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姿态似乎更加激怒了施刑者,往他身上招呼的手法也越发狠辣起来,像是要看看他还能忍到什么程度。周围的兵士们也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起着哄。将军隐隐约约听见一句“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骨头还这么硬……”一时间额头青筋暴起,简直怒不可遏。
----这样下去他会被打死的。
而且行刑的士兵似乎格外不怀好意,鞭子都往他敏感处招呼。青年身上穿的似乎还是那天将军随手披在他身上的薄薄白衣,现下胸前和下`身都已经是衣不蔽体,在冷风中不由自主地轻轻发着抖。
将军瞥了一眼便转过视线去。
他怕自己再看多一会儿就要按捺不住当场杀人的冲动了。
一阵不明来由的怒火包裹了他,将军向前跨了一大步,在长鞭再一次划破空气气势汹汹地抽下时,伸手牢牢抓住了鞭梢。
“什么人……将、将军!”
施刑者手一软,鞭子便被整个夺了过去。
将军差点无法维持声音的冷静,深吸了一口气才神情冷肃道:“给这人定罪之前可向我禀报过?”
施刑的士兵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连忙上前两步陪着笑道:“这等惊扰了您的卑贱之人,哪里需要劳烦将军……”
“哦?”将军顿了顿,一贯线条冷硬的嘴角微微弯起,竟是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然而在场没有一个人因为他难得和缓的表情而放松下来,反而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开始面色发白牙齿打颤。 无人不知白羽骑有位任何时候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将,若他脸上出现了多余的表情,怕已经是怒火攻心到无法自控的程度了。
“如此说来----”将军死死盯着额头渗出冷汗的执鞭人,一字一顿道,“营中何为大事,何为小事,日后是不是也要由你来一一决断了?!”
他此言一出,身边便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刚刚被他盯视的那个男人更是几乎是栽倒在地,抖若糠筛地颤声求饶道:“……属、属下不敢!求将军恕罪!”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没看出来。”将军漠不关心地抬起靴子从他身边离开,向绑着军妓的刑架走了过去。随风鼓荡的黑色斗篷一角轻飘飘地扬起,柔软的衣料擦过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脸,却带来如同刀锋划过皮肤般的刺痛感。
而副官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被捆缚在刑架上的白衣青年低低垂着头,呼吸似乎也变得十分微弱,像是如果不是被麻绳牢牢固定着,眨眼间便会支撑不住身体,重重摔进一片泥泞里。
将军停在他身前两步踌躇不前,直到青年在冷风中轻轻打了个冷战,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拨开了对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看着那半张狰狞半张清俊的苍白容颜。
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愧疚瞬间牢牢地攫住了他。
----是自己把对方害成这个样子的。
是自己强拉着对方上了床,粗暴地对待了他,在刚刚有过肌肤之亲的次日早上居然还冷眼看着他被人被拖走受罚,变成现在这样遍体鳞伤命若悬丝的样子。
自己借着那天夜里偷来的半分温暖做了个好梦,却在他发着抖被带走时连一件厚一点的衣服的也不记得为他披。
他该有多害怕啊。
将军腰间截云锵然出鞘,束缚着青年四肢的粗绳应声而断,他整个人身子一软便直直向前倒去,跌进了早有准备面无表情地向他张开手的将军怀里。
将军看着他腕间刺目的红痕,面色越发冷沉,转向刚才还威风地挥着鞭子现在便跪在地上冒着冷汗都快将头埋进土里的男人,肃容道,“逢事不禀、私设刑房,目无军纪,犯者当斩!把他带下去!”
他说完,不再理会面无人色地瘫软在地的男人,利刃一般的目光缓缓环视了一圈正瑟瑟发抖的兵士们:“尔等知情不报,自去领二十军棍。”
利落地处理完这堆糟心的犯事者后,将军反而犹豫了一下,才一只手虚虚揽着青年的腰,单手扯开披风的系带,解下来抖开轻轻罩在他身上,代替那件残破不堪的单衣遮住了他满是伤痕的身体。
军妓缩在他怀里,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脸,又很快一言不发地垂下眸,盯着脚下被自己滴落的血染黑了的一小块地面。
将军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黑得十分纯正,像是一片吸走了所有星光的夜幕,沉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个人身边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将军还在想着从那双眼睛里惊鸿一瞥的自己的倒影,竟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说话。
“将他送到军医那里去。”
他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又不太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好生照顾。”
副官自然喏喏连声莫敢不从,只不过挨了军棍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也不能阻挡他胡思乱想:将军此前从未表现过此类需求,没想到睡过一次反而对这个长了一张这样可怕的脸的妓子产生了兴趣。
想到最后,竟还隐隐约约升起一点莫名其妙的敬佩来:将军不愧是将军啊……
副官已经伸出了手打算接收军妓了,而后者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冷了,居然往将军怀里缩了缩,将军顿时就撒不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