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你就可以开始练花衫的基本功了。”
娄恩一愣。女人面无表情，理所当然般的继续说“虽然大部分剧情并不需要唱戏——最多只换上戏服和人干架就够了——但是，电影里有一段，需要角色亲自出演。”
陈瑜垂下眼，望向面前人“基本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最好，现在就回去准备。”
反应过来这段话意味着什么，激动之余，娄恩郑重答应下来。来试镜的人都走光了，詹姆斯也缓步上前。
“你经纪人有时间？这三天，我们会和她联系。”
这句话，没用安德鲁当翻译。礼貌的向导演道谢，娄恩张口便是标准的英腔，又接到了惊讶的目光。
除了吃惊，詹姆斯眼角眉梢都写着高兴“太好了，这样在片场也好交流！”除去陈瑜，难得碰上对他口音无条件听懂的人，詹姆斯的话都多了起来“许久没来，华国还是这么美丽！等忙过这一阵，我还想再去旅游一圈……”
与众人寒暄完，待回到酒店，听到这个好消息，肖雨秋也高兴得不行。
对娄恩的这次试镜，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能行当然最好，不行就当是去锻炼了——能拿到詹姆斯一行人的联系方式，已经是赚了。
没想到，他真能成功！
肖雨秋当即开心得不行，要请娄恩吃饭。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二人能随便出门的时光了。
最终，他们只是蜗居在宾馆里，点了一桌子外卖。难得没考虑卡路里，吃得满嘴流油。
等几天后接到通知签完合同，再回来时，肖雨秋简直迈入了疯魔状态“恩恩！恩恩人呢！”
“怎么了！”已经联系上了青衣师父，娄恩这几天在加紧远程培训。听到肖雨秋的话，他当即小跑出来，打开酒店的门“秋姐，您慢慢说！”
从卧室一路迈向客厅，青年步伐细碎，都是标准的平行步。不止如此，光看手摆放的位置，也如同迈到台上一般，透着老练的味道。
肖雨秋却来不及表扬他。这消息她已经憋了一路了，此时说什么也憋不下去了。
“砰”的把门关上，女人喘着粗气，一把将崭新的合同从包里捞出来“你，看！”
“怎么了姐？”娄恩惶惶然，双手接过纸张。肖雨秋却已经忍不了了，还没等娄恩把纸翻开，就迫不及待的宣布谜底。
“双男主！”
“呃，啊？什么？”娄恩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我说，双男主！”一把攥住青年的肩膀，肖雨秋激动得破音“你是其中一个！！”
“……”
消息的确十分重磅。被砸得头晕目眩，娄恩愣在当场。
“和你搭戏的是前两部的男主角，芬吉克。”肖雨秋说。剧本此时也到了手上，她迫不及待翻开，比石化的娄恩还激动“你看！星际巨星来到了神秘的东方大陆，据说这里的古代艺术曾让帝王痴迷……”
不仅在剧中扮演“星际巨星”，芬吉克本人更是实实在在的国际巨星。两次奥奖提名，一次小金人，四十岁不到的他，在业内也是一道传奇。
激动得喘不过气，娄恩颤着手，第一时间给祁连宇发去了这个好消息。还没等到男人的回复，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是寇文。
“今天去签合同，果然听到你通过的消息。恭喜你，娄恩！”
没想到他知道得这么快，娄恩有些不好意思。礼貌的表达完谢意，意识到对面人也签了合同，青年瞬间激动起来“寇老师，你也通过了！是哪个角色？”
“不，我没过……”寇文道。
有些尴尬，娄恩讪讪闭嘴，心里止不住的疑惑。
这年头，试镜没过都要签合同了？莫非是保密协议？
还来不及深思，就见对面沉痛的发来一条消息。
“詹姆斯导演说，试镜过程很有意思。他打算顺应潮流做成网络综艺，问我们同不同意……”
娄恩瞬间沉默。
想起寇文的青衣扮相，他隐约能明白对面人的悲伤。
第82章 偶然
接下来的事, 就便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回到首都，娄恩第一时间与京剧老师进行了接洽。
