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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撒谎了木白,不是说好明日午后走麽,如何又提前了一夜……”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面夜叉幽冥一般的冷冽气息盘旋于周身,青娘脸色刷的白了,恨恨地咬着唇盯向萧木白,想要看他如何说话。

    哪能看不到女人眼中的质问,萧木白沉了脸色,一惯清风淡漠的脸颊上浮起一抹隐痛:“谷主如何出尔反尔?如今木白是木白,玉面是玉面,你既不肯及时来救她,我带她走亦是常理。”

    “常理?呵呵,这词儿真真可笑。我不及时救她,自有我的用意,你萧家世仆身份,几时有权利来替我决断?……且不论这过去之事,只说半月前你用一臂断去我锻家与你萧家的世交情义,我大方还了你自由,如今你却用这卑劣的手段来骗我娇妻,难道不是出尔反尔的下作之举麽?”锻凌钰笑,一双好看的凤眸里尽是冷咧,越发将青娘往怀里箍紧。

    看着他紧抚女人的修长手指,萧木白垂下的手暗暗握了起来:“可你不够爱她!你不肯迅速前来救她,为的不过是要让玄柯将玄天引出,待他兄弟二人相杀相残后,你再一箭双雕坐收渔利……却丝毫不顾阿欢身体日日受着怎样的苦,只为了你未报的仇,你根本不够爱她……我从一开始便屡屡退让,只因终究顾着你谷主的身份,终究以为你比我更用情,可你,却总是让她痛苦,我终于没了耐心……”

    “啧啧,好一张利嘴啊,不愧是善于迷惑人心的江湖第一风流公子~”锻凌钰笑容微滞,兀自松开青娘,一柄素白绒扇弹开来:“想要让我从头与你翻一笔账麽?那就翻翻吧,正好让我的小合欢仔细看一看你那虚伪的脸面——

    “从一开始你便对她心存了惦记不是麽?你明知我对她有心,却利用着我给你的机会频频去惑她的心……你们在竹林里做的事儿别怪我不知,我若不先一步将她要下,不定她还要如何被你迷惑。可你呢,你知她暗怀了我的孩子,知我早已对她动了真情,却骗她植下合欢以后要沦为美人、从此不能生儿育女,甚至将不知世事的她私自放出了山谷!

    ……不要以为我不知,这两年,你私下里去找过她多少次?我终究念着你父亲的情义,不对你如何,可你如今竟过分到要背着我将她拐走!我锻凌钰自问这些年对你不薄,可你此举,让我情何以堪?”

    他咬着牙,绝色容颜上又浮起那一贯的阴森之气,好似周遭的温度一下将将低去了数十分,即便是还在烤着暖炉的紫苏也瞬间僵了脸色。

    锻凌钰……他方才果然说自己是凌钰麽?!

    紫苏浑身一颤,她自见到锻凌钰第一眼起视线便没有移开过,听到这隔开十多年的名字,两行泪终于淌下来……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到,那早都以为死了的人,竟然还在,竟然还是青娘的旧情,他们甚至还生下了骨肉!

    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呐,她都病成了这般,她竟然还不肯告诉她,她可怜的弟弟原来一直都没有死……难怪忘川门前一看到那孩子,瞬间便爱极了舍不下……苍天呐,锻氏终于有后了!

    悲戚蠕着唇,想要冲过去揽锻凌钰清瘦修长的孤伶身躯,可是手臂撑了撑,终究没有力气站起来……也许不是没有力气,而是没有勇气。

    也是啊,她哪里还有什么脸再去见他?那时候他多小,8岁不满的小孩童,被浸在冰缸里泡了一夜,竟然还能不死,甚至生成了这副倾国容貌……他到了如今还在想着复仇,而她呢?认贼做了夫,日日夜夜没了魂魄一般陪着他缠绵;想杀他,握着刀却屡屡狠不下心扎下去,拖到了最后,甚至又替他生了个孽种……如今那孽种正万般可怜的靠在自己身旁呢,她有什么脸面过去?

    只是痴痴地望着玉面俊逸的身影,贪恋看着他如今生出的绝色容颜,那容貌像极了他们的母亲。

    萧木白脸色愈白,却也豁出去道:“你既然知道了,那么我也不再隐瞒……我爱阿欢,很爱!我原本屡屡让着你,甚至忍着刀割一般的痛,将她亲手送到你怀里,可你却对她不好!你不懂爱,她不快乐,我便也不快乐……我每次将要下狠心带她走,一看到你清冷的背影,便又屡屡退缩心软,以为你终究能够学会如何爱她……可你下次还是再犯,你是在逼我同你撕开脸面!今日,我且听阿欢自己决定,她若愿意与谁,那便跟谁走,我萧木白决意不反悔!”

