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地攥成了拳。第一次生出这种怀疑和自卑,为何颜颜、小七和他们的额娘一样拥有些神秘的力量,只有他……似乎普通的无法与之相比?他们明明是生活在一起的夫妻、父子、父女,却好像生生分割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额娘?”默默的灵力突然被打了回来,他被震倒在地,却敏锐的察觉到床帐里的呼吸声出现了波动,于是不顾自己体nei的情况,马上到了床边。
“徽音,你醒了?可需要什么,哪里不妥?”胤禛凑近些,悬着的心终于像是落回了原处。
无力地睁了下眼,徽音看到床边两张相似的脸上露出相似的表情,牵牵唇角,无声地道:“我没事,不过是累了!”改变这个时空的命数,她已然违背了天道,这次孕育改变了之后的帝星,怎能不遭到惩罚?
“额娘,我会照顾好弟弟,您安心休养!”默默终于能大松口气,即使他的灵力有些枯竭,也能笑出来了。
“徽音,真的无碍?”胤禛若有所感,他猛地意识到,心爱之人本就不同于普通人,或许有些问题并不能以常人来论之。
“嗯,外面的事……就靠你们了!”徽音努力睁大了眼,期许而信任地一一看向这父子俩。
“你放心!”胤禛如同允诺一样望着床上的人,默默则郑重地点了点头。
徽音闭上眼踏实地睡了过去,这个孩子的出生,让她的修为一下子跌到金丹初期,确实需要好好调养才能缓过来,修为只能再慢慢提上来了。
父子两人走出产房,仔细嘱咐了诗涵等人,胤禛本要将孩子交给早就挑选好的乃嬷嬷,却被默默给阻止了。
“阿玛,在额娘能照顾之前,弟弟就交给我吧!”默默很认真地开口,似母的眸子深不见底,却让人轻易能感受到他的执意。
胤禛盯着这个儿子半晌,将孩子送了过去:“让乃嬷嬷跟着,先前挑好的奴才也拨过去。”他能明白,小七定是不信任何人的,这个孩子他很重视,可忙碌的他无法时时看顾,徽音又亟待休养,这样安排确实比较好。
“我明白。”默默抱着裹严实的弟弟,向胤禛行礼后带着一串奴才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
这些年雍亲王府扩建,又因为孩子们渐渐大了,陆续都要大婚,所以自老三赐婚后,胤禛干脆给儿子们都留了单独的院子,默默自己的院子整顿得很好,小十一留在那儿比留在旁的地方要安全多了。
胤禛又敲打了一遍徽音院子里的奴才,提了小东子为西北院的管事,管着其他奴才,而诗涵则被安排到徽音身边贴身照顾,这下他才觉得放心许多。
与此同时,雍亲王府十一阿哥出生的消息,更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有人羡慕有人嫉恨,有人感慨有人赞叹,康熙算是所有人中滋味最复杂的了,却还是思量起这个孩子的名字。
只是……谁也没想到,胤禛会把孩子交给与其同母的哥哥照料,纷纷猜测起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外面如何,做月子的徽音是不知道的,她得好好恢复元气才能理会旁的事,好在这几年手里的那些事基本上全部交给了默默,否则哪能这般安心?
……
乾清宫:
自八月十五后,康熙就病了,但他硬是压着没让人知道,只传了信任的太医来诊脉,连用药都偷偷摸摸的,看得李德全又急又心酸,这哪里是一国之君啊,比之寻常人家的老人都不如。
“李德全,”康熙咳嗽了几声,笑着道,“你看这几个字给那小子作名字如何?”
“万岁爷,您起的啊,都好!”李德全进了碗汤,“万岁爷,这是刚端来的,还热着呢,您用些?”
“唉,时候也不早了,就寝吧!”康熙喝了几口,起身往寝殿走,中途他又停了下来,“对了,明儿个让韩芪过来一趟,朕怎么浑身还是不得劲,那小子医术不错,兴许能有些用处!”
“嗻!”李德全应了,扶着主子缓缓回了寝殿。
第二日晚上,默默给徽音送来了一封密报,因为密报分各种等级,这一级是只有徽音才能拆看的,所以他便乘夜抱着弟弟送了过来。自弟弟出生后,每晚都是与他同睡的,此时既然要离开房间,自然就带了过来。
母子三人转入须弥境,徽音站在一片旷野中打开了那份密报,看完后脸色凝重了许多。
“额娘,出了何事?”默默看向散着长发、披着褂子的额娘,心提了提。额娘修为下跌,休养了半个月,元气也只恢复了七成,就这还是以须弥境成倍于外面的时间为前提的,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不是大事。”徽音握拳,那份密报变成粉末洒在了地上,她拍干净手凑过来看向小儿子,“他还乖吗?我听诗涵说,你院里动不动就哭声震天呢!”
