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雨一阵气馁,“难为你为了这身衣裳听我一通废话。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反正你也不在意我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更不会想着我。”
他将衣服抛给灵鸷,赌气道:“我只能补成这样了。”
时雨这次回来后再也没有叫过“主人”,灵鸷也不放在心上。他翻看被时雨补好的衣摆,针脚勉强算得上平整,但比绒绒强多了,也比他自己做得好,没什么可挑剔的。
“多谢。”
灵鸷变得客气了,时雨反而有些不自在,“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嫌弃就好。”
“是么?我以为很难。”灵鸷提醒道:“你身上都是汗。”
“谁让你在旁盯着我看!”时雨脸一热,索xing破罐子破摔。
灵鸷抽走衣裳,默默从他身边走开。
“你不骂我吗?”时雨忽然问道。
灵鸷疑惑回头:“我为何要骂你?”
“因为我此时心中所思之事十分下作……喂,你去哪里?”
“我就不打扰了。”
时雨明明听出灵鸷的声音已冷了下来,却仍不知死活地去捞他手腕,“你不问问我所思何事?”
他的手刚沾到灵鸷肌肤就被一股力道狠狠掼向墙壁。客舍的薄壁经不起折腾,因而灵鸷未动真格。
“孽障!”
时雨倚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自己将错位的胳膊复原,伤处的疼痛让他龇牙轻嘶,心中反而痛快了。他展颜一笑,似夭夭桃李,有灼灼辉光。
“你心中无我,又下不了手杀我。这可如何是好?”
灵鸷恼怒且困惑。他试图像对待绒绒那样与时雨好生共处,绒绒虽整天嚷着采补双修,却从未给他带来如此困扰。
失神的瞬间,时雨这小贼又趁机窥探他心思。
“我不是绒绒,用不着你屈尊迂贵视我为友。”
“那你回来干什么!”
灵鸷怒火中烧。
时雨有种带着苦涩的欣慰,至少自己现在可以轻易激怒他了。
“你不知我为何回来?”他仰着脸注视灵鸷,“是因为日后你我将要同为男子,所以我不能有非分之想吗?”
“不是。”灵鸷冷淡道。
白乌人并非生来yin阳已定,日后虽可抉择,也难保不会yin差阳错,所以他们对这些禁忌之事反而不像外族那般视同洪水猛兽。什么“兄弟之契”、“金兰之jiāo”的乱风,连灵鸷这样不问闲事的人也偶有耳闻。只要不妨碍族中的繁衍生息,都算不得大事。
“难道是怪我出身异族?”时雨不依不饶,“还是你对族中婚约存有顾忌……”
“你并非我心中所求!”
时雨的委屈更甚于失落,他只是没有料到灵鸷能直白至此,垂首恨恨道:“我有哪里不好?”
灵鸷闻言,竟拔腿朝他走了过来。
时雨不知他意yu何为。他内心已遭重创,灵鸷若此时再让他皮肉受苦,未免有些过分了!
灵鸷半蹲在他身前,端详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美人吗?”时雨强作镇定地嘟囔。他说完之后,又觉得这话听来蠢透了,后悔得直想抽打自己。
他的睫羽在灵鸷毫不遮掩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让灵鸷莫名地想起了木魅初生时的羽翼、凋零前的空心树、镜丘上的一场新雨。
时雨的眼睛无疑长得极美,美得就像温祈描述过的那种无缘无故的快乐,让人神往,又毫无用处。
“你除了这副躯壳,还有哪里好?”
“我,我衣裳补得还不错……”
时雨疑心自己刚才错位的胳膊并未接好,否则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整个人动弹不得。他嘴角轻颤,眼睛却异乎寻常地晶亮,“从今往后,你要什么,我就可以是什么!”
灵鸷什么都没说,看向时雨的目光变得温淡而柔和,甚至还有些迷惘。这是相识以来时雨离他最近的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在时雨面前卸下了冷硬的戒备。
然而正是如此,从那一霎热潮中回过神来的时雨陷入了更深的失落。灵鸷想要雷钺,想要抚生塔不倒,想要族人的安宁……纵使他千变万化,哪一样他可以将身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