肖雨秋则有别的事要做——她迅速回到公司，将娄恩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好。
这种机会，肖雨秋所在的小公司就从来没有过。得知这个好消息, 高层们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满心想的都是宣传方案。
最后敲定的方案，还是先配合剧组进行宣传。
练习中, 琉璃奖的日子也渐渐近了。同时，娄恩得到消息，颁奖典礼完毕后，就是他进组的日子。
拍摄地点比较特殊，在华国某著名的国家公园内。这么多游客, 也不知詹姆斯是怎么谈好场地的。
“应该并不是包场。”去琉璃奖的路上, 肖雨秋向他解释“《星际巨星》剧组, 可能只是包下了公园里人迹罕至的一片森林。而且拍摄地并不止一处，在旁边的影视城还有新搭建的影棚……”
娄恩点了点头。祁连宇所参演的剧组，也将在那里进行拍摄。
二人正在车上。娄恩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西服，领结系得有些紧。还没到地点，已经隐隐能听到人潮涌动的声音。
闪光灯过。顺着街灯望去, 视线尽头，已隐约能看到红毯。
微暗的车身内, 娄恩挺直身, 默默深呼吸。
“放轻松。”肖雨秋在一旁鼓励他“你今天的状态很不错。”
面对女人的微笑, 娄恩也报以笑容, 然后转过身。
车门被推开。一双长腿迈出，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青年神态随意，朝众人招手。镜头里的他风姿卓越，看不出分毫的局促。
只有颊边的梨涡，隐隐透出青涩的味道。
一路追随，直到他走进门内，镜头才依依不舍的离别，对准下一位新星。
若论近一年来的风头，当属娄恩最强。更何况，他可是这次最佳男配角的得力人选。
《名画》的施沅、娄恩，《丽泽尔》的鲁绅，《重沛》的沈雪榕……
强者如云。肖雨秋不知盘算着什么，直到进了大厅，看到导演一行人，她才缓过神来。
“这边！”
李导朝人招了招手。彼时的他容光焕发，第一次转型就有这种效果，看来李导十分满意，眼睛里装满了自得。
娄恩朝他打完招呼，一眼就看见了导演身旁的祁连宇。
男人今天穿了身墨蓝色的西装，眼睛深沉，眸光含笑。见到娄恩，他微微点了点头。
青年注视下，男人下巴一扬，示意人坐到身边。
这么久不见，还是那副优雅自信的样子。
娄恩呼吸一窒。长久的凝视下，他小跑过去，坐在男人身边“哥。”
这声“哥”嗓音拉长，叫得祁连宇十分受用。他眯了眯眼，轻轻“嗯”了一声。
“《星际巨星》要开始拍摄了？你准备得如何？”
刚开场就是问工作，两人间的情侣气场，淡得旁人全看不出。坐在二人身后，肖雨秋却敏感的皱起了眉。
他们默契得不正常，几次见面都没一点儿尴尬，气氛融洽得像相识数年的老友。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敏锐而准确的。肖雨秋留意已久，却苦于找不到证据。见二人开始聊天，她思考片刻，转头和祁连宇的经纪人聊了起来。
“你说说，娄恩这孩子能认识祁大影帝，真是他的运气啊。”
彼时，祁连宇的经纪人洛姮正捧着手机，面带微笑，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肖雨秋的问话，她顺手锁起屏幕，微微偏过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一点儿信息都没透。肖雨秋继续带着笑，脑子里却在想刚才不小心瞥到的微博界面。
似乎不是她的工作微博。叫什么来着，酒色……醉人？
好像有点眼熟。女人没多想，微笑寒暄“祁先生接触的投资方很广嘛。”
经纪人笑了笑“哪里。”
“我看还有几个很眼熟的投资商。”肖雨秋不死心“特别像……娄恩这孩子的，家里人。说起来，祁先生的家庭环境如何呢？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经纪人面色如常“专注作品嘛，一直盯着家庭看像什么样，会给人带来麻烦的。呵呵。”