“还好,就是夜里总折腾我。”默默无奈一笑,既甜蜜又头疼。没弟弟的时候盼得很,有了才知道很烦人。
“这么大的孩子都这样的,你弟弟总算是个正常的了!”徽音笑言,前两个孩子小时候都很省心,无论是她还是嬷嬷、丫头皆不受累,可事实上,这个孩子才算是个正常的婴儿,“别忘了,你可是说过要好好教他的!”
默默苦哈哈地答:“额娘,我没忘!”低头看看周身隐隐环着紫色气晕的弟弟,他还指着早日把手里的那些全部交出去,怎么可能不好好教?不止要好好教,还要大力地教呢!
“行了,回去吧,再过个十来天我就恢复了,到时候就把他抱回来,你教归你教,我也是要教的,这个孩子……可不一般啊!”徽音给了颗定心丸,她的小儿子不像兄姐那样继承了她的灵力、五感,不好好护到他能自保,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母子三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须弥境中。
九月初八,一直留着一丝神识在康熙那儿的徽音忽地惊起,绝胜的脸上明晃晃地露出难以置信,她顾不得其他的,一挥手打出一道灵光,迷糊了屋里侍候的诗涵几人,周身灵光一闪,从头到脚的装扮都变了样,半挽半披的汉家发式,白玉簪子并南珠头饰、耳坠,月白色以银线绣兰花的冰蚕丝绫罗裙,脚登白色丝履,灵光再次闪过,人已不见了踪影。
乾清宫,李德全忧心忡忡地吹灭蜡烛,最后为康熙掖好被角,准备就此退下。
却突然,寝殿里白中透着蓝紫的光芒闪过,一股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李德全眯着眼看到抹白影,吓得后仰摔倒了地上。
“李公公,是我!”光芒褪去,那纤细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李德全嗓音发干发颤:“四,四侧福晋?”
“嗯,是我。”模糊的烛光下,徽音的模样清晰了许多,不止不像鬼,反而浑身带着虚渺的谪仙之气。
李德全大呼口气,老命差点吓掉了一半,他压低声音道:“哎呦,四侧福晋,您可吓死老奴了!”这些年四侧福晋与皇上密谈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并非没有,虽然他很奇怪四侧福晋怎么进来的,可从没有这一次出现的这么惊悚,任谁看到一团光中出来个人,都要被吓个半死吧?
“皇上身子如何了?”徽音拉了把摊在地上的李德全,几步向龙床走去,先观了容色,又取了康熙的胳膊出来把脉。
“万岁爷病了好些天了,硬是不愿宣太医,上个月底用了韩太医的方子后好了些,这几日却又……”李德全抹抹眼角,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徽音蹙眉把脉,突然浑身僵了僵,探手到康熙鼻下,而后震惊地放下了手。
李德全也不是傻的,近乎慌乱地上前一探,颓然坐倒在了地上,一遍遍念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万岁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康熙,没呼吸了?!!
徽音难以镇静下来,康熙五十九年九月初八,千古一帝的康熙爷就死了?这比她知道的历史提前了两年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从康熙四十八年,不,从康熙三十七年起,从她司马徽音到大清起,就什么都变了,胤禛重生了,孝惠章皇后都提前一年崩逝了,康熙会提前驾崩又怎么不可能?
徽音想到现在的大清对比她知道的历史发生了许多变化,眼前这件事便能够接受了,但是……康熙毕竟不是孝惠章皇后,他的突然死亡,定会引起一番惊天动地的啊!
