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琢磨赵玉瑾那句话,脑子像一团浆糊似扰得她兀自心烦,是不是应该让表妹自己做主,是不是应该让表妹自己选择一次?
那家伙是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文采叶昭还是颇有耳闻,表妹当真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人?
他奶奶个狗退,烦死老子了。
“阿昭,在想什么?”
叶昭怔怔愣了一下,下意识捕抓一抹温软:“没想什么,表妹你手上的疤怎么还没好?那群庸医等我哪天有空提着八十斤大刀剁了他们”
阿昭,你可真会大惊小怪,惜音只不过是划了一道口子,也不深,你还真是...
柳惜音学着叶昭将手抵在桌面,然后歪头趴在手背,露出欢喜的美颜,饶有兴致地调侃:“八十斤,阿昭抬得起?”
表妹,这是看不起我?还是不信我?
“表妹,觉得我办不到?”
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去看叶昭琉璃色的双眸,里面倒影的小人儿似乎在笑,她便跟着掫揄般的捎开唇角:“除非阿昭证明给我看”
“那我就...”
言犹在耳,耳畔僾然飘过少年昔日的喃语。
紧接着四周霎时安静下来。
她先看到叶昭勾唇,挑眉,自己眼睛此刻却攀上薄雾迷蒙了一会。
就什么...
“阿昭”
叶昭倏然起身,柳惜音正想随她一样起来,熟料下一刻便被拥入天地万物的温热怀中。
“表妹,你说你多重?我都能抱你,怎么会提不起那大刀”
和着是把自己比喻成大刀。
柳惜音压住心头泛滥的悸动,翘起嘴角:“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告诉我。
“柳惜音,这是你自找的”
“阿昭,放我下来”
“不放就不放,除非你告诉我”
“......”
有人带她天旋地转,将虚荡的罡风卷上灰尘揉入她眼睛,扬起漫天裙角和鬓角交缠的缕发挽出一道道曾经的繁花锦簇,果然岁月与你便是不胜温柔。
阿昭,你好久没有这样抱着我了。
阿昭,我也好久没有像今天这般高兴。
如果那年漠北没有城破,是不是会像现在一样带我去西市看琉璃兔子灯?
假如一切能重来,桃花林两人是否会如旧?
守在门外的红莺沉默半响,像做贼一样悄然将门阖上,又望天望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将军她是不是傻,看不出来小姐是故意不告诉她...
也是,将军果然如一汪浅沙,浮表未深入探究...
我真的是操哪门的心,指不定小姐压根不想告诉将军,干脆好人做到底,我也拔腿溜了不打扰她们...
如果将军也对小姐有心,她俩应该会羡煞旁人...但愿吧。
……
夏日夜晚拂来阵阵的蘋风裹挟着清爽感湍溢后院的小池塘,原本璀璨的星空在沁出晶莹润泽应是难得的一道美景,为何此刻婆娑碍眼,令人感到如此悲凉。
叶昭在揆首忖度后,还是觉得让柳惜音去和柳永来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叶昭知道她俩都是满肚子墨水,或许谈的来,或许......
而她此刻便守在屋顶某个黝黑角落。
“柳公子”
“多谢柳姑娘赏光,肯移步出门一叙”
听之不甚经意,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回礼。
阿昭,你让我来我就来,你看,我仍然对你这般听话,这般束手无策。
“柳公子不必多礼,在京城除了将军,惜音就没有其他它亲朋好友,如若不是柳公子约我出来,我现在可能还幽闭在房里,而惜音也早就听闻柳公子英名茂实,愿与惜音闲谈几句是惜音之幸”
柳永本就风流名采无不人人啧啧称赞,现又被柳惜音复言夸赞,心里骤然喜悦跃起堆悉眼角,但仍是谦虚有礼。
“不敢当,上京有才能之人甚多,柳永惭愧”
柳惜音一笑置之,昂首极目眺望上方,轻飘飘撇开话题:“我好像很久没看过如此灿烂的星星”
表妹,我又输了,这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老是穿不过去,表妹有什要求尽管提出来。
阿昭,我要阿昭帮我摘星星。
“我要阿昭以后陪我过乞巧节,一直到老”小惜音忍下心中翻涌的酸楚,咽下这句话。
小叶昭重重点头,挑眉:“答应,不过等我长大,当上将军再说”
侧耳传来两人的玩笑话,帘帘幕幕纷至沓来,心头却落下一记重锤。
“柳姑娘是没有心情去观赏,还是忘记星星是什么样?”
心早就在大梦初醒时如置冰窟,任由寒意吐噬,彻底凉心凉肺。
“无心无情久了便忘却了,今天看到如此灿烂的星空,我这心里也平静了许多”
也许所有的嗔痴怨恨都在与她重逢时便冰消雪化,只余低到尘埃的奢求,聊以慰藉。
柳永瞥了一眼柳惜音,眼神中带着温柔:“姑娘不必感伤,人生或多或少会有不顺之时,正如上方烟波浩渺却能遇见星河灿烂,而在下本是失意公子却遇见姑娘这般天仙美眷,都是美好的遇见,在下冒昧问一句姑娘的生命中可曾有过如此美好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