两个女人在背后交锋无数，前面倒是一派平稳。主持人已经到场，正在整理稿子。施沅也已经到了，默默坐到李导另一边。
他眉头微皱，似乎有话想给娄恩说。不过看到祁连宇后，就暂且压下了心思。
祁连宇还在问娄恩新电影的准备情况。娄恩不敢托大，双手乖巧的放在膝上“还可以。”
知道身旁人谦虚，“还可以”就等于“有信心”，男人心情很好，唇角微扬。
不过心情再好，也有账要算“上次那顿饭，在我这儿可还是欠着的。”
他目光低沉，像在威胁。小心翼翼的垂下头，娄恩低声道“要不，等去了影城，我再订好房间……”
他试探着说，自下而上看着男人，眼睛闪闪亮亮的。祁连宇缓缓笑开。
青年这副全然配合的样子，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满足感。
灯光突然一暗。音箱轰然，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中央。男女主持人一道去了台前，念起开场白。
全场目光都被舞台吸引的一瞬间，祁连宇身子一动，靠在娄恩肩旁。
耳朵痒痒的。娄恩脖子一缩，温热的气息自旁传来，带着笑意。
男人嗓音低沉，一字一顿道“我们剧组，也会去国家公园拍外景。”
娄恩悄悄瞥他，眼睛s-hi漉漉的。
祁连宇笑着说“选一个晚上。拍完别走，我会过来找你。”
娄恩还来不及反应，身旁人已默默坐回原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二人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其他人没意识到，肖雨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女人眼睛里都要冒出火光来了，还得笑呵呵朝身旁道“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经纪人微笑回望“艺人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正常。”
肖雨秋不甘心“但太过亲密，在这个圈子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里已经有了警示的味道。闻言，祁连宇的经纪人投来一瞥，仿佛终于意识到身旁人的戒备。
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他们想做什么，我们可管不着。”
火药味渐浓。肖雨秋眼睛一眯。
台上已经开始宣布获奖名单。两位经纪人却都没心情听，在那唇枪舌剑的试探。
“娄恩可能不需要这么亲密的关系。”
“他想和谁交流，是自己的自由。”
“祁连宇应该挺忙的，他就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吗？”
“艺人需要的是共同进步，多余的关系不要也罢。”
“这话我同意。事业上升期，必须舍弃点儿东西。”
“呵呵，就是不知这上升期是拖了谁的福。”
肖雨秋眼神一凛。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多，对面经纪人眼睛一眯，移回视线。
“哎呀，是不是快宣布最佳男配角了？”
肖雨秋却没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娄恩和祁连宇的相识疑点重重，她本就起了疑心，现在怎么可能放过。
“那我也好奇了。”肖雨秋缓缓道，盯着身旁女人“是拖了谁的福呢？”
c粉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肖雨秋执着的目光下，经纪人无奈一笑“你不如看看台上。”
“咱家的恩恩，可能就要上台了。”
闻言，肖雨秋猛地收回目光。主持人此时恰巧从信封中抽出纸张。
看到上面的名字，她扬起笑容，眼神已向了这片区域。
“最佳男配角得主是——”