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第30章 父子之情
烛光微弱,龙床边一坐一摊的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徽音视线移向断绝了气息的康熙,咬牙下了个决定。
现在才康熙五十九年,他不能死,他这一死政局势必大乱,除了海外的两个皇子,其他的皇子一定会谋夺皇位,即使胤禛能控制住京城,最终排除万难也能登基,但那之后和他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康熙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李德全,我要救他,你先取了那块原本属于我的龙凤佩来,你贴身伺候的,一定知道被放在哪了,办好这件事,你去传雍亲王连夜进宫,即刻马上!”徽音右手握拳,沉声吩咐道。
“救?”李德全从震惊不信中醒神,见鬼一样看向坐在那儿的四侧福晋,脑子也转动开来。
徽音面无表情地冷瞥一眼,已察觉到这个太监打起了别的念头,她一切尽在把握地说道:“你最好听我的,否则,在你那些心思还没浮出水面时,我就会先杀了你!况且,你觉得如果他现在死了,作为亲信,你能在争权的众位皇子中落个善终?”
不再理会李德全如何权衡,徽音站起身挥手,一道灵光以她为中心辐射向四周:“武丹,我知道你在附近,我要救你主子,你若是忠心,最好调人严守乾清宫,要不然,别怪我下狠手!”
“司马姑娘放心,武丹定当尽忠职守!”不知从何处传来回答,的确是武丹的声音,只不过像是有些不太自然。
李德全此刻完全清醒了,他不止不能自寻出路,还必须盼望着万岁爷能真的起死回生,若不然只怕今儿连此处都走不出去。
“四侧福晋请稍候,老奴这就去拿那玉佩来!”他并不知道那玉有什么奥秘,以前只觉得皇上掉包得奇怪,可现在他确信了,那玉佩绝对大有来历。
徽音看向龙床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地方,仿佛给予承诺一样点头:“不要离太远!”
片刻后,徽音盘膝坐在龙床前的地板上,只是运气的瞬间,周身已盘桓起阵阵充溢着灵气的风,她调动灵力让康熙的身体悬起,随手将李德全送来的龙凤佩掷了出去,奇异的事出现了,那玉佩摔于地上不仅未碎,反而平稳地上浮了一尺,缓缓溢出缕缕灵光,自其中由小到大地出现一个八卦光阵,直向上升起托住了康熙。
李德全见到这么超出认知的一幕,再白痴也明白了这位四侧福晋不是个凡人,对万岁爷能够起死回生也充满了信心,他谨慎地退出去,准备依四侧福晋所言去传雍亲王进宫。
可心中几番思量后,他又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把十五阿哥以上的诸位爷都宣来比较好,免得事后他遭罪。
……
夜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看得人不由得担心,会不会下一刻被劈中。
胤禛紧皱着眉头,披着件黑色的斗篷坐在匆匆而行的轿子里,他从书房出来就去西北院了,但是并没有看到徽音,这大晚上的,天气又如此恶劣,她尚在月子里,会去哪儿呢?
胤禛没敢去问默默,那孩子自幼和徽音亲近,近来又被小十一闹得厉害,若知道这事还不得急坏了?这些年,他也知道徽音有事时会在夜里外出,只盼望着这次的事情不大,她能早点回来吧!
雷声轰隆隆地横贯云霄,胤禛眉心仍旧蹙着,皇阿玛究竟有何急事,这个时辰了召他进宫,据粘杆处递来的信儿,最近没出什么大事啊!
和胤禛一样,诸皇子匆忙更衣出门,一个个都是满腹疑惑地往宫里走,直等着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李德全站在乾清宫前,每到一位皇子,他就命小太监引到大殿里去,当胤禛不早不晚抵达时,他亲自上前引路,虽然一语未发,却让胤禛心头狂跳了一下。倒不是这番待遇太过显眼,而是他发现,一向不卑不亢的李公公,那走路的脚步竟然有点不稳,腿肚子似乎也在打颤。
“李谙达,怎地劳动您引路了?”三阿哥见到平日里谁都要给几分脸面的李德全,竟然越过他这个目前的长子,给老四领了路,立刻沉着脸问道。
“是啊,李谙达,皇阿玛大半夜的叫我们来干什么?”九阿哥还不爽呢,他正和一个小妾到兴头上就被宣来了,口气当然好不到哪儿去。
胤禛不理会兄弟们各种各样的眼神,面上虽然冷着,眼底却含着关切:“谙达,可是皇阿玛哪里不适?传太医了没有?今日晚膳用的如何?”
胤祺也走了过来:“四哥,你便是着急,也该进来了再问,瞧这天,过会子别灌了冷风和雨,那可就难受了!”他扯了还在门口的胤禛就往里走,李德全跟在后面也进来了,只是无人看到他垂下的眼睛里那抹仓惶被安抚了许多。
“李谙达,皇阿玛没说几时过来?”胤禩笑意微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大殿几眼,心下不由得深思起来,他怎么觉得……今儿不大对头?
