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默默观察她的神色,又夸张地叹了口气:“本王还以为,双华妹妹会赞许我上次那般的坦诚呢。”
顾双华从善如流地朝他点头:“多谢王爷并未对我欺瞒。”
信王皱起眉,他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礼貌和疏离,摸了摸鼻子,一抚掌道:“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领着顾双华走到船尾,只见梁柱上挂着一个精巧的镀银鸟笼, 里面装了只红嘴彩翎的鹦鹉,正神气活现地竖起颈羽,小眼睛瞪得浑圆往这边看。
顾双华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鹦鹉, 惊喜地跑过去, 弯腰与它对看, 鹦鹉收到主人的一个眼神, 立即扑棱着翅膀尖叫起来:“双华妹妹!双华妹妹!”
顾双华吓了一跳,随后转头惊讶地看着信王,只见他一脸得意地走过来, 边拨开小门给它添了把食物边道:“这只鹦鹉是我带上船的,它日日呆在王府,听我念多了你的名字, 就只学会了这几个字。”
顾双华听得脸上微红,信王看的心中一动,倾身去捉她的手,柔柔笑道:“你现在该相信,本王对你是真心诚意,这只鹦鹉可以作证。”
顾双华被他说的不知该不该笑,可察觉到他的指尖碰上来,吓得忙把手往背后一藏,板起脸道:“王爷逾矩了。”
信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想着那晚她的温柔顺从,看来有些事是真的不同了。
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却头一次觉得与她相隔千重,上前一步,将她的身子抵在在船舷上,低下头,声音有些冷:“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因为那一次的事,你就要彻底与本王疏远。”
他低头时,口中热气几乎扑在她的鼻尖之上,双臂牢牢圈在她身侧,似乎想要将她搂进怀中。
顾双华有些着急,手扶着船舷身子往后仰,语气冷硬道:“王爷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太子的画舫之上,若我从这里跳下去,对谁都不好交代。”
她的乌发在风中翻飞,仿佛一只随时高飞的朱雀。信王捏着手心,让眼中的浓雾渐渐散开,然后如以往那般玩世不恭地笑着,在她下巴上轻捏了下,道:“你果然不经吓,本王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在这里。”
他转身松开了对她钳制,负着手大步往回走,顾双华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不敢离他太近,就在后面远远跟着,准备去向太子交代一声,就赶紧让内侍送她回船上去。
可还未走到方才那间房门口,去看见信王愣愣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顾双华不明就里,刚走过去想要通传,信王却按住她的胳膊,冲她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顾双华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暧昧,仔细听才发觉里面有些奇怪的声音,她不像信王是风月老手,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像被烫着般后退几步,低着头匆匆往停靠小船的船舷处走。
信王见她满脸绯红,边走边用手扇风呼气,模样十分可爱,方才的憋闷也散去一些,笑着跟上去调侃道:“这么害怕?从没撞见过别人偷情吗?”
顾双华脚步不停,只闷闷道:“王爷不要随便议论太子比较好。”
信王还想逗她几句,可顾双华只顾着找内侍带她离开,任他怎么说都不搭理,直到那内侍将撑小舟过来时,信王才总算恢复正经神色,小声对她道:“今日所说之事,你最好劝劝云霆,太子迟早是要继承大统的,得罪了他,对你们并无好处。”
顾双华想了想,冲他一福道:“多谢王爷好意,可哥哥做事必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双华不懂,也不想干涉。我或是侯府其他人,早将祸福荣辱全系在他身上,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同他站在一边。”
然后她往前几步,提着裙摆坐上小舟,让那内侍撑桨往侯府的画舫划过去,信王默默看着她的身影映在湖光之中,突然生出股深深的嫉妒。
她总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却能对他全然的信任和交托,哪怕面对上位者的威慑,也绝不动摇分毫。
这样经年累月的情分,彼此密不可分的坚定,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从未有人这样对过他。
信王捏紧拳,望着浩瀚的湖水将她越送越远,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寂寥。
顾双华回到船上,面对亲人紧张的询问,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并不想说出实情怕她们跟着担心。
因被这件事搅局,谁也没了游玩的兴致,老夫人吩咐船夫将画舫靠岸,然后特地对顾双华招手道:“你同我坐一辆车,其余人坐另外一辆。”
顾双华明白,自己那套谎话,就算能骗过别人,也必定骗不过祖母。于是上了车,看祖母将车帘放下,立即乖巧地给她剥了个橘子递过去,软声道:“祖母尝尝,这橘子是不是很甜。”
老夫人坐直身子挥手道:“莫要在这里装乖卖巧,祖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想什么做什么,逃不过我的眼睛。说吧,方才太子找你上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顾双华叹口气,只得将事情全说了出来,然后怯怯问道:“祖母觉得,我做的对吗?”
老夫人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不过……”她突然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殿下既然想找人拿捏萧儿,逼他放过那个什么刺史,为何不找我不找双娥,偏偏找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