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话凌凌说过很多次,但是凌松次在里面听出了细微的哭腔,也终于从中读懂了凌凌的未尽之意。
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呢……
“别想这么多。”他的脚步顿了顿:“你值得最好的。”
凌凌没有再说话,他将头深深埋进了充满了凌松的气息的衣服布料里,假装这样就能够和对方更加亲近一些。
凌松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微微湿了。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继续往前走。
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颗纯粹的真心碎裂的响声。
他突然就,特别难过。
凌凌被他从背上放下来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温顺地行了个礼便告退回房了。反倒是听到脚步声过来准备听好消息的柳璃知道前因后果后气得差点跳起来,也顾不得维持淑女风范了,在花厅里走来走去地跺脚:“你怎么会不知道兰灯节的风俗!你是傻子吗!”
凌松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柳璃迅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分逾矩,深吸一口气缓下声音道:“前路固然风险重重,可难道因为未知的结果就不去抓住此刻吗?我认识的凌将军不是这样的男人。”
凌松摆了摆手,带着倦意叹了口气:“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下去吧。”
柳璃郁闷得舌尖冒火,灌了几杯桌上的清茶才勉强守住了下属的底线,在真正和凌松吵起来之前迅速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离开了有一会儿,凌松才放松了脊背让自己靠进花厅的高背椅上,英挺眉目间难得得流露出几分疲惫。
比起下属,柳璃许多时候对他而言更像是朋友,他也知晓对方在清丽婉约的外表下豪爽大方的本性,当然不会真的和她计较。
只是虽然在柳璃面前表现得还算沉稳,但他的内心不是完全没有动摇的。
他不敢想象凌凌是鼓起了怎样的勇气才站在他面前隐晦地剖白了自己的心意,而自己又是如何残忍地辜负了这样一颗宝贵的真心。
那条剑穗……
瞧着真好看啊。
他还没接过来仔细摸一摸呢。
这个念头一起,便似有团火在他的肺腑之间不甘地烧了起来,燎得心尖又痒又疼。凌松在自己的房间辗转至半夜,还是无法克制蠢蠢欲动的心,估摸着这个时间凌凌大概是睡熟了,便仗着自己功夫还算不错,半夜偷偷摸摸地潜入凌凌房里去找剑穗。
他蹑手蹑脚地翻找了一会儿衣橱和镜台的各个抽屉,均一无所获,期间还不小心碰歪了花架上的盆栽,饶是他眼明手快地及时捞了回来,也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凌松悄悄摸到床边试图拉开红木柜子的抽屉时,突然被旁边传来的轻声呢喃打断了动作。
“……将军?”
凌凌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凌松顿时僵硬地直起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屋子里一时间寂静得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凌凌迟钝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我是在做梦吗……”
他说着,突然慢慢贴过来用力地抱了正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一座木雕的凌松:“只有在梦里我才敢这样做……”
凌松:“!”
反应过来凌凌说了什么之后,心酸的感觉便止不住地一阵阵地从心头涌出。
凌松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账。
带着愧疚之心将他护在羽翼下,将错就错地要了他一次又一次,温柔地善待他,诱着他全身心地依赖自己。等到他鼓起全部勇气小心翼翼地捧出仅此一份的珍贵心意时,又毫不留情的推开他。
凌松回顾了一下自己一路以来做过的事情,简直叹为观止。
----这是怎样的人渣啊。
最后他还是趁凌凌乖乖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拂了对方的睡穴帮人把被子盖好迅速跑了。
他没意识到自己在每一次的不忍不舍中,不知不觉中也已经泥足深陷。
他曾经以为余生只为作为一把复仇的利刃活下去,然而即使是最锋锐的剑,又岂能轻易将绕指情丝一斩两断?
除非带着骨血连着筋,忍着切肤之痛将十指一并斩下,或许方能以酷烈的鲜血勉强压抑住内心深处已然汹涌的情意。
第45章
凌松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地糊弄过了凌凌,让他以为夜里发生过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他忐忑不安了半晚上,便没有闲暇再为这件事纠结了。
----第二天午饭前卫流光便带着几坛子新酿好的酒前来拜会,还一副打算在他家蹭吃蹭喝的样子。
“容雪!”不请自入的卫流光一甩长衫下摆大步踏入花厅,大声唤着将军府主人的名字,一边挥了挥手指示意身后的侍从把酒坛子放到屋子正中,不自量力地扬起手试图拍开坛子上的封泥,随后倒吸一口凉气后立刻假装无事发生过般假装在摇扇子实则疯狂甩手。
远远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的凌松:“……”
接近饭点,已经被凌松养成了一起吃饭的习惯的凌凌乖乖地从房间里出来向饭厅走去。他经过花厅时,轮廓优美的微垂侧脸吸引了卫流光的目光,后者登时眼前一亮,向前一步彬彬有礼道:“这位美……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