“万岁爷未曾提起。”李德全掩饰好表情,古井无波地恭身回话。其实心里惊恐不已,万一……待会他该如何解释?早知如此,他就该听四侧福晋的,只叫雍亲王一人才是,这些爷可没一个是好糊弄的啊!
“嗨,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李德全,你去寝殿看看,皇阿玛指不定等你伺候着更衣呢!”十四阿哥仗着这些年的圣宠,不似哥哥们安然等着,若非顾忌着规矩,早就亲自去看了。
“嗻!”李德全也想去看看,便顺势应了。
众皇子见他真的听了十四阿哥的,那眼神顿时就变了,隐晦地扫过十四阿哥,即使他自己也微微愣住了,可所有人一致在心里认为,这丫的是在装相。
一反常态,往日总是大大咧咧、急脾气的十阿哥,反而似七、十二阿哥一样,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不曾有半点骄躁之意。
众皇子又等了足有两刻钟,除了四、五、七、十、十二阿哥外,其余人皆有些耐不住了,十四阿哥来回走动,三、八阿哥暗中频频张望通往寝殿的方向,九阿哥人虽站着,脸上却露了表情。
“咳咳!”康熙的咳嗽声传来,这边的皇子们立马按序站好,开始行三拜九叩礼。
李德全扶着康熙走到大殿里的御阶前,担忧地看向醒来不久的万岁爷,只听他嗓音有些哑地道:“李德全,去把朕床边那个柜子里的东西全部拿来。”
“嗻!”
脚步声远去,康熙扶着御阶的栏杆坐在了台阶上:“抬起头来,全部看着朕!”
诸皇子们抬头,只见他们崇敬的皇阿玛一身明黄亵衣,披着件袍子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御阶上,幽深的眸子平视着他们。
“皇阿玛,夜里寒凉,您披着儿子的斗篷吧!”胤禛年长,所以排在前面,一看到垂垂老矣的皇父如此模样,取下斗篷膝行向前给递了过去,同时眼含恳求之意地看着皇父。
其他的皇子纷纷膝行解衣,充分地表着孝心。
“你们都是有心的!”康熙点头说了这么一句,面向靠前的胤禛,“老四,你是孝顺的,来,给朕披上!”
其余皇子有的放心、有的暗恨,却无人明白地表露出情绪。
李德全并两个小太监捧来了九个木匣子,还有一壶热茶,他们应康熙所指,把那些木匣子放在了御阶上,又给在场的诸位主子每人上了一盏热茶,才恭敬地退下去。
大殿中再无他人,只剩下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康熙让胤禛跪到一边,从那些匣子中取出了一个打开:“胤祉,你近前来。”他把手中的匣子递到膝行于面前的三阿哥手中,慈蔼地像对待幼子一样摸了摸三儿子的脑门,“朕即位得早,在你之前还有很多孩子,可站住脚的只有胤禔和胤礽,所以你出生后,生怕再……朕将你送出了宫,期盼着你能活下来。”
三阿哥一样样取出匣中的东西,眼中露出震惊和不信,最终全部变成了动容和泪光,他听到耳畔传来皇阿玛的声音,温和得超乎想象。
康熙仰头逼回泪意:“朕是阿玛,却也是天子,那里面最底下的是你刚出生时,朕命人暗中印的,朕……出于朝堂和后宫的种种考虑,无法摆出疼爱的姿态,只能记着你的成长,第一次开了口,第一次迈了步,第一次摔了跤,第一次拿了笔,第一次写了字,……朕收着你第一次写的大字,白白的纸上比道士画的符还难认,还有,字虽然都写对了,文意却着实不通……朕收着这些装到一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朕的胤祉文采出众,朕……很欣慰,也很自豪!”
