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自己现在的念头龌龊至极,却难以抑制地,如打碎的毒液般扩散,直到占据整颗心。
今晚这院子里不会再有下人进来,他只需找个丫鬟去那边通传一声,说三小姐今晚就在暖阁宿下,谁也不会怀疑, 不会知晓,今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踱步到榻边坐下,顾双华似乎察觉身边的动静, 轻哼着翻了个身, 然后又皱起眉, 嘴里不知在呓语些什么。
顾远萧微微弯腰, 帮她赶走在耳边飞绕的一只蚊虫,然后手指便落在那处,从耳根到下巴, 沿着莹滑如玉的肌肤,轻轻滑出一条细线。
他鼻息渐转粗沉,手僵在那处许久, 终是犹疑着再往下,滑过她颈下凹陷的软坑,嶙峋的锁骨,再往下,便是被襦裙包裹着的高耸,在他粗粝的掌纹摩挲之下,云锦襦裙显得无比脆弱,只需轻轻一扯,就能将其中珠玉曝与人前。
顾远萧突然忆起今日在殿上,公主毫不避讳地道:“他们郎情妾意,连荷包都亲手赠予了信王。”
信王敛起目中光华,话语里却是掩不住的自信:“直接将三小姐带到陛下面前,问一问她的心意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压在她衽边的手指加了力,轻轻拨开几寸,几乎能看见她小衣的轮廓。
只需狠下心来,趁今晚要了她,往后她便再也没法嫁给别人,她是属于他的,只能属于他。
只是短短一瞬,顾远萧已经出了满身的汗,理智与欲望焦灼拉扯,他爱了她太长太久,步步为营地为她筹划恢复身份,照顾她的敏感和喜怒,竟忘了去想一想,如果她钟意的是旁人,自己那些深情与等待,岂不是全成了一个笑话。
他想得心头如遭重击,眼神渐渐染上阴鸷,大掌一拨将她腰间系带解开,然后俯身下去,正想狠心拉下她的小衣,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娇媚的声音:“难道你不想要她吗?”
曾经,那人将蛇一样的胳膊绕在他颈上,将和妹妹一模一样的脸孔,贴在他耳边道:“待到木已成舟,她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好好跟着你,岂不是一件美事。”
自己那时是如何回答的,他说:“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这时,天边浓云渐渐散开,银盘似的月亮重又挂回天际,柔柔地照亮木槿花的叶子,仿佛某种容不下丝毫亵渎的深情,如山泉般澄澈,如良夜般温柔。
顾双华后来是被热醒的,她在梦中觉得自己好像被埋进晒烫的沙子里,浑身又黏又湿,强迫自己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薄被紧紧包得像个粽子。
她看着丝毫不属于自己房间的布置,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便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可和大热天被层层裹得密不透风相比,这疼实在不值一提,她热得闷哼几声,大汗淋漓地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刚扶额角站起,一低头,却发现腰上多了条金茶色镶玉的系带,将绉纱褙子牢牢固定在上身,衽领拉的高高,将脖颈都遮了一半,顾双华看的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带上缥帽就能进尼姑庵。
她将腰间系带拉下,褙子襦裙全整理好,然后长吐出一口气,用手猛扇着风,她都快被绑的透不过气了。
她不知现在是何时辰,喉咙也干的发哑,绕过一道屏风想去找下人,未曾想那边竟还点着灯。顾远萧直直坐在桌案旁,手里拿着本书,边翻看边顺手拿着旁边的杨梅吃。
顾双华一见那杨梅眼眸都亮了,连忙过去捞了几颗放进口里,然后哑声问道:“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
顾远萧眼也不抬地回道:“大约是酉时三刻吧。”
顾双华“哦”了一声,偷偷观察哥哥的神情,莫名有些心虚,也不知自己醉酒后,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最懊恼的是,她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又抓了一把杨梅,准备带回去慢慢吃,然后低眉顺眼地朝他一福道:“多谢哥哥照拂,这么晚了,我先回房去了。”
“站住。”顾远萧总算将书放下,往旁边的椅子一拍,道:“我等了你这么久,可不是让你起来就溜走的。”
顾双华皱起鼻头,只得乖乖坐下,目光扫到那本书上,纳闷地问道:“哥哥,你为何大半夜的看佛经啊?”
顾远萧抬眸看着她,低低吐出两个字:“静心。”
顾双华更是觉得莫名,这夜深人静的,连院子外的来福都不叫唤了,还不够让他静心吗?
可她看着那本书,突然想起件事来,趴在桌上笑着道:“哥哥可还记得,我八岁那年,有次姐姐缠着你给她讲书上写的佛家故事,我就跟在旁边跟着听,你讲的可精彩了,那时我们都很仰慕你,觉得你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到出类拔萃。”
顾远萧总算露出笑脸,偏头问道:“那现在呢?”
顾双华一怔,随即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年岁越长,就越发得仰慕。”
顾远萧唇边笑纹渐深,却将目光收回,淡淡道:“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拍马屁的本事。”
顾双华却被牵起往事,脸贴着搭在桌上的手臂,继续道:“我还记得那日天气特别好,满天都是星子,姐姐听完了故事,就非要你背她去院子里看星星。”
“哦?”顾远萧一挑眉,这种小事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于是问道:“那我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