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乱中,她想起哥哥派人送回来的最后一句话,于是站起对姐夫道了声谢,冯博文也是机敏之人,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顾双娥的肩,便走出房去。
双华朝邹氏倾身过去道:“现在所有的事,都不过是听,谁也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咱们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她深吸口气道:“婆婆先同我回去,云霆在被带进东宫前,曾派暗卫传话给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让我们留在侯府里等他。越是风声鹤唳之时,越是难辨真伪,既然如此,宁愿按兵不动,除非是云霆亲口传出的消息,其余的,我都不愿信。”
邹氏怔怔看她,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知在什么时候褪去了唯唯诺诺,显出沉稳的主母风范,于是她将杯盏放下,理了理鬓发道:“好,咱们回府去。”
顾双娥想了想道:“我同你们一起回去吧,不然我也安心不了,顺便也照顾下母亲。”
她出门让丫鬟给她收拾箱笼,又同冯博文一起向公婆说明要去娘家住几天,冯家十分喜欢这个儿媳,体谅她担心哥哥的心,便安排了马车将她和邹氏一同送回侯府。
双华走回侯府的马车旁,正要上车,脑中却是一阵晕眩,宝琴吓得连忙将她扶住,然后担心地道:“夫人昨晚整晚未睡,现在又这样奔波,可千万小心身子啊。”
双华冲她摆了摆手,强自镇定下心神,被扶着上了车,直到车帘被放下,她才放任自己往后靠去,颤颤阖上眼,压抑那股浓浓的泪意。
其实她怎么可能不害怕,不慌张呢,可她现在是侯府主母,哥哥不在,她就必须将侯府撑起来,有太多的事,容不得她去哭去无助。
她实在疲惫至极,被车厢摇晃着脑中渐沉,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马车好像停了,本以为到了侯府,抬起手想让宝琴扶她下去,却听见旁边的宝琴警惕地喊:“是谁?”
她倏地惊醒,听见外面有人道:“信王爷说,恰好撞见侯府的马车,想请夫人下车一见。”
双华攥着手腕,逼自己冷静下来:这世上哪有什么恰好之事,信王特意等在这里,到底是何意图。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于是吩咐宝琴道:“你在这里守着,若有什么事,随时听我吩咐。”
然后她穿好斗篷走下车,被那随从领着走到一处石坊后。算起来,她已经有大约半年未见过信王,可他好像并没有变,仍是那般招摇放浪,只是面容稍显憔悴,手握一把骨瓷折扇,挑起桃花眼看她,十分唏嘘地道:“双华妹妹许久未见,竟是越发动人了。”
双华立即板起脸道:“若王爷还将云霆当作兄弟,就应该唤我一声嫂嫂。”
信王看着她有些失神,随即笑了笑道:“我还未甘心让你嫁给他,又怎会甘心喊你嫂嫂。”
双华皱眉,并不想同他纠缠这件事,:“王爷派人送信到侯府,又特意引我相见,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信王轻摇折扇道:“你可听到风声,东宫这次将云霆囚禁起来,想要的,是他手上的兵权。”
双华手指一抖,强自镇定道:“这些话无凭无据,也不知传话之人是安着什么心思,当不得真。”
信王挑眉道:“那你可知道,本王与太子交情甚好,若是由我出面去劝,也许……他能卖我这个面子。”
双华眼眸燃起光亮,随即又生出防备,试探地道:“那不知王爷可否看在和云霆相知一场,帮他跑这一趟。”
信王却摇头道:“只怕,云霆并不愿承本王这份情。”他微微一笑,折扇往她肩上一搭道:“双华妹妹,你却可以。”
他见双华露出疑惑表情,身子往前压,用折扇去挑她的发髻道:“若你愿意好好求一求本王,本王就帮你去走一趟。”
他将这个“求”字咬的格外暧昧,惊得双华猛往后退,随即捏起拳道:“双华敬王爷是至情至性之人,相信你与云霆多年的交情,才会放心来见你。只是未想到王爷竟会落井下石,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王爷若不愿就算了,我也该回府去了。”
说完她生怕信王再动手动脚,拢紧斗篷,脚步匆匆就往回走,却听见信王在背后用饱含涩意的语气道:“你可知道,在你们婚事定下的那一日,我足足醉了一整晚,后来便逃出了京城,因为我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见你们的喜讯。”
双华只当没听见,加快步子飞奔出去,信王却看着不远处闪过的一个黑影,凉凉勾起唇角。
等到双华坐马车回府时,首先听到的,就是顾远萧已经回府的消息。
她满心的担忧立即变成了狂喜,正提着裙摆想跑去见他,想了想又转头问宝琴:“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很憔悴。”
宝琴笑着道:“夫人怎么样都好看。”
双华这才笑出来,她不在意好不好看,但不想哥哥看出她的忧虑,无端端为自己操心。
一路小跑到花厅时,顾远萧正在陪祖母和邹氏说话,双华只得按着乱跳的心规矩地走过去,偷偷抬眸瞥一眼,哥哥看起来仍是神采奕奕,一点也不想受了苦的模样,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嘴角止不住往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