三阿哥从匣子的最下面抽出一张有些年头的纸,上面印着两个墨色的小脚丫和小手掌,他泣不成声地伸出自己的手比上去,却发现已经大到完全无法相比了。
在三阿哥旁边的五阿哥垂眸望去,也忍不住含了泪,匣子里收着一沓纸,他看到的不是三哥第一次写的大字、,而是皇阿玛对三哥的殷殷期盼和拳拳爱子之心。
“胤祺,你近前来。”康熙挥手让胤祉退开,取了下一个匣子打开递到膝行而至的五阿哥手中,“你额娘初入宫中时位份不高,依规矩无法亲自抚养你,皇额娘又孤苦无依,朕和老祖宗不忍便抱了你过去,虽是为孝道,但朕……确实待你不公,以至于你都那么大了,汉语还不是很流利,这些年你办差踏实,行事也稳妥,朕的nei疚才消减许多。”
五阿哥翻看着匣子里的纸张,有他写的蒙语,有他初学时画的画,还有调皮时印了脏手印的大字,最下面同样是一张印了小脚丫和手掌的纸,这些……让一直以来自觉不受皇阿玛喜欢的他呜咽出声,即使他是皇玛嬷养大的,即使额娘偏疼九弟,他的皇阿玛也一直在看着他,是吗?
“胤祐,你近前来。”康熙叫了下一个儿子的名字,递出了第三个匣子,“诸子中惟有你,是朕愧于面对的,许是朕德行有亏,才让你天生足疾,幼时受了那许多的白眼和闲言,所幸你如今已完全好了,朕心甚慰。”
此言一出,其他皇子无有不吃惊的,老七的足疾,当年太医都没辙,现在好了?这是何时的事,为何他们从未听闻过半点消息?
“这个匣子是你的,即使当年你先天不足,朕还是命人拓了你的掌纹、脚印,后来你进学了,朕明知道你处境不好,却不能出面相护,只能反复叮嘱暗中护着你的人,让太医院给你配最好的药材,幸而你额娘是个好的,不仅宽慰你,还将你教得很出色,朕……不是个好阿玛!”康熙眸带愧意地看着这个儿子,忍不住自责道。
“胤禩,你近前来。”康熙调整情绪,让克制着翻动匣中之物的七儿子挪了地儿,拿出下一个匣子打开,“你额娘身份低,这……也要怪朕,当年朕从没想过让儿子吃这上面的亏,谁知……唉!”康熙叹了口气,都是在皇家长大的,哪有不明白的,定是良妃偷换了避子汤,这样攀龙附凤的,太司空见惯了!
“皇阿玛……”胤禩动动唇,额娘再不好,也是生他之人,他不能埋怨。
“你出生后,朕曾恨过你额娘,若非她……你何至于……朕可以对女人狠,却无法对儿子狠,你那时身子很弱,朕一度想要放弃,却还是不忍心,虽然听了老祖宗的话,将你交给了惠妃,暗中到底派了人看顾。”康熙显得很矛盾,真实地表达出了当初的挣扎,“你会说话后很乖巧,朕听到禀报后却不由得心疼,但想到自个儿小时候也是吃了许多的苦,便只是让人护着你的安全,挫折使人成长啊,你确实用功又勤奋,朕看着你长大、优秀,心里是既酸又暖,那是满足啊!”
他们的皇玛法独宠董鄂妃,这在皇家并不是秘密,胤禩翻着匣子里他幼时写的字、做的诗,以及那张他和哥哥们都有的出生后第一张“墨宝”,整颗心都暖融融的,想要疯狂地向世人大喊:皇阿玛是疼爷的,谁说皇阿玛不看重爷了?
“胤禟、胤誐,你们近前来。”康熙喘了口气,叫了九、十两位阿哥,将他们各自的匣子递过去,“这是你们的,你们出生时没差多久,自幼也一块长大的,朕的儿子里,就属你们俩最是调皮捣蛋,三岁时一起失踪,吓得你们额娘翻遍了整个御花园,朕那时也跟着担心,你们才丁点大,御花园池子又深,若是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所以寻到你们后,朕狠狠地罚了你们,就怕你们记不住,日后再出点岔子。”
兄弟两个并肩跪着,相互看了一眼,从记忆中挖出了个模糊的印象,渐渐才记起来那次受罚,时间太久了,他们忘了是因为什么,却都记得被皇阿玛给狠狠罚了。
“哼,”康熙捋着胡子瞪眼,“谁知,你们后来倒是知道不拿自己玩了,却开始玩起别人。五岁时合伙把个宫女的头发给绞了,六岁时进学不久就藏了师傅的砚台,七岁时污了老四的功课,直到……直到胤誐的额娘……你们才消停下来,众兄弟里你们两个的匣子是最沉的,朕把你们罚抄的书也放了进去,可惜……大半还不是你们自己的手笔!”