场内瞬间黯淡。无数光线在坐席上扫过，掠过一张张写满期待的脸。抽出信封，女主持人声音拉长，像宣布大奖得主那般激昂“娄、恩！”
“哗啦啦啦——”
掌声席卷而来。肖雨秋眼睛一亮，跟着鼓掌。
她的视线中，乍然被聚光灯照到，青年良久才恍惚起身，明显还是懵的。李导兴奋的呐喊声中，娄恩猛然抬起头，好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恭喜你。”祁连宇的经纪人缓缓一叹，像是感慨良多。
“五年了。这是他应得的。”
肖雨秋疯狂点头，也顾不上刚才是在聊什么了。绕过漫长的红毯路，娄恩脚步虚浮，好几次险些摔倒。
等终于走上领奖台，他才意识到，双手早已激动地捏紧，冒出虚汗。
“娄先生，这边请。”直到站上台，强烈灯光的映照下，他才回过神来。
娄恩茫然的盯着台下。祁连宇在哪儿？
这种特别的时刻，他想看着男人。但在如此强劲的光线下，被光圈在舞台中央，青年什么也看不到。
“……”
就连领奖致辞时，娄恩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幸好肖雨秋准备了获奖感言，虽觉得自己用不上，他还是背了下来。
还好，背下来了。
下楼梯时，娄恩脚步还是虚的。踏在红地毯上，只觉得满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等他回到座位席，才缓缓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祁连宇眼角含笑。刚才青年茫然的样子，像极了某种误入森林间的小动物。
男人心里痒得厉害，总想着等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把这段截下来。
最佳男主角，则毫无疑问属于祁连宇。琉璃奖也不是第一次拿了，站上台时，男人动作显得无比熟练。
娄恩有些呆愣。他刚在台上时，明明什么也看不到。
可现在，祁连宇的视线却像穿过了重重阻碍，直接落在他身上。
尚在发愣，肩膀突然被轻轻一拍。娄恩转过头——趁着祁连宇上台领奖，施沅不知何时，竟坐到了他身边。
趁着没人注意他们，青年目光深沉，凑了过来。娄恩茫然的视线中，他开门见山“还记得你和祁连宇的初遇吗？”
娄恩颔首，施沅压低嗓音。
“那不是偶然。”
第83章 等你
祁连宇下台时，恰巧看见施沅坐在他位置上。
瞥了他一眼, 又对青年说了两句话, 施沅才施施然回了原位。男人眉尖压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他说什么了？”
问这话时, 虽然一点也没展露出戒备，祁连宇的唇却是紧抿的。他皱眉, 仔细盯着面前人, 瞳孔像两口深井, 深沉而透着漆黑。
琉璃奖继续进行。接下来是最佳女主角，这个奖项和《名画》没什么关系——别说女主角了，就是女性角色，剧组里都没几个。
虽然如此, 李导却在一旁激动的搓手。除了最佳男配最佳男主, 《名画》还夺得了最佳美术设计。
加起来斩获了三项大奖, 就是老江湖如他也平静不下来。最后一个奖项是最佳电影, 一边展望着未来，李导一边陷入了轻飘飘的想象中……
“……施老师说。”被祁连宇询问, 娄恩却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刚才施沅来到他身边, 说出的消息不可谓不重磅。
故意的。
蓄谋已久。
娄恩本不愿相信。但结合当时的种种可疑之处, 却由不得他在意。
“你所经历的一切, 谩骂，侮辱, 都是因为他。”
施沅说, 声音凝重。他很认真的想传递给娄恩这个信息, 眼睛一直盯着娄恩，眸子黑漆漆的
“你讨厌的，敬而远之的东西，都是祁连宇带给你的。”
彼时，“莲狮”已经许久没在网上出现了——确切的说，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小号，正零散的讨论着莲狮的消息。但施沅本人却像彻底沉寂了一样。
不仅没有发一些指代不明的暧昧信息，也没贴着谁的“黑料”宣传。这两个月，他干净得过了头——宛如洗手从良，新微博都是《名画》的宣传。
