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只是单纯地不想把那满是血渍的肮脏与狼狈一览无余地展露在女孩面前,想给自己并不能挽回的生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可显然,女孩误会了这份隐忍的情怀。
一阵如搅动五脏的疼从胸口传来,少女凶狠而睛准地用匕首剜出谢清明身体里的箭头,干净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莫愁用膝盖狠狠压着谢清明颤抖的身躯,左手拿出广寒给的小药瓶洒向谢清明的伤口,右手艰难地从他里衣上撕下来一块干净的布料。她不敢看谢清明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和已然涣散的眼神,生怕自己岌岌可危的狠厉在一瞬间崩塌,软弱得下不去手了。
莫愁感受过广寒这止血药的厉害,刚涂上去时候是万箭穿心,百蚁蚀骨的疼,可挺过去了,伤口愈合得奇快,而且还不留疤痕。她几度问他在哪买的,小妖睛都故作神秘地不肯告诉,惹得莫愁一顿恼火。
莫愁心一横闭着眼,近半柱香的功夫,膝盖下的战栗才有所舒缓,她低头一看,谢清明的呼吸已经匀称了许多,虽然眉头依然紧锁,但血已经不似泉眼似的一股股往出涌了。
她心思细腻地察觉到谢清明的喉结动了动,薄而有弧的唇几张几合,却没说出什么来。
她麻利地用撕好的布条给谢清明包扎好伤口,及至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近乎虚脱,两腿一软,无力地倒在谢清明身旁,靠着墙壁,半晌才缓过神来。
谢清明能熬过这半柱香的疼,应该就死不了了,莫愁闭眼想小憩一会,毕竟用两条腿追了一匹马追了一晚,又杀人又救人的折腾了半宿,纸糊的小体格早就吃不消了。
破庙里除了呼吸恢复了平和的静谧,就在莫愁半睡半醒间,忽然感觉脸庞有一股轻柔到几不可见的力量逡巡不去,她睁开眼,正瞧着为她捋头发的谢清明,那只纤长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苍白的脸上竟活生生扯出血色来,失血过多也不耽搁脸红。
莫愁望着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眸,竟漫着近乎溢满的情真意切,想起自己几度无端撩拨,又想起自己接近他是为了探求桃木人偶的真相,纠结着生出一丝愧疚来。
方才她说的话太重了,可莫愁明白自己心生怯懦,这狠话倒不是说给谢清明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莫愁看见了谢清明的肉体凡身在死亡面前的脆弱,他与她所闻所见的其他人并无二致,即便他因缘巧合地与自己所刻人偶长得一模一样,也只是巧合而已,这就是个春生秋死的人啊!
如此想来,莫愁觉得自己为了寻找灵魂流转的原因而故意接近他,显然是不公平的。二十来岁的好光景,高门大户的好出身,如琢如磨的好风骨,风姿凛然的好皮相,这是修了几世的功德方能托生的命格,切不能为了一己私念误了人家一世好时光。
这一刻,莫愁承认,是她自己心生懦弱了。
莫愁心一横,挥手拨开了谢清明悬在半空的手掌,指尖相处,一阵冰凉。
“我母亲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裘姑娘救命之恩,谢某……”
“我姓莫名愁,不姓裘。救命之恩不敢当,那日你也放我一马,各自扯平。我是个千金难买我乐意的性子,救了你我高兴,便算是求仁得仁,以后不必再提,不相欠不相见就是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无须着眼,莫愁也感受得到谢清明脸上的失落,她闭上眼决定静等天亮找出路,如此又是两厢无言,只是全然没了方才的静谧惬意,一呼一吸间都夹着尴尬的味道。
夜色过半,月凉如水。徒有四壁遮蔽秋风,可秋夜的寒冷还是从骨头缝钻进来。莫愁想燃火取暖,但灵力已经耗费殆尽了,再加上光亮容易把水正教的人引过来,所以只能咬着牙硬挺。
这一世的莫愁许是瘦弱的原因,生而怕冷。她尽可能把身体蜷成一团,抱着膀子想环住更多热气,却好似环住了一腔的委屈,在冰冷的地面上哆嗦起来。
突然一阵裹挟着人的体温的暖意传来,莫愁睁眼,看见谢清明艰难地支撑起上身,把那件藏蓝色的斗篷披在了莫愁身上。他的脸色惨白,如此简单的动作应该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可他依然轻柔地为莫愁掖好各个角落,不让热气透出去。
做这一切,谢清明手到之处便是目光所及,他没抬眼和莫愁对视,但依然能感觉到如月色般澄澈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盯着自己。半晌,他喘着粗气,仰面朝天地跌在地上,索性就懒得动了。
莫愁想把斗篷还给他,可一丝超越理智的任性偏偏此时作祟,让她贪婪地想要享受着暖意的环抱。
谢清明轻描淡写地开口,“为什么你这么厌恶我,又要不辞辛劳地赶来救我?”
莫愁蜷缩着,又生一丝愧疚,自己几度撩拨,却又冷言相向,如此反反复复,饶是谁不会觉得是欲拒还迎的惺惺作态?
可理智再一次占了上风,她冷冷道,“我是为了阮语姐姐,我在人群里燃烟花是为了她,救你也是为了她,你还没和我好好解释,你为什么要劫走她?”
好巧不巧的,一阵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