两人翻看匣子里的东西,确实有一半以上是他们两人曾上交的罚抄nei容,余下的就是他们以前自己都不知道的字、画、诗之类的,还都是特没水平的那些,显然是初学时所作,十阿哥的匣子里,还翻出一张画了乌龟、写了字的纸,离得近的几个皇子都看到了,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皇阿玛啊,您怎么把这个都收起来了?”十阿哥哭丧着脸,他都这么大了,还被揪出这些,怎么可能坦然受之?
康熙摇头叹气:“朕教你们尊师重道,你小子倒好,不好好学也就罢了,还把师傅当乌龟画,朕当时拿到手里时好一阵哭笑不得……胤誐,你额娘……把你教的很好,这些年……委屈你了!”
十阿哥身子一震,认认真真磕了个头,眼底也浮上了水汽:“瞧皇阿玛说的,儿子不委屈,儿子……儿子能成为皇阿玛和额娘的儿子,儿子觉得很幸运!”原来他的所做所为,他的假装,皇阿玛都知道?
“胤禟,你这小子是最让朕头疼的了,明明身在皇家,偏喜好黄白之物……聪明不输兄弟,却……”康熙抚额,“自小鬼主意又忒多,你额娘最是疼你不过……去,一边去,看着就眼气!”
九阿哥凤目一弯,抱着自己那个匣子退到一边慢慢看去了,反正他知道,自家皇阿玛是对他又爱又恨的,决不是他以为的讨厌就行了!
“胤祹,你过来。”康熙看向下一个儿子,拿出了属于十二阿哥的匣子,“你这性子,淡泊又安静,时常就让人忽略过去了,但是朕却总是担忧,怕你沉溺佛理之中,弃家而去,为此,朕和苏麻额涅谈了好些次,可纠正得还是晚了些。”
“累皇阿玛草心了!”十二阿哥叩头,属于他的匣子里,除了幼年学字学画时的稚嫩之作,多的还是关于佛家的,有抄的经文、写得注解,还有一两张画了佛和菩萨的小像。
“当阿玛的,不草心又怎能称之为阿玛?”康熙失笑,“胤祹,这几年你办差也有长进,朕送给你的那些书,看得可还有趣?大千世界,总是无穷无尽的啊!”玲珑小时后就念叨过,说十二叔性子淡得让人忧心,所以他就想方设法勾起这孩子的留念之心,好在还是有用的!
“谢皇阿玛赠……的确很有趣。”十二阿哥看着皇父笑了,眼睛里闪现出感念和温暖,皇阿玛为他费心至此,他又怎么可能是不受重视的呢?
“老十四,你近前来!”康熙让十二阿哥到一边,唤了在场的最小的一个儿子,“这个匣子是你的,你幼时长得结实,圆滚滚得甚是讨喜,说话较早,口齿也清晰,除了胤誐他们俩,你亦是个调皮的,没少闹些笑话出来。”
十四阿哥打开匣子,翻到了歪歪扭扭的大字和墨点、手印同在的千字文,还有印了小脚丫的纸,他不由得笑了,他就知道皇阿玛是最喜欢他的,可他很快就被打击了。
胤禛一直默默跪在御阶旁边,看清了兄弟们的所有表情和反应,他们都被皇阿玛叫到跟前过了,只有他,被跳了过去。他看到御阶上还有最后一个匣子,他……既期待里面的东西,又害怕见到里面的东西。
皇阿玛永远先是君、后为父,从重生以来胤禛都是牢牢这样记着的,做一切事也是以此为前提,他不否认nei心深处渴望着皇阿玛的喜爱,但是若真的相信了,他又担心有朝一日会更痛更疼,他……忽然怯了!
康熙挥退十四阿哥,将手伸向了胤禛的方向:“胤禛,你过来。”不似方才那样将匣子一个个递过去,他拿过最后一个匣子放在膝上,亲自打开了它,取出一张纸递给了面前跪得笔直的儿子,“这是你刚出生时,朕印下的,当时你被抱到了景仁宫,你皇额娘还嫌朕为了张纸弄脏了你的小手小脚。”
胤禛接过那张纸,不得不说,看到兄弟们对这张纸的反应,终究比不过自己亲眼所见来的强烈,他的手有点发颤,这……是皇阿玛和皇额娘亲眼看着印下来的,他的脑海中似乎再现了景仁宫里那温馨的一幕。
“这个,是你开蒙时,朕抓着你的小手写的,当时胤礽见了还闹了脾气,其实你描的帖还是他写的,你皇额娘被逗乐了,拿了好些东西哄着才罢休。”康熙怀念地望着手中的纸,第二次递了出去,“那时你巴着朕不下来,还冲胤礽示威呢,小嘴甜甜地愣是哄得朕多教了一会儿,可是个不饶人的!”