也因此，就算施沅的黑历史很多，这次说的话，似乎也有了可信度。
想至此，娄恩又有些愣神。祁连宇沉下眼，又问了一遍“他说了什么？”
娄恩眼神微闪，唇角微开。他刚要答话，身旁突然传来重重一声“啪”！
二人一起回头。李导正拍上了自己的大腿，满脸痛不欲生。
“获得最佳电影的是——《雪山与天国》！”
“哗啦啦啦——”最终大奖宣布，满场响起掌声。条件反s,he性的跟着鼓掌，娄恩眨眨眼，还能听到李导的喃喃自语“没事，没事，错失金奖而已……第一次嘛，说不定在其他地方就获奖了呢……”
他自我安慰得很认真，突然意识到什么，打了个激灵。猛地回头，见二人正盯着自己，李导讪讪闭上嘴。
娄恩不由低声安慰他“没关系李导，强者间的竞争才是有价值的……”
李连呈眼睛一亮，竟然真的被安慰到了“你也这么觉得！”
二人说话间，祁连宇没有催促。
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如最初相识时那样。眼神漆黑，透着暗光。
琉璃奖已然迈向尾声。深吸一口气，趁着李导还在自我安慰，娄恩朝男人凑过去。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怎么样，都相信祁连宇“他告诉我，最初我们在酒店的相遇，不是偶然。”
祁连宇一动不动，默默看着他。这样坦然的注视下，娄恩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点儿自恋，不由耳根都红了起来。
“施老师说，您早就认识我了。”有些困惑，他低下头，声音渐小“之所以在那里，也是事先调查好的。”
“你相信他吗？”祁连宇突然开口。
娄恩注视下，他眉尾压低，还是那副坦然的样子，像执着的守着一个答案。
青年看不到的地方，双手却默默攥紧。像隐忍不发，也像某种极深的焦虑，正被诱导着浮现。
“……”
娄恩缓缓一笑。二人眼神交汇，在礼炮的轰隆声中，漫天彩带骤然降临。
“我相信您。”他说“您说是就是，您说不是，就不是。”
手骤然放松。喧闹中，电影节已然散场，李导起身，莫名其妙的看着对视的二人“你俩唠啥呢？”
祁连宇岿然不动。不远处，施沅也站了起来。见二人交谈甚欢，他垂下眼，默默攥紧手机。
“娄恩！”肖雨秋也开始招呼自家艺人“走了，接受完采访，今晚还要打飞的呢！”
似乎全不在意刚才与祁连宇经纪人的谈话，女人面色如常。另一个角度，却在沉沉思考。
“酒色醉人”？
她眯起眼。既已被她抓住线索，就别想这么容易的搪塞过去。
青年回首，一边起身，一边应了声是。祁连宇看着面前人——小步离开前，娄恩又回头对他笑了笑“您说是吗？”
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青年显得有些困惑，眉头皱起，形成好看的弧度。
“……那么，我在影城等您。片场见。”
“片场见。”
直到此时，祁连宇才回应了他。等青年走远，他垂下眼，打开手机。
乘着琉璃奖的热度，紧赶慢赶，《梦境探员》终于在昨天二十四点整，出现在了全国各大影视院线上。电影前期在宣传上的投入不算多——可能是在视觉效果上花了太多钱，资方有些舍不得；也可能是剧组在等一个时机，所以才按捺不动。
很幸运，他们等到了。
这是娄恩的第一部 电影，祁连宇早在第一时间观赏了全片。无论是音效，视角效果，在国产电影中都属上乘。
虽是一部商业片，也没忘记艺术成分。完整的完成度，加上科班出身的演员们，上乘的演技——实属j-i,ng品。
即使是阅尽千帆的祁连宇，这部电影也十分优秀。不过……
望向手机屏幕，祁连宇往采访区走，经纪人默默跟上。时机已经成熟，《梦境探员》的剧组也不傻，自然第一时间打出了宣传。
一时间，各类标签被迫不及待的打了上去。
“暑期档最值得期待的电影！”
“j-i,ng密的案件，烧脑的谜题，新鲜的演员，尽在《梦境探员》！”
“琉璃奖最佳男配角——娄恩的第一部 主役电影！j-i,ng彩不失从前，演技更胜往常。快来ick你最喜爱的他！”
祁连宇往下滑动，颇有些心神不宁。知道自家艺人在考虑什么，经纪人小声提醒他“祁连宇。”
