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鸷并非赤足,所以看不见脚上玄铃。时雨克制住了想要伸出手去触碰的冲动。
“绒绒对我说,白乌人‘心动则铃动’,足铃只在遇到心悦臣服之人时方能解下。可从未心动,又不甘臣服者又当如何?”
灵鸷无意谈论此事,起身回答道:“这与你无关!”
“我不信小苍山中尽是两情相悦的佳偶。一定还有别的法子解下足铃,你不敢告诉我吗?”时雨话中带着挑衅。
他怕灵鸷仍然不肯理会,无赖地拽住灵鸷手中刚补好的衣裳,“我不管,这是我辛苦补衣的酬劳!”
灵鸷唯恐他再度扯坏了衣裳,敷衍道:“依照白乌习俗,你得先在赤月祭上打败我。”
“真的吗?”时雨的手一松。
灵鸷足下之铃不曾为他而响,但也同样不曾因旁人而响,他终归还是有希望的。他咬牙放下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将足铃奉上!”
“你试试!”灵鸷似乎笑了一声。“看在你衣裳补得还不错的份上,我等着。”
第40章 功亏一篑
无怨之血滴入蜃眼的第四十七日来临。那夜一场春雨刚过,整日沙尘迷蒙的小镇仿佛被擦洗过一般,枯井边的灌木冒出了新芽,皮货行的屋子里传出的鼾声极其舒畅……一切太过平和,仿佛容不下那些离奇的异状发生。
绒绒有些紧张,绕着圈在枯井上方游dàng,口中不断自言自语。
“这一次的血滴下去,要是蜃眼没有开启,我们的心思岂不白费了?”
“还有谢臻的童子血,多可惜啊!”
“白蛟只说蜃眼会开启一霎,一霎是多久,不知道够不够灵鸷一个来回?”
“蜃眼下会是什么呢,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万一是比蜃龙更可怕的怪物……”
她嘴上忽然糊了块黑乎乎的东西,看来像是福禄镇游医所售卖的狗皮膏yào,偏偏怎么都撕不下来。
“乌鸦嘴!”时雨在绒绒徒劳的“呜呜”声中冷冷道:“给我清净片刻。”
“待会蜃眼若能开启,我会为你们屏障蜃气。玄珠嵌在通道入口,可使蜃眼暂时无法闭合。”时雨对灵鸷叮嘱道:“我顶多能保一炷香的时限,你速去速回。切记,若玄珠血光黯淡,就表示我快撑不住了,无论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必须即刻返回!”
灵鸷点头,表示自己已听得十分清楚。时雨看似泰然自若,行事有条不紊,其实刚才那番话他已重复了两遍。
谢臻腹诽,最应该紧张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他吗?他的血虽“无怨”,但也绝不想再经历下一个七七四十七日的献祭。他熟练地解下腕上包扎之物,像往常那样将手伸向井口。
绒绒头上的寒星簪悄然现于时雨手中。时雨正要下手,手背却忽然被人轻轻按住。
灵鸷的手并不美,苍白劲瘦,指节上密布茧子和细小的疤痕。时雨清亮的眸子迎上他的迟疑,“你还是不肯信我?放心,我定会保护谢臻周全。让他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变得发秃齿豁、老朽无力岂不是更为有趣?”
时雨故意语带戏谑,灵鸷却没有笑,也未表现出一丝松懈。
“我若因故不能抽身,你不可强撑,立刻带着他们走。”
“这是当然。我已嘱咐过绒绒,一旦有风吹草动,她会将及时带着谢臻撤离——绒绒口不能言,手脚没废,她逃命的本事你是见识过的。”
“这个我知道!”灵鸷不耐道:“你也务必小心。”
时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反复品咂着灵鸷话里的意思,又悄悄看了他一眼,“你是……”
“闭嘴!”
“你怎知我要说什么?”时雨轻哼一声,然而眉梢眼角藏不住笑意,浑然觉得即刻死了也值。
灵鸷面无表情道:“反正尽是废话。”
谢臻不想做不合时宜之事,可他的手已伸出去许久,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臂上隐隐酸麻。他略带煎熬地对时雨说:“我知你此刻十分欢喜,但最后这一下,你是割还是不割?”
他话音刚落,腕上血花飞溅。
灵鸷听见了今夜第一滴血坠入井底的声息,玄珠之光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