胤禛看着手中纸上稚嫩生涩的笔迹里带着皇阿玛手书的豪气,眼睛不由得迷蒙了。
第31章 以命交换
康熙继续拿出下一张:“这是未进学前,你皇额娘教你画的桂花树,你画好后兴冲冲来找朕,可朕怎么看都没看出是棵桂花树,惹得你难过了一场,朕去景仁宫时还被你皇额娘怨了,说朕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你。”
胤禛拿过来一看,的确,他也没认出这是桂花树,看着就是几道浓墨拼成的杠杠,只在于粗细有差而已。
“这个,是你进学后第一次临的帖,朕当时并不满意,可你皇额娘说,她小时候比这差多了,还不乐意朕增加你练字的数量,你说说,男子和女子那能是一样的?”康熙想起来就不服气,但谁让那是他的表妹呢?
胤禛看到这张字,眉心都成川了,这是他写的吗?怎么能差成这样?
康熙从匣子里取出一条明显是孩子所用的络子,看着那丝线的颜色怔道:“那年你八岁,比朕登基时还高些,因为挑食显得很瘦,你皇额娘忧心不已,亲自学了编出这条络子,你当知道,她是娇养大的,旁的虽然不差,但是这上面就弱了些,可她说要诚心编了福结,佑你安康到老。”
胤禛记得这事,当年他珍视地把这枚福结放在贴身的荷包里,谁知后来丢了,他寻了好久都没寻到,心里着实难过懊悔得很。
“朕不忿差别待遇,也向你皇额娘讨了条络子,怕不小心遗失了就好生收起来了,你皇额娘当朕丢了,甚为伤心,好一段日子都不肯原谅朕。”康熙撇嘴,那可是他最憋屈的时候了,敏容压根不理他,害得他想解释也没机会,“没想到你的丢了后,她反而软语安慰,半点怨怪之意都没有。”
胤禛这下明白了,敢情皇阿玛是心里不快,所以才扣下了这条络子?他苦笑了下,其实哪里是皇额娘不罚他怪他,皇额娘生怕与他离心,如何会做这种事?
康熙将匣子送到胤禛面前,有些伤感地道:“可是,自她去了后,你就慢慢冷了下来,再不似幼时那般活泼多话,被欺负了、受委屈了也不再寻朕作主,明明艰难,却一个人面对着一切。”他想起自这个儿子大婚后,暗卫报上来的,说每次心里不舒服了,都是一个人窝在书房里,他……心疼啊!
“皇阿玛……”胤禛动了动唇,原来那些年皇阿玛都是知道的?
“胤禛,朕让你受苦了,若非徽音,朕都不知还要让你受多少苦!”康熙泪光浮动,德妃的事,是他最愧对这个儿子的地方,“除了胤礽,就只有你是朕亲自教养过的,说实话,朕从来没有想过让你继承大统,”他指向身后的那把椅子,不顾其他儿子的神色道,“你爱憎好恶太过分明,待人待事又趋于敏感,朕很早就知道,你这性子若是继位必然会累人累己,所以朕想着培养你做个贤王,如此也能富足一生。然,胤礽又……”
胤禛意识到什么,恭身磕了个头,眼眶忍不住红了。
“自康熙四十年起,你办差越发出色,更是立了不少功,为大清做了不少实事,近几年上的那些折子,个个都直指关键,朕倒是看走眼了!”康熙大叹,他扫视一圈表情各异的儿子,断然开口道,“朕看了你们十年,今日咱们父子说个敞亮话,朕知道你们都生过心思,此刻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朕选定了皇四子胤禛为储,从即日起会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该怎么做,你们当是有数的吧?”
胤禛浑身一震,怎么会这么突然?他还以为今天只是叙父子情意的,怎么……怎么会扯到立储上?
