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俞欣怒目而视:“不是我扎的!”
欧阳城好笑地道:“我又没有说是你扎的。”
钟俞欣恼羞成怒:“……离……”
欧阳城严肃地看向她。她缩了缩脖子:“……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欧阳城于是奖励性地拍了拍她的头。
十分钟后,宋弦随意地披散着短发,穿了套休闲服就下来了。
钟俞欣遗憾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没有穿前几个星期生日我送你那件衣服!我刚刚还叮嘱过你的!”
宋弦无力地摆了摆手。特么那件衣服没有背啊!胸前还有十八颗闪闪发光的假宝石啊!钟俞欣这厮到底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逗比上司、智障发小和注孤生,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欧阳城开了车过来,两个人坐在后座,相互怼了一番后,钟俞欣忽然猝不及防地问了宋弦一个问题:“当年最嫉妒的人,如今还嫉妒不?”
宋弦懵了一下:“啊?”
钟俞欣拍了一下他的头:“我说,易南窗啊!当年不是你发愤图强的动力吗?现在呢?还嫉妒人家不,如果还嫉妒啊,那你今天大概可以狗带了。”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宋弦的脑袋一下子没有转过来:“为什么?”
钟俞欣撑着下巴,看着宋弦,说:“昨天主席提前来跟我热场子聊了会儿天。听说易南窗,已经是z大教科书般的人物了。也就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不知道而已。”
考虑到大家都才毕业三年,就业单位良莠不齐,经济水平有高有低,主席选的皇誉酒店是个比较居中的四星级酒店,据说环境和服务都不错,还和主席的舅舅很熟识。所以还给了友情价。
约定的时间是中午12点。因为出发得早,宋弦三人只10点多就到了酒店,等欧阳城停好车回来,三个人一起往酒店门口走时,隔老远就听到有人喊:“宋弦!钟俞欣!”
钟俞欣一看是主席大人站在门口亲自迎宾,撒丫子就啊啊啊地跑了。
宋弦笑着摇了摇头,也朝远处的人招了招手,依旧和欧阳城慢慢地走着。他看了看目光一直追着钟俞欣的欧阳城,问道:“最近她没啥烦恼吧?我和她住得远,不经常见面。有时候打电话感觉她就跟新闻联播似的,报喜不报忧。”
欧阳城微微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工作上转不过弯来。没事儿,有我呢。”
宋弦点点头,钟俞欣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主席小跑过来了:“妈啊!宋弦你快看!活的主席!手机外面的!”
宋弦:“……”他看向主席,说,“好久不见,邱主席。”
不知道为什么,宋弦一直觉得邱从容很亲切,这也是大学时会有交集的原因。两个人打过招呼,又向邱从容介绍过欧阳城之后,邱从容让钟俞欣和欧阳城先去位置坐着,又让宋弦留下帮他解答几个外贸方面的问题。
陆续有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同学过来,宋弦跟着邱从容,一边和过来的人打招呼,让他们先进去坐,一边断断续续地聊天。
“怎么跑去做外贸了?这专业跨得毫无防备啊。”人少一些时,邱从容笑问,“昨晚听钟俞欣说,你的手是跟老板打架打的?”
宋弦:“……”这种囧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得出口,想起蓝司这种帅总裁和傻儿子属性并存的老板,他忍不住笑了笑,“就一点商业纠纷。工伤,还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我们老板其实也挺好的。”
“这样啊,”邱从容目视着远方,问,“女朋友没一起过来?”
“嗯?”宋弦懵了一下,有点哀怨:单身老大叔属性这就要暴露了吗!问点什么不好!这种聚会果然就没有参加的必要啊!他严肃地说,“她今天要去幼儿园,没空。”
“哦?”邱从容来了兴趣,“女幼师?”
宋弦仰天长叹:“不,她还在读幼儿园。”
“……”邱从容忽然笑出声,“哦,你还单身啊!”
卧槽!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收敛一点不好吗!宋弦怒目而视。
邱从容接下来就像是由帅总裁变成了傻儿子一般,叽叽歪歪。宋弦恼羞成怒:“你他妈不是喜欢我吧?为什么听说我单身这么开心!”
邱从容忽然不笑了,很严肃地说了一句话:“这可就奇怪了啊。”
宋弦:“……”为免邱从容再问些工资水平啥的让自己受到更严重的打击,他开始兢兢业业地转移话题,“今天有多少人会过来?这酒店坐得下吗?包场了?”
