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胡绥觉得有些尿急,便到了陈婆婆家的茅厕里头小解,却隐约听到墙后头有人在说话,他仔细听了听,是李小酒的声音。
他便踩着砖头朝外看了一眼,后墙外头就是山林,已经开始起薄雾,黑胧胧的,李小酒似乎挖了个坑,将那衣服包裹的碎骨埋在了下面,看他埋的位置,就在卫家的后墙根下。
“真是个蠢女人,”李小酒还在骂骂咧咧,“你丈夫要真那么爱你,早和你一起做孤魂野鬼了。你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还不是自己骗自己,你不死谁死呢。”
人死之后成了鬼,鬼死了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这堆血骨便也只是骨头而已,埋在那里也不会再作祟。只是李小酒刚才还那么痛恨这女鬼,如今却又将她埋在卫家附近,心思也实在很难猜。
他见李小酒朝这边走了过来,便轻声喊道:“小酒。”
李小酒愣了一下,随即便恶狠狠地说:“谁许你叫这么亲热的!”
胡绥却愣住了,因为他看见李小酒脸上带着泪痕。
李小酒竟然哭啦?!
这实在是诡异的很,他虽然是头一回参与办案,但也觉得这当事人可怜也可恨,心里感慨,但也实在不至于为此洒一把热泪。
李小酒嘴巴刻薄,人不好惹,心思没想到竟然这么软,竟然哭了。
可是偏偏又是他把苏莹打死的。
李小酒擦了一下眼,说:“看什么看,你在这偷看多久了?”
胡绥见他不好惹,立马从墙头上消失了,跑到外头,见救护车正把陈婆婆给抬上去。卫老板扶着卫清时也上了救护车,慌里慌张地解释说是被家里的恶狗咬伤了。
救护车走了之后,围观的群众也都散了,这条街在商业街后头,很冷清,夜里风大,水汽大,雾气慢慢浮上来,冷洌而朝湿。凌尘宇留下来和分局的人负责善后,李小酒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胡绥跟在李成蹊身后慢慢地往三清观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李成蹊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胡绥老老实实地说。
“如果你将来留在这里,这些都会习惯的。”
见的多了,生死离别,痛心的,愤怒的,遗憾的,大概也都会慢慢习惯。胡绥扭头看向李成蹊,见李成蹊面上无波无澜:“你已经习惯了么?”
李成蹊“嗯”了一声。
胡绥没来由觉得更难过,抿了抿嘴唇说:“我不希望变成这样。”
李成蹊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麻木无情?”
胡绥赶紧说:“没有没有。”他可不敢,“李部你是干大事的人,当然应该理智冷静。”
“太冷静,理智,也不是好事,”李成蹊说,“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后来……”
那声音低沉轻微,消散在北风里,但李成蹊的身影依然笔直挺拔,只是有少许冷冽孤单。胡绥想,大概人活的久了,真的会麻木,李成蹊活了那么多年,生死离别恐怕都不知道见证了多少,遥想他这样的非人寿命,大概曾亲自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亲人,朋友,或者爱人,最后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留下他孑然一身。
看多了生死离别,快乐的不再快乐,悲伤的不再悲伤,酸甜苦辣都觉得是人生寻常。
胡绥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成蹊。
这不就是活死人么,也太可怜啦!他这种圣母心,真想把这个老不死的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啦。
胡绥就突然想到,自从上一次泡温泉的时候他发起攻击结果失败之后,已经好多天没有发动攻击了,他都快忘了自己来这里的使命了。他为什么来这里,就是为了取得李成蹊的信任,打探出胡卿九老前辈的踪迹,然后为当年惨死的狐狸睛们报仇雪恨啊,最好勾搭得李成蹊爱上他,再狠狠抛弃他,最后用力地踏上一只脚!
啧啧啧,真是可怜啊。他看着李成蹊,摇头叹息。大名鼎鼎的李成蹊,将来竟然要受他这般蹂、躏,真是想一想又痛心又刺激呢。
因为刚才一场大火,商业街上的游客少了很多,原本热闹的街道也冷清了下来,很多商店都关了门,只留下一些餐馆还在营业,胡绥看见前面有家卤肉店,就突然想起他的荷叶基来。
他当时跑出来的比较匆忙,荷叶基都落在小旅馆里啦。虽然现在提吃有些不像话,但好歹花钱买的,不要实在可惜。
“那个,李部,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去一下。”
“去哪?”
“去买个……”胡绥想了想,“我去买几条nei裤,去去就回。”
说罢他也不看李成蹊的表情,一溜烟地跑了。
他跑去小旅馆拿他的荷叶基,结果小旅馆的老板告诉他:“荷叶基?没有呀,我把房间都打扫了,没看见什么荷叶基呀……我不会吃你的,客人留下的东西,来路不明的,我们哪敢随便吃,谁还差那俩钱呢,是真没见。”
没见就没见吧,也不值得为了只基跟老板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