“皇阿玛,此事干系重大,还是从长计议吧!”三阿哥乍听此话,一惊之后赶忙拜倒不起。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随后拜倒,其余的皇子却处于观望之中,奇怪的是九阿哥和十阿哥保持了旁观,未曾附和一向交好的八阿哥。
康熙缓缓起身,披着胤禛的斗篷站在御阶上冷哼,显出老态的脸上再不复方才的温情:“这些年你们私底下都做了什么,朕一清二楚,你们是不是觉得胤禛继位身份不正?那好,朕明日就召集宗正修改玉碟,将他记于孝懿皇后名下,正正经经的嫡子,这下身份总够了吧?”
这次,所有的皇子们都懵住了,修改玉碟?今日前可没半点苗头啊,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阿玛,额娘已经去了,她生前最是疼爱四哥,这般修改玉碟让额娘情何以堪啊!”十四阿哥哭着求道,只是那眼中如果没有冷光睛芒的话,或许更让人信服。
康熙扫过隐隐都不愿意的儿子们,嗤笑着开始申斥:“情何以堪?哼,老十四,说出这话你害臊不害臊?亏心不亏心?胤禛分府后,你借着住在宫里的便利,在德妃跟前说了多少他的坏话?德妃向胤禛子嗣下手时,你又帮了多少忙?德妃为把持胤禛后院赐下身份低的娇柔女子时,你又吹了多少耳旁风?你当这些朕都不知道?”
这是宫廷秘辛了,诸皇子震惊地看向十四阿哥,无法想象他既然能向亲哥哥做这些,那么他们这些异母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你额娘心狠手辣,若那年不死,还不知道要怎么祸害朕的胤禛,”康熙近乎暴躁地怒吼,声音寒得铁一样,“五十年那批差点要了胤禛性命的刺客,老十四,你应当比朕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诸皇子再度震惊了!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跪在前面的胤禛,眸光明暗变换个不停,不知该同情被亲额娘和亲弟弟如此对待的他,还是该庆幸自个儿不是被这么对待的那个。
此时此刻,胤禛该作何反应?他没想到皇阿玛会当着兄弟们的面说这些,但是他清楚,能让皇阿玛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必然是有缘由的,他只期盼着不是他想的那样就好,真的!
“老十四,朕今日不妨告诉你,德妃之死乃朕所为,朕未曾撤了她的封号,就是怕影响到胤禛,哼,朕修改玉碟后,胤禛便再也不会为其所累,怎么,你打量着不修改玉碟,好让你有机会问鼎帝位?”康熙向来毒舌,这一次也不例外,可谓是怎么狠怎么说,还是当着诸位皇子的面,分明就是要将十四阿哥一撸到底。
“皇阿玛息怒!”胤禛磕头出声,含着乞求地仰头看向皇父。
康熙情绪平复了些,冰冷的目光转向三阿哥,又一次开始炮轰:“老三,你频繁结交文人士子,图得是哪个?你可知大清入关至今汉化有多严重?朕又为此多头疼?朕提倡汉学不假,这背后有多少的深意,你又知道多少?连这些都未曾想个透彻,你那些小丑行径,简直是不知所谓!”
三阿哥一脸惨白,被这通骂给打击了个彻底,小丑行径?不知所谓?这些年……竟然就得了这个?
“老八,四十七年朕就惩治了一批官员,那些人为何所致你当是比朕明白的吧?”康熙反问出口,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八阿哥,“朕没想到,如此警告在帝位的诱惑下,居然都被你忽视了,这些年再度结交官员、拉拢宗室,你这是想做什么?你的本事怎么不用在正事上?如此汲汲营营,说是为了让你额娘在宫里过得好,呸,说出去猪狗都不信!你自个儿府上尚且弄得一团糟,家室不宁、子嗣单薄,朕为此训斥了多少次,你可曾改过?就为了靠着郭络罗氏拢住安郡王府背后的宗亲和军权?你当朕是瞎的,看不出来吗?”
八阿哥伏身不起,他的本事没用在正事上?那这几年外事部又是如何捋顺的?这番斥责着实诛心,他一口气赌在胸腹,只觉得气血翻腾不已,皇阿玛这是在专挑着他的痛处戳啊,当年尽量收拢安郡王府的势力,不是皇阿玛暗中授意的吗?现下却全部成了他谋夺帝位的……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康熙视线扫过,其余的皇子摒息垂头,生怕惹了圣怒,遭到严厉的斥骂。
大殿里静得针落可闻,康熙收敛着怒火,寂廖地站在那里一一看向长大了的儿子们,良久声音苍老地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年幼时朕对你们都
免费电子书下载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