邱从容点头:“包了场,不过也不会有太多人,来的主要也就是学生会和团总支的一些干部,还有一些以前比较活跃的同学。”
宋弦:“……不是说了在广州的都不能缺席,后果自负吗?”
邱从容毫无愧疚之意地说:“这种话也就能吓到你啊。”
宋弦:“……”他这窘迫而短暂的二十几年里,遇见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邱从容颇为感慨地说:“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新圈子,对于有些人来说,过去是不值得怀念的。还有一些人,则更热衷于和自己以前的小集体聚会,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宋弦嘴角垂得老低:“那你怎么不理解一下我的形象?”
邱从容:“……”轻咳一声,义正言辞地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些都是可以理解为不热爱大集体的!”
宋弦:“……算了,我还是进去坐着等饭吧。你们不要再荼毒我的人品和思想了。”
邱从容笑着阻止他:“哎你别走啊,你看我,我今天打扮得是如此的容光焕发引人注目,我一个人站这儿,我好像拉客的似的!你别走啊,要拉一起拉啊!”
宋弦果断转过身,然后他就被一把抓住了。
邱从容的声音变得异常正经:“宋弦,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宋弦心里升起来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邱从容用陈述句,低沉地说:“你已经是个24岁的单身狗了。”
宋弦怒吼一声,拖着他伤残的身体追着邱从容从酒店的这边打到那边,又从那边打到这边。
直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平地拔起:“干啥玩意儿!欺负我们宋弦是不!邱从容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坏东西!”
邱从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三个人追追打打,把酒店里面的人也吸引了一些出来。好在包了场,酒店外面并没有其他行人,人越聚越多,三个人在邱从容的求饶声中消停下来。
邱从容见大家都跑来外面了,正想让他们都进去,身后缓缓开过来的车忽然就按了两下喇叭。
以宋弦的对车的了解,只能看出来那是辆奥迪。
周围的人却莫名其妙地,通通安静了下来。
邱从容转过身一看,欢乐地跑了过去。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只能让人联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的脸。
“我日,易南窗啊。这小子越发标志了。”钟俞欣在北方汉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邱从容和易南窗说了几句话,回头挥了挥手:“你们都先进去,我带南窗停好车就回来啊!”
钟俞欣拉着宋弦进去坐下,侧头撑着脸看他:“挺平静的嘛,看来嫉妒的对象已经另有其人了。”她忽然一拍桌子,“说!是不是蓝司!”
宋弦差点被吓成神经病。
欧阳城于是提着钟俞欣严厉地批评教育了一顿。
宋弦觉得人生真的是很艰辛。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停车整整停了二十分钟才回来。
宋弦以前只是个系团部长,钟俞欣也是自家系的学生干部,和校学生会的人,除了主席以外,其实就并不太熟了。大家进来以后,就好像自动划分好了坐法似的,校干部一起,系干部一起,部门一起,普通学生一起,然后就是私底下相熟的一起。
因为包了场,桌子足够。钟俞欣和宋弦这桌,又分别是两个不同系的人加一个校外的人,和这个熟和那个又不熟,怎么看都不适合c-h-a进来似的,刚刚在门口也耽搁了很久,导致坐了半天就只有三个人。如此一来,怎么打闹也就随意了,钟俞欣还抽空j-i冻了一下:吼!整桌菜都归我们三个!
这时候,那两个不知道是不是躲去谈情说爱的人回来了。两个人一进来,校学生会骨干那一桌就沸腾了:主席!副主席!这里这里!特地留了两个位置!
谁知道邱从容笑着说:“你们不用坐那么挤啊!又不是没有桌子!唉那桌只有三个人,我们坐那桌吧!大家吃好喝好,一会儿找你们喝酒啊!”然后就径直朝着宋弦那桌走过来了。
钟俞欣警觉地仰着头:“嗯?不好!那两坨移动的荷尔蒙正在向我方靠近!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宋弦宋弦,快看看周围女同学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没有闪烁着刀光?嗷——欧阳城!你干嘛摁我!”
