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走过去坐下, 自然有仆人过来添茶加水。
他视线落在余老爹身上,“爹,你跟宋老板是不是还存有交情?”
余老爹拧着眉头, 回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再大的情分, 那也已经还清了。”
余年想了想,食指在杯沿轻轻敲着, 片刻后说, “那先将那个院子还给他们, 该搬的东西也搬了。”
余老娘有些不甘心,“我们交给他们的租金,都快将房子买下来了。”
余老爹瞪了她一眼,“那点钱,就当我们丢了,要回来干什么。”
余老娘沉默了,只是有些心疼钱。只不过这样一想,也好, 省得那天他们出来说他们家的房子曾经给省长住过,到时候又跟狗皮膏药似的。
不得不说,有经验的老一辈人,真的是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还在吃早饭,洋楼的仆人就过来说有人来找他们的老爷和夫人。
余老爹余老娘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双双对视了一眼,不认为自己在西街住的那段日子,有认识哪个邻居,哪个不是嫌弃他们穷,能避就避的。
“那人长什么样”余年慢条斯理吃着早餐,抽空问道。
仆人想了想,“穿着老爷式的大马褂,显胖,身材略矮……”
这一描述,大家都懂了。
余年视线看向他爹娘,他们立即摇头,那天的事情,他们可都还记得。
“怎么样?余伯余伯母他们让我进去了吗?”栅栏门口,宋德讨好急切地朝着刚从别墅出来的佣人问道。
仆人摇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对不起,先生,我们老爷夫人不想见人,还是请您先离开。”
宋德堆砌在脸上的笑容一僵,试图再说些什么,仆人已经匆匆将他关在门外,转身走了。
百米之外的洋楼,他是这辈子也妄想进去到里面了。
庚申年壹月廿三,良辰吉日,宜嫁娶。
距提亲过去不过半月,一般来说,这日子选得是有些急切了。
只不过,事情发生在高位者身上,一切都很顺其自然,也没人说什么。
当日,长街如龙,满眼映红。
娶亲采取的是传统的仪式,高门大马大轿子,新媳妇红色大霞帔,上面用金丝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冠上珠玉璀璨,帅气的新郎骑着大马……
长洲整整热闹了一天。
六月的天气,蝉鸣切切,外头的骄阳灼烧着大地,连同树叶也吸干了水分似的,皱巴巴地吊在树枝上,风一吹,地面上碎碎点点的树影一下下晃动着。
相比于外头难耐的天气,小洋楼里沁人心脾,走进里面,舒爽的凉气扑面而来。
正是午后,洋楼大厅里静悄悄的,除去擦花瓶的,也见不着几个仆人。
二楼卧室,窗户只开了不到五指宽的缝,碎花帘子半遮半掩,隔绝了大部分热气,地板上,两双鞋子整整齐齐摆放着,薄被子垂在地上一大半,床上两人相依而卧。
室内安安静静的,时而伴随着窗外的蝉鸣,男人抱着娇小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半梦半醒间轻轻扇着。
女人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色丝绸睡衣,衣服在大腿侧卷起了一半,似乎是太热了,面庞闷红,额头上隐隐可见细细的汗水,挣扎间,盖在微凸肚皮上的毯子又被她挣开了……
不到两秒,从旁边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将被子往上一拉,再次轻轻盖在她的肚皮上,摇着扇子轻哄着她继续睡……
中午一大一小都闹得很厉害,叶萱睡到下午四点才起来,醒过来的时候,余年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旁边的扇子,眨了眨眼,她抬手摸着肚子里闹腾的小家伙,皱眉间露出一丝笑意,肯定又是他爹给她扇了半下午的扇子。
叶萱抬眼看了眼窗外,辣的太阳已经被外头的遮天大树遮住不见了,扶着床沿,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只好先起来了。
守在房间门口的丫鬟,听见动静,仔仔细细附耳听了听,确定没错后,抬手轻敲。
“进来,”
叶萱刚从床上坐起来。
丫鬟推门进来,穿好鞋,熟练地扶着她下了床,“夫人,先生在书房。”
叶萱了然,“先不去打扰他,扶我去楼下走走,睡得头晕。”
“是的,夫人。”
丫鬟是余年这边的,原来叶府的那些个不靠谱的,一个也没带来。
下了楼,桌上已经准备好些吃食,孕妇总是要比常人精细些的,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但那也不妨碍余年吩咐下面的人做些叶萱爱吃的东西。
余老娘最近有了新的爱好,就是做美食,她刚端着一盘黄梨酥出来,瞧见朝这边走来的儿媳妇,脸上盛满了笑意,放下东西,“起来了,娘今天做了新品,你尝尝。”
“娘,我起晚了。”怀孕犯懒睡了一下午,叶萱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怀孕的人就是这样的,”余老娘擦了擦手,视线笑眯眯地停在她肚子上,“今天闹你了吗?”
“可不是闹吗,”叶萱又是幸福又是苦笑。
“是吗,当年我怀余年的时候也是这样,成天成天的不让我睡觉,一躺下就闹。”谈起这事,余老娘眉眼间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