚听到耳畔有“哗哗”的声响,那是血液在急速奔流。他一步步走到杨州面前,心中慌得像烧了一把火,又热又麻。

    他的理智告诉他杨州离开了是好事,可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凭什么?”杨州寸步不让地和他对视,“要我把房租算给你吗?”

    陈坚猛地踢翻了旁边的行李箱,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杨州吓了一跳,怒道:“陈坚,你是不是疯了?”

    陈坚红着眼睛,更大声地吼:“她欠我的,你必须赔给我!”

    空气中仿佛陡然掀起一个大浪,冲刷着两座静默的岛屿。

    杨州眼皮一跳,惊讶地望着陈坚。片刻后他平静下来,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说:“你想让我怎么赔你?你是三十岁,不是三岁,理智点好吧。”

    陈坚忽然激动地捧住他的脸,掌心的粗茧摩擦着他柔软的皮肤。他力气很大,把杨州的嘴唇都挤得变了形。杨州脑海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又响起了那种刺耳的噪声,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喊:“陈坚!”

    陈坚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就那么注视着杨州,看他憔悴的黑眼圈,还有变得色泽暗淡的嘴唇。

    他想吻他,想滋养这朵即将凋谢的玫瑰,他的感情如此强烈,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他憎恨的对象,他本该……

    陈坚用力地咬着后槽牙,直到太阳x,ue隐隐作痛,然后甩开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良久,杨州蹲下来收拾散落的衣物,一件件叠整齐,又放进了衣柜里。

    是啊,不必急着走。他无法补偿陈坚母爱,但也许可以制止他蚍蜉撼树的悲剧。

    毕竟,他是他的哥哥。哪怕这个称呼一开始承载着抵触,后来装了些期待,最后全部变成了苦涩。

    当天晚上,两人终于坐在了同一张餐桌前。等待上餐的那几分钟格外难熬,陈坚冷着脸,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桌子,飘忽的视线偶尔掠过杨州,轻得像一片羽毛。

    而杨州僵硬地坐着,假装专注地阅读手里的报纸。近来联合国政坛硝烟味愈重,而就在今天,确实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白鸽派大洗牌后开始正式发动反击。如杨州所料,他们仍抓着连环杀手k不放,公开向玫瑰派发起质疑,质问凯尔·格林为何会出现在一号基地。

    玫瑰派当初制定计划时料到这一点,因此应对得还算从容。他们调出凯尔格林进入基地的电子签证,上面显示批准人是unpo的局长。unpo的局长是个老头,所有人都知道他政治中立,因此尽管这签名背后另有猫腻,白鸽派却暂时给不出实际的证据。

    表面上双方在互相打口水仗,甚至玫瑰派依然全面处于上风,但杨州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白鸽派在试水,重新积累自己的支持者,为最终的致命一击做准备。

    基因实验的消息莫非真的被他们掌握了?他们都知道什么,会不会有了确凿的证据?陈坚为什么不担心,难道他不看新闻,还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杨州不动声色地望向陈坚,没想到和他故作不经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两人表情都不自然,杨州不知怎么地,忽然扯了扯嘴角。谁知这又惹得陈坚不痛快,眉头一皱,凶恶道:“谁让你笑了!”

    杨州一愣,忽然想起厨娘安娜对陈坚的评价,一时深有同感。他微微一笑,这次弧度更柔和:“陈坚,你真要这样吗。”

    陈坚抬高下巴,视线转向另一侧,摆明了无视他。

    杨州没有与他计较,心平气和地吃完了晚餐。饭后陈坚率先离去,浅色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缠绵地投在桌面上,有好一会都逗留在杨州的视野里。

    杨州磨蹭了半晌才走,等他离开餐厅,陈坚已经坐在客厅里品酒了。杨州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又看一眼暖烘烘的壁炉,犹豫了片刻。

    在他们的相处中,以前总是陈坚主动。无论杨州是否回应,他都乐此不疲地做一些无聊的举动。然而现在他们之间产生了更加亲密的血缘联系,他却退缩了。

    杨州不确定自己是该走过去,还是留他一个人清净。他隐约知道他们应该做回陌生人——鉴于之前发生的种种,可他还是选择走进客厅。

    正如陈坚恨他,却又不让他离开基地,也许在怨恨和一半的血缘之上,还有某种东西,它高于一切,让人难以抗拒。

    第三十六章 往事

    第三十六章 往事

    陈坚对杨州的到来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他杯子空了,左手在旁边的茶几上乱拍,摸索剩下半瓶白兰地。

    杨州把酒瓶挪到另一侧,小声说:“别喝了。”

    陈坚抬头看他,过了几秒,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杨州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两手搭在膝盖上,指尖不自然地蜷缩着。他盯着墙上不知所云的抽象派油画,突然说:“可以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陈坚烂泥一般瘫倒在沙发靠背上,闻言诧异地扬了扬眉,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冷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杨州微微偏过头,用余光观察陈坚的脸色,谨慎地问:“那你……爸爸呢?”

    “谁准你提他的!”陈坚登时就怒了,肩背从沙发上弹起,好像一只攻击中的野兽。他盯着杨州,目光凌厉,戾气满满。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杨州温和地说。

    陈坚满脸讥诮地接过话头:“然后告诉那个女人让她安心是吗。”

    “不是。”杨州直挺挺地坐着,十指收紧捏着膝盖,像个局促的小学生。也许是暖黄的灯光太过温柔,他鬼使神差地说:“因为很多方行讲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所以,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

    陈坚没喝多少酒,这会却觉得醉了。他感觉左胸口一阵酥麻又一阵锐痛,舌头打结,试了几次才说出话:“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不也藏着很多秘密吗?”

    杨州无法反驳。

    陈坚也不知在生什么气,语调古怪,颇嘲讽地说:“我们有加深了解的必要吗?之前都互不过问,现在发现我们是兄弟,就想知道了?”

    他这话说得残酷,却也真实。以前再怎么暧昧,他们始终把对方当作需要防备的对象,因此并不过问来历和隐私——而现在,从天而降的血缘关系砸得人发懵,让杨州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离陈坚的过去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