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听见这个消息,特地来了趟侯府, 想将双华接回公主府休养, 理由也十分充足:这京城里除了皇宫, 还有比公主府药材补品更齐全的地方吗?
顾远萧自然是不愿, 护犊一般将媳妇搂进怀里,语气不善地道:“公主莫非是看不上我侯府,只要双华想要的, 我都能给她买回来。”
公主十分不屑的模样:“公主府的药材,可是我夫君这些年,从关内关外搜罗回来的, 还有不少独有稀罕之物,哪里是你想买就买的到。”
顾远萧被她激到,道:“公主若不放心,可以开一份清单,只要公主府有的,我自有法子弄回啦。”
双华无奈地将他的衣袖一扯,小声道:“无需如此铺张!”
顾远萧按住她的手道:“你初次有孕,自然要好好养着,哪怕要天山雪莲我也给你找回来,何需在乎什么开销。”
可双华现在是管帐之人,虽然侯府的产业几辈子也用不完,但想着白花花的银子乱用,还是觉得肉疼,连忙瞪了眼自己败家的夫君,又对公主道:“女儿在侯府住的很好,等胎相稳定了,再回府去陪娘亲住几日好吗?”
公主撇撇嘴,她也知道从人家手里抢媳妇不好,可太想亲自照顾怀孕的女儿,告诉她孕中的诸多禁忌,陪她度过难熬的孕吐,谁叫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最后,还是魏将军解围道:“婉婉是不是忘了,你答应我过了十五,就再去晋南玩一圈,好好住上段时间。双华现在是顾家千娇万宠的媳妇儿,又怀了身孕,远萧自然会照顾好她,你就莫要操心了。”
公主这才想起对夫君的承诺,但那时她还不知女儿有孕,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双华明白公主想弥补这些年缺失的,来自母亲的照拂,心中感慨,便坐在公主身边,靠在她肩上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养胎,不想让母亲担忧。
顾远萧见她们母女情深,好似怎么也说不完,便笑着对魏将军道:“魏将军难得来侯府,陪我去喝上一杯如何?”
魏敬亭看出他有话同自己说,便点头随他走到暖阁,顾远萧让小厮上了壶热酒,斟满一杯推过去道:“魏将军可想好了,真的要挂印卸甲,放下你一手带出的魏家军?”
魏敬亭将酒杯放在唇边,笑了笑道:“我和公主这次去江南走了一趟,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我看着那些市井城郭、烟柳画桥,突然发觉,这十几年来,我只是往返于京城和边关,都无暇看一看这秀丽的江山与美景。所以回京后,我才做出这个决定,幸而公主也支持我,她本就是爱玩爱闹之人,如今认回了女儿,再也无心事牵绊,我不该让她一直困在京城。”
他顿了顿,将酒液咽下道:“正好,也遂了今上的意,如今边关平稳,百姓安康,再无外族流民之扰,他也不必费心忌惮我手上的重兵。”
顾远萧神色一肃,朝他敬酒道:“大越能有今天,多亏了将军浴血征战,杀退外敌,魏将军愿功成身退,舍去一身功勋,云霆敬佩至极。”
魏将军笑道:“不光是我,还有你的功劳。”他倾身与他碰杯,道:“我卸甲之后,可就全靠你了。”
他多喝了几杯,将酒杯放下,语气多了些凝重道:“云霆,我与你父亲是挚交,如今也算是你的半个岳丈,所以,想对你说几句真心话。你应该知道,陛下自那次病倒,至今都未上朝过,现在朝野内外风声鹤唳,东宫那边也一直在准备,这天……说变可就要变了……”
顾远萧想起皇帝的病,心头也多了几分忧虑,除了为政事,更是担心皇帝会熬不住。这些年来,他是真心将今上当作敬重的长辈来看。
魏敬亭又道:“从你和双华成亲以来,陛下一直在有意削减我手上的兵权,他对你有从小看大的情意,所以暂时还没动你。但太子却不一样,他生性多疑,本来就嫉妒陛下对你看重,上次将你关在东宫,又放出要收走禁军兵权的消息,弄得外面猜测连连,你应该也明白,这其实就是一种试探。”
顾远萧垂眸倒了杯酒,道:“魏将军放心,太子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他虽任性多疑,却不是那样心狠手辣,会不计后果用权利来报私仇之人。不然,陛下也不会放心让他来做储君。”
他端起酒杯,眉宇间染上傲色道:“况且,就算他真有这样的算计,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魏将军别忘了,若真是新君继位,各方势力必定蠢蠢欲动,他忌惮我的兵权,却也得仰仗我的忠心,而我自然也能趁机为自己谋算。”
魏将军默默听完,总算露出欣慰表情,过了会儿又道:“很好,你比我想的更沉稳通透,只是你还得小心一个人,他和太子走的太近,若不是他在旁撺掇,太子也不会如此对你。”
顾远萧摩挲着杯沿道:“将军放心,我对他的了解甚于太子……”他叹了口气道:“甚于任何人对他的了解。”
当公主和魏将军备车回府时,天色已经变暗,可这时还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院子里披红挂绿、华灯招展,将天际映得如同白昼一般。隔着一堵朱墙,可以听到街道上热闹的说话与嬉戏声。
双华执意要送公主上马车,顾远萧不放心,便陪着她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