“嗯。”
“这是阵痛，娄恩必须迈过去。”
“……”
男人没有答话。他的手停留在屏幕前，似乎看到了某条十分在意的微博，久久未动。
经纪人探过头。那人头像上顶着七楼，话语也十分软萌。意思却只有一个——
虽然娄恩表现得很好，虽然剧情很j-i,ng彩、很引人入胜……
但看到屏幕里的娄恩，她总觉得，很陌生。
毕竟镜头里的那个人，眼睛自始至终都带着刀；在审讯犯人时，没留一点情面。
面对脑海里幻听的指导、推论，到后期幻听的干扰——最严重的时候，娄恩甚至一把推翻了桌子。十指被玻璃碎片划伤，双目赤红。
这副颓废而狂躁的模样，全看不出电视里软糯的样子，像极了一位真正被逼到绝境的探员。
戏路开拓，自然是好事。即使有些不习惯，这名博主也献上了祝福。总体而言，消息并没有太出格的地方。
但出格的是，这类评论——太多了。
“《梦境探员》好好看呀，恩恩的表现全程鸟肌，吓到了，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娄恩！！正打算去二刷，不过有点遗憾的是没看到祁老师。他俩不在一个剧本里，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偷笑]”
“恩恩从好久以前就跟着祁老师了，感情这么好，祁老师竟然没来客串一下[捂嘴笑]有剪刀手打算干点大事吗？”
“恩恩越走越高了，超级开心！但好像和祁老师的互动越来越少了qaq好想再看到他俩站在一起啊（悄咪咪）”
采访区近在眼前。祁连宇关掉屏幕，仰起头。他的眸子一片漆黑。
经纪人站在他身边。目送自家艺人去了台上，她垂下眉，苦恼地皱起。
果然。
二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尽放大。现在还只是一场电影，没有相聚。
若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比如，为了掩耳盗铃，亦或是为了娄恩自身的发展——若他们在镜头前的接触，越来越少。
届时，这批娄恩最初的粉丝，又会作何选择呢？
当初做出这个决定，也不知祁连宇，现在想法如何。摇了摇头，洛姮重新扬起视线，恰巧看见祁连宇下了台。
祁连宇去片场的时间，比娄恩的晚了几天。
下了飞机，清新的空气终于钻进肺里。男人垂下眼，手机攥在掌心，久久没有打开。
“先去酒店。”
洛姮在一边道，试图放松他的心情。祁连宇点点头，绕过重重粉丝，终于坐上车时，才打开了屏幕。
过了好几天，《梦境探员》里带他出场的评论，却只增不减。
看着满屏七楼，祁连宇却高兴不起来，一时沉默。
他知道娄恩想要什么，也想把那个带给他。正因如此，才无法面对现在的状况。
对于娄恩在镜头前的转型，真正关心演技的人甚少。和《名画》一样，目光都聚焦在了镜头外。
关系。
交际。
吸引力。
继续被众人的视线囿困住，娄恩就真的难以成为，他心目中的“演员”。
而这一切的起因，来源于自己。
男人垂下眼。青年眉眼在眼前飘过，那副全然信任的模样，竟令人无法承受。
以至于，这两天他一反往常，没有主动联系。直到下了车，祁连宇还沉浸在思绪中，一时忘了观察周围的环境。
“你果然在这里。”
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出现。祁连宇抬眼，眸中浮现出惊讶。
娄恩就在酒店前台猫着，身子小小的，帽子遮住大半脸。见到祁连宇，他好脾气的一笑；像是因什么而长久的恼火着，待真看到人，却又气不起来。
“我一直在等你。”
第84章 橘子
祁连宇的脚步顿住了。
酒店的安保措施很好——不为其他, 只因为参演人员多, 这酒店便被顺理成章的租了下来。看见娄恩,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镇定下来。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青年走过来。除了刚见面时带了些兴师问罪, 现在的他, 气势又全部消了下去。
软软的站在男人面前, 他仰起头。
“怎么这么久不联系我？”
