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外面...正对你的事议论纷纷”柳天行剑眉耸成结,满腹怒火捣鼓,继续道:“好好一个闺阁小姐,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学那些青楼女子和市井卖艺之人跳舞”
柳惜音小脸扬起来,全无畏惧尽显于面,立刻反驳:“爹,为何我不能学跳舞!?女儿喜欢跳舞,女儿想学跳舞”
“你这个孽女,那些优伶舞乐都属贱籍,不是用来陪客的家妓,就是青楼卖身的女子,属于玩物,你竟还如此理直气壮问为什么?”
“凭什么跳舞就成了贱籍,女儿就是不服,女儿就是想学跳舞”
语气坚如磐石,丝毫不容忽视。
柳天行当即怒火冲天,一口气堵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他深知今天下虽风气开放,但女子也不是毫无禁忌的,舞乐便是最被歧视之一,所以但凡正经人家,都忌讳让自家子女沾上这些青楼的技艺,尤其跳舞这种展现身体的技艺,也只有出来卖艺的女人才会去学习的。
更何况柳家是军门世家,虽是旁支,比不上叶忠英名茂实,但也算是个小官,如今大街小巷皆议论柳惜音前段时间在众人面前跳舞一事,简直丢人现眼,若因此留下个风流名声,不止是找不到好亲事,就连姐妹们都会被怀疑家教问题,这还得了!
而自家女儿态度居然还如此坚毅,对学舞之举尤为叛逆,心里半点认错都没有,竟犟嘴道为何不可?
“把棍子拿过来?”
候在门口的下人被这声嘶力竭的腔音震的耳朵嗡嗡,慌忙应了声喏,腿不由自主跟着前倾的身体赶紧迈出去。
“老爷”
柳天行将手伸向递来的棍子,鬼使神差的颤抖了一下,顿了顿才骤然紧握。
“你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错了?”
“女儿没错”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掷入地面。
“你这孽女...”
他气的虎目卒然滚圆,正想挥下去,却有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滚开,老子教训自已的闺女,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左右”
内心七上八下的家丁被他狠狠甩在地面,吓的像只鹌鸠,咋舌哑然,竟怂到不敢再上前置喙。
心思电转,有人悄悄爬出门槛,然后迅速起身,如行云流水往柳夫人房间跑去。
“你到底知不知错?”
又是麻利一问,却见那跪在地上之人,如出一辙的摇头回答。
孽女,不教训是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他瞪了一眼柳惜音,即刻举起棍子倏地打在她背上,柳惜音咬唇,强忍那份遽然而来的疼痛感,昂首从喉中憋出一句:“女儿没错,女儿不认”
步步紧逼,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越燃越激烈,双方丝毫不肯退让一步。
柳天行登时怒火爆发,不管不顾继续挥起棍子打在那单薄瘦弱的身板,破长空的闷声回荡四周,委实令人抓急。
一棍接一棍下来,不说男子都受不了,可她...咬紧牙关,任额上冷汗涔涔渗出,而殷红打转已久的泪水,却蓄满在眼眶,一滴都没有滑落。
柳惜音头摇成波浪鼓,试图反驳。
女儿没错,女儿不认。
她攥拳默念,竭力压下呼哧的喘气,整个过程一直没吭出半点声音。
“惜音,惜音...”
柳夫人风风火火赶过来,在踏入房内蓦然一眼,吓的险些魂飞天外,回过神后立刻推开自家夫君护在脸色已发白的柳惜音前面,埋怨起来:“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惜音这孩子自小体弱,哪经得起这棍子之痛”
“夫人,你可知满大街的舆论有多沸腾?说的有多难听?我老柳家的脸都被这个孽女丢尽,可她...她竟还不认错?”
柳夫人眼里充满血丝,怒斥道:“老爷,惜音年纪小,身子又弱,纵然犯错,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你怎舍得?”
“我...”他唇翕动了下,却发现如梗于喉。
“更何况此事不能全怪惜音,若不是叶昭那混小子...”一提起她,柳夫人顿时火冒三丈,从鼻间冷咻咻继续骂道:“肯定是她怂恿惜音,才会...造成这般狼藉场面”
“哼!肯定是她,我就知道那混小子是一块惹祸的顽石,怎么可能会息黥补劓?!”
“...娘亲”
这声呼唤缕缕疲倦,听上去极其虚弱,柳惜音强忍背上横亘伤口袭来的疼痛,似乎想将全身上下的力气聚集在抓住自家娘亲袖子的手。
“不关...阿昭表哥的...事”
“别...别...别怪她”
摇曳晃动的世界终于褪去颜色,跟着气若游丝逼出来的几个字,跌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惜音...别吓娘亲”柳夫人像被闪电劈到似骤然发出了一声悲绝的哭喊声。
“惜音...”
“还不快去请大夫”
而那怒气还未消的人,看到她的女儿由于承受不了棍子之痛,昏倒在柳夫人怀中。他双腿的力气一瞬被抽空,惶然想蹲下来,却被柳夫人这訇然响起的喉音,吓得哆嗦的身子抖如筛糠,慌忙应了句“我...这就去”。整个人由于心神失控,也顾不得外头从天光倾盆倒下的大雨,踉踉跄跄穿过朦胧寒气就跑去城中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