    缎凌钰不动声色的听着。也是,他这样的人,好与坏在他心里从来不是概念,也许他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也未必。

    一柄白扇轻轻将青娘无力的身子挑至身旁,精致薄唇勾起一抹嘲弄:“你以为她跟着你便会快乐麽?你根本配不上她,她也不爱你……来,我的小合欢,你快回答,我说的对是不对?我不怪你狠心弃我离开,你快说,让他滚开,从你我眼皮下滚开……否则,你知道的,我不高兴了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他口中说着,眼角余光便向紫苏方向看去。这天下没有能够瞒得过他的事,即便萧木白不告诉他,他却早已知晓了紫苏的存在。可是他却不想正眼看到她,看一眼便恨上一次,她越哭,他便越加恨恶她。

    见锻凌钰看过来,紫苏的眼里瞬间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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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层愧羞与欣喜,可是他眼里却分明装着深深的嫌恶……也是啊,她凭什么值得他原谅?真是个蠢货,一身肮脏的角色,竟然还敢奢望他对她微笑。

    看见了比不看见更痛苦……难怪那个女人不肯告诉我,是我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不怪她,不怪她。

    心里头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好不酸楚,赶紧扭过头去看背后的树丛。从来不哭的人,怎的这会儿却像决了堤的河,想笑却笑出来一串儿讨厌的泪。

    身旁的少年忙揽住她,轻拍她瘦削的肩膀好声安慰:“母亲,我们走吧。把这些都忘了。”

    她却又舍不得走,情愿痛着,也要去等一群爱人们的结局,方才能安心离开。

    那场景,看得青娘心中抽痛,若干年以后,她若这样撕心哭泣,她的宝贝川儿会在哪里?……也许早已将她忘了吧,或是恨她到了骨头里。他的爹爹一定会这样告诉他:你娘啊,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最水性的女人了。

    可是,眼前这两个自私又虚伪的男人,你让她如何选?

    选谁,心里头都是痛都是恨。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

    想是察觉她的愤恨,那抚在肩上的掌心又紧了紧,一股寒凉深深渗进了骨髓……

    青娘抬起头去看萧木白,这个从一开始就让她纯纯动过心的如风男子,怎得忽然从未有过的厌恶?咬紧牙,抬手甩下一巴掌:“懦夫,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脸!”

    她骂的是“懦夫”……萧木白捂着火辣脸颊,俊逸面庞上从未有过的潸然,他想说:“阿欢,我现在勇敢了。”可是蠕着唇,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锻凌钰笑了:“真好,我的小合欢果然还是爱我……”

    可他的话还未说话,立时却被女人决绝的嗓音打断:“不要让我再继续重复!我亦不会同你走!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不想在紫苏面前现可怜,自己拾了包裹便要往岔路口走去。讨厌他们的纠缠,女人难道非要男人才可以过活麽?如果连那个纯良的将军他也不来,那么她自己一个人去过下半生清寂总可以吧?

    川儿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哆嗦着稚嫩的嗓音:“娘,要抱~~”

    他刚才害怕极了,他的宝贝娘亲怎么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明明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眼睛也还是那双眼睛,可是脸蛋却变了。他又想她,又怕她变成了妖怪,要把他吃掉,忍了半天都不敢叫她。

    可是爹爹说:你娘亲是个折磨人的妖精,她若不同我父子回去,我便杀了她,我们一起去死。

    如今娘亲真的要走了,她一走,爹爹就要杀了她们,他还有好多东西没吃过呢,他的小狐狸还在大大家里也没接回来,他才不要死。

    爹爹真是个坏东西。

    心里头好不伤心哪,怎么人人都无视他?伸开小小的胳膊,拼命在玉面怀里蹭着,直往前头扑:“要、要娘亲,娘亲抱……嘤嘤……”

    那软绵绵的小嗓音都沙哑了,哭在寂静的山岭下,好生凄凉。

    被川儿使劲儿扑着,连带着锻凌钰的身体都开始往前倾,女人却依旧还在头也不回的走,到底是不敢回头还是真的狠心至此?

    心口忽然开始剧痛,一股腥甜隐隐又涌了上来。可是他想啊想,如何也想不通一个女人到底因何能够如此绝情……不是都说女人最舍不得的是孩子么?

    一时心中发狠:“看,小东西,你的娘亲她真的不要你了,她是个没有心的女人。”眼里将将浮上一抹杀戾,又对着青娘渐行的背影扬了声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本来我以为你愿意同我回去,我已决定不杀他,给天下留一个好皇帝。可惜……这会儿我改变主意了。你看,你若再往前走一步,你就会后悔。”

    一道婀娜身影从树丛里袅袅走了出来,着一袭水红色小袄配着烟紫色长裙,松散的发髻,细的腰,翘的臀,摇曳间仿若一条无骨女蛇。

    “青娘见过谷主。”那女人揩着裙裾,对着玉面夜叉深深一伏,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青娘,眼里有挑衅的媚笑。

    她尖尖的瓜子脸上爬着几颗淡淡小雀斑,不笑的时候闷闷的,轻轻一勾唇,却满目的尽是风情……可怕极了,竟然连声音都相似成了这般!

    青娘浑身一震,一股不详的预感豁然迫近:“锻凌钰,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锻凌钰凉凉的笑起来,好似在做着一件极其有趣的事:“呵呵,你不是看到了麽?我纵容你玩够了,如今我要带你回谷,然后还要杀了他,断绝你此生的念头……你放心,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的受死……死在你刀下。”

    又对着那个化了颜的女人努了努嘴:“呵呵,好样的红衣,去吧,杀了他,你就有自由了。”

    “是,谷主。”红衣得意瞟了一眼青娘,细腰儿摆起来。那暗影里便走出来几名通体纯黑的黑面侍卫,红绳儿将她双手双脚一缚,抓了她向天空一跃而去。

    “记住了,我的小合欢,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你的灵魂永世都只能是我玉面夜叉的。除了我的味道,我不允你呼吸别的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huhu,最近迷上了这只小绿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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