几乎刚被一问，祁连宇心里就酥了大半。见二人有在这里叙旧的趋势，洛姮赶紧打岔。
虽然他们声音很小, 前台也是有人的。似乎已经认出了他们，桌后的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正滴溜溜的落在二人身上呢。
“上去说，我们上去说。”
她的招呼声中，一行人上了楼。推开门, 经纪人抢先走了进去，把窗帘拉上。
“你们进去。”走出房间，她赶紧招呼“这里的安全系数还是很不错的……我去整理行李。”
门被拉上。
室内一时寂静下来。晴空被窗帘所遮住，只剩丝丝缕缕的光线, 从缝隙中透过。
隔着玻璃茶几, 二人一时无言。祁连宇沉默片刻“你没拍戏？”
以为对面人是知晓了真相, 来兴师问罪的，男人站在原地。连“坐”这个动作, 都被遗忘在了角落。
“刚把戏份赶完。”娄恩说。他局促的低着头, 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主动, 故而有些不好意思“你……”
祁连宇目光一沉。
他果然, 知道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刚打算全盘托出，便见青年抿紧了唇“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祁连宇动作一顿。
“好不容易在一个片场，却联系不上。”
娄恩低下头。他的脖颈暴露在温热的空气中，一片白皙，透着青色的血管。
“我担心……您把约定，给忘了。”
祁连宇心里一抽，青年没有其他动作，仅仅是垂下眼——但他已经觉得，让面前人受委屈了。
“抱歉。”意识到前，声音已脱口而出“我以为……”
“您是男一，又那么忙。”娄恩说。他抬起眼，眼睛含笑。
全没提施沅上次说的事，也像没看到网上的讨论声。他只是望着男人，试探道“要不，就今晚。”
“山上的月色很美，还有萤火虫。我们剧组的收班时间，一般是晚上十二点。你呢，今天就开拍吗？有时间吗？”
祁连宇一时沉默下来。
娄恩什么都不知道？
亦或者施沅只是说了两句话，没有其他动作？
见他陷入沉思，娄恩没有动，只是执着的望着他。对上青年莹润的眼，祁连宇这才回过神来。
“好。”
“咚咚。”门被敲响。
二人从对视间脱身而出。祁连宇去开门，门缝间，洛姮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你们聊完了吗？”
心知娄恩对祁连宇的特殊，她本不想在这时候打扰。谁知道导演突然有事和祁连宇讨论，逼得洛姮不得不这时候过来。
“既然您要忙，我就先走了。”娄恩说。
定下约定，此时的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祁哥……晚上见。”
“晚上见。”
清楚的看见娄恩笑眼下淡淡的绯，祁连宇沉下眼。关上门，娄恩舒一口气，手还紧紧地捏着手机。
微信里的消息已经要被撑爆了。肖雨秋的轰炸接二连三扔过来，一点也不含糊“娄恩，人呢？”
“是不是去找祁连宇了？我当时怎么给你说的，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酒色醉人’，是他和经纪人的共用账号。他几年前就注意到你了，那件事绝不是偶然！”
娄恩舒一口气。走在回片场的路上，他手指轻点“秋姐，我知道。”
“你知道？！”
肖雨秋不可谓不诧异。终于收到娄恩的回复，她的手速再度爆发。
“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
“他告诉你的？——你瞒着我？！”
“恩恩，我是你的经纪人，什么事都要共同面对。有件事想问很久了——你和祁连宇，究竟是什么关系？”
娄恩垂下眼。他看得出肖雨秋的急切，但还是默默绕过了最后的话题。
“我知道，因为是施沅告诉我的。”
“施沅……”肖雨秋一怔。面对这位一直在走下坡路的老牌演员，肖雨秋皱起眉“你怎么和他走上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