宋弦真是哭笑不得。他抬起头,走过来的邱从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易南窗跟在邱从容身后,步伐迈得很优雅。西装领带非常合身得体,衬得他整个人高挑挺拔,却又绝不消瘦。他的长相本来就俊美,配着肃穆而不做作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有气质。
这才是真正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宋弦记得,易南窗这个人,似乎无论身在何时,身处何地,都永远是最受人瞩目的那一个。
2012年,宋弦和钟俞欣一起考上z社会科学。军训完了以后,他们各自去面试了本系的学生干部招聘。
后来钟俞欣进了社科系学生会的外联部。宋弦则是进了国文系团总支的宣传部。
大一时,宋弦只是一个小干事,很经常被部长或是师兄师姐们派去跑各种腿。其实严格来说,和易南窗的初见并不深刻,甚至可以说平平无奇。
z大是师范学院,晚上设有自修课学习“三笔一画”,也就是所谓的钢笔字、毛笔字、粉笔字和简笔画,由师兄师姐授课指导。
这天下了晚自修,宋弦的团总支书记交给宋弦一张毛笔字公告,给了他一个短号,让他代交给校学生会宣传部。那个短号的主人,就是易南窗。
这就是第一次见面,简单的交接,就各自匆匆离开了。宋弦甚至记不清他当时穿的衣服,他当时说了什么,又有什么神情。
开始关注易南窗,是源于一场英语系的朗诵比赛。
那时候,开学还不到半年,大一的学生们都还野得很。自修课下了以后,钟俞欣约宋弦一起去看英语系的朗诵。宋弦本来想着又听不懂,没意思,不想去,后来就直接被钟俞欣打晕拖走了。
事实证明,这种根本就听不懂的朗诵真的是极其催眠。直到第23号选手上台,宋弦被观众的沸腾吓清醒了。他睡眼朦胧地望上去,易南窗一身正装,身姿挺拔,透着阳光干净的气息。特别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宋弦当时还以为这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家伙,直到他开口,那口听起来和英剧一毛一样的英语彻底震住了宋弦!
当时的宋弦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样逆天的口语在当时的宋弦眼中简直就是几乎不可能的技能!
在羡慕嫉妒恨的驱使下,宋弦记住了易南窗。
那天晚上的朗诵过后,宋弦陷入了一股蛋|蛋的焦虑之中。因为他开始觉得自己这半年根本就什么技能都没有学到,而有的人!却已经拥有了一口和英剧一毛一样的英语!
第二天中午,钟俞欣说部门有工作直接留在北区吃饭了。于是宋弦一个人,被那股蛋|蛋的焦虑包围着,去南区的饭堂吃饭。他坐在位置上,被一阵s_ao动吸引着抬起头,一看,居然是易南窗和英语系的外教!这两号人物走在一起当然能引起s_ao动!宋弦微微张着嘴,连饭都忘了嚼,嫉妒地看着易南窗那张笑得花见花开的脸。然后,易南窗忽然和宋弦对上了目光,宋弦差点被饭噎死。
易南窗竟然对着宋弦笑了一下。
宋弦坚定地认为那次短暂的交接过后易南窗绝对不认得他了,于是机智地望了望身后。果然,后面那张桌子上的所有女生都正在疯狂地冲易南窗招着手。
这群被外表所欺骗的!肤浅的!女人啊!
宋弦仿佛已经看见了易南窗毕业以后轻易地靠着他的脸和他的英语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场景。嫉妒再一次涌上心头,宋弦凶残地把自己饭盒里的土豆片活生生叉成了两半!
大学里的学生吃饭大都也是三三两两结伴,所以宋弦身边和身前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易南窗和外教就坐在了他斜对面。
那一定会有英语对话!
宋弦竖起耳朵,试图依靠自己的高中知识从这个大学生嘴里找出一两个语法错误来安慰自己焦虑的心灵。
两个人果然开始了对话。宋弦听着听着就放弃了找语法错误这种不现实的想法,他忽然有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和这个歪果仁johnson讲话!那就可以有新的话题和爷爷聊天了啊!
于是他开始心跳加速手软脚软抓耳挠腮地想开场白。但是想来想去,不是太智障了,就是太难了根本都不会表达,眼见易南窗饭盒里的饭越来越少,宋弦的眼睛也越张越大,简直坐立不安!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易南窗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宋弦。
宋弦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他惊恐地看向易南窗:“啥?”他满脑子都是这个讪再不搭johnson就要走了啊!所以易南窗冷不防的一句话真的是把他给吓了个半死。
易南窗说,“你为什么要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我的饭盒?”
宋弦:“……”他机械地把自己的脑袋转了回来,说,“你的这个饭盒,长得跟我十年前失踪的那个,它一毛一样!”
易南窗失笑:“是吗?”
宋弦严肃地点了点头,心如死灰地收起自己的饭盒和垃圾,去洗碗了。
没想到洗着洗着,他耳边忽然有人说了一句:“hi!gu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