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他说完,凌松就紧皱着眉头,冷声打断道:“这个不行。”
“唉,”楼主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小情人连一把琴都比不上,可怜,可怜……那阿禹,我们走吧。”
站在凌松身后的柳璃欲言又止,清丽面容上隐隐现出几分不忍:“将军……”
眼见未明楼主一行几人便要就此转身离开,凌松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等一下。”
楼主从善如流地转过身,摊了摊手做了一个表示疑惑的动作:“将军改变主意了吗?”
见凌松沉默不语,楼主拖长了语气慢悠悠地催促道:“将军可要想得快些,我们等得起,您躺在床上的小情儿可是等不得啊。”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未明楼主的声音冷了下来,“未明楼可不是任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他的姿态实在盛气凌人,凌松身后的几个侍卫都明显的躁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抽出武器。将军将手伸到背后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冷静,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拔剑的冲动,极其罕见地示弱道:“将军府与未明楼合作日久,素来互相帮持,楼主慷慨解囊之恩,将军府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他这是暗示在日后的合作中,将军府将会在利益方面有所让步。
未明楼主却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冰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半点要顺着台阶下来的意思。
“未明楼还不至于与将军府争夺这点蝇头小利。孰重孰轻,将军可要斟酌清楚。”
凌松身后两名带刀侍卫终于忍无可忍,左右两把长刀齐齐锵然出鞘。一时气氛凝滞,争斗一触即发,未明楼主却在此时微微仰着头迎着刀锋向前踏了一步,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一般悠悠道:“怎么,打算凭这两个人就把我留下来,这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吗?”
凌松一手一个,缓慢却不容抗拒地握着左右侍从的手腕,将已经隐隐现出嗜血寒芒的兵刃按回到鞘里,痛苦地闭了闭眼:“我……”
他感觉喉管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简直要无法呼吸。他没有想到,割舍一些本以为早已遗忘的东西仍会令自己这么痛苦。
“我同意……”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后面几个字被一道惊喜的声音盖了过去:“将军!将军!凌公子醒了!”
赶过来报信的侍从明显是一路疾跑过来的,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凌松眉心一跳,一颗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脏重重落了地,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扬手制住了他接下去的话,没有急着去探望凌凌,反而彬彬有礼地与未明楼主周旋起来。
幸而楼主见没有继续交易的可能,也只是凉薄地感慨了一句“真不巧”,便不再纠缠,带着判官手利落地转身离去了。
凌松注视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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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虽然与未明楼这位喜怒莫测的楼主有合作关系,但凌松一向看不惯他是人名为草芥的行事作风,况且在不得不与对方进行接触的几次合作中,凌松都能感受到在暗处窥伺的目光和隐隐约约的敌意,行动中也偶尔会被下一些不大不小的绊子。不过因为到底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情,凌松也只当是江湖人士向来桀骜难驯,除去对做得过分的几人当下便拔剑砍了以外,皆不曾多加计较。
未曾料想事态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就今日未明楼主步步紧逼的态度来看,怕是根本从未把将军府放在眼里。这哪里像合作伙伴,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凌松暗自警觉的同时,对未明楼防备之心愈重。
他想起卫流光在很久以前曾经严肃地劝过他:“与未明楼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然而为了尽快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还是选了这一条路。
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已经变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了呢?
没有更多的时间自伤,凌松强打精神安抚了一番情绪尚有些激动的侍卫们,立刻撩起帘子进屋去探望凌凌。
“你觉得凌将军那个要死不活的小情人儿怎么样?”
星夜奔徙却无功而返,未明楼主的心情看起来却并不太坏,只在回到分坛时突然对身边的人开口问道。
“重要。但也不过如此。”
未明楼主“呵”的冷笑了一声:“也是,活人哪里比得上死人。”
幽暗的岩洞里灯火映亮了他乌黑的铁面,冰冷的金属没有刻印半点花纹。
他的声音粗粝冰凉,像是一条刚刚蜕皮的危险而滑腻的蛇。
他突然有了一些难得的好奇心,问判官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判官手一如既往地木着一张脸,他的五官像是被按死在了那张平平无奇的面皮上,即使是开口说话时也一动不动,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提线木偶:“活人。”
未明楼主:“……”
他无趣地挥了挥手,示意判官手退下。
灯火渐熄,当潮水般涌上的黑暗即将吞噬他的最后一片衣角时,掩在铁面下的冰冷唇间溢出恶意的喃喃低语:“如果有一天他真能比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