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敲了敲,温蔻听见外面的人说:“温大夫,临大生医那边的电话。”
“知道了。”她淡淡地应一声,赶紧擦干净脸,开门出去,对电话那头哭泣不止的江晓说:“我去接个电话,晓晓你坚强一点,千万别想不开,好吗?”
江晓没有回应,依旧是不停地哭。
温蔻无计可施,只好叹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去办公室。
听见那头又变成无止尽的嘟声,江晓手指终于脱了力,手机从手里滑下去,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床沿,脸上泪痕斑驳,眼睛已经哭肿了,哭干了,没有力气再哭,整个人也安安静静的,不出一点声音,像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
直到肚皮被顶得一下钝痛,江晓才缓缓低下头,手掌盖上这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想弯一弯唇角,却只抿成了一条直线,嘴里又干又苦。
“宝宝乖,别怕啊。“她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摸着它,嗓音嘶哑低沉,带着微微的哽咽,语气却异常温柔,“爸爸一定不会丢下你的,别怕……”
小家伙似乎在回应,她的手掌心感觉到一丝波动,不自觉笑了一下,“妈妈带你去好不好?我们去找他。”
说着说着,她眼神突然亮起来,“对,我们去找他。”
话音刚落,她连鞋都顾不上穿,激动地赤脚踩着地板出去,用力拉开门。
门外,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两双同样蓄满悲痛的眼睛。
顾母赶紧擦了擦脸,从沙发上起身走来,见她光脚光腿的,眉头一皱,“怎么没穿鞋啊?着凉了可怎么办?哎呀你这孩子……眼睛怎么了?又红又肿的,你——”顾母握着她胳膊的手忽然顿住,收了声。
顾父也走过来,老干部向来沉稳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你都知道了?”
江晓低着头,嗓音很淡,“知道了。”
“我会给他争取最好的治疗。”顾父拍拍她的肩,“孩子,苦了你了。但是我们还有希望,不能放弃。”
“我不会放弃的。”江晓朝二老牵了牵唇,“我要去看着他,陪他一起。”
顾父拧眉,“不行,绝对不行,医院现在还在隔离,任何人都不能进出。”
“爸您有办法的。”江晓哽声道,“就算隔离,还不是您一句话就成。”
“你要我滥用职权,把你送去冒险?”顾父气得背过身,“我儿子现在已经生死未卜,不能把你也折进去。这事没得商量。”
一句生死未卜,江晓听得又是热泪盈眶。
顾母心疼,走过来抱着她,“乖,你去了也没用啊,你又不会治病,怀着身子还要麻烦蔻蔻他们照顾你,这种时候咱就别添乱了好不好?……我相信我儿子,他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老天爷总该还他一条命吧?”
“妈……”江晓把头搁在顾母肩上,攥紧了手指。
*
又是三天过去了。
江晓不再关注电视新闻,也不想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只痴痴地等医院那边的消息。
温蔻每天会来一个电话,告诉她情况还算稳定,可是江晓知道,这不过是没有好转的委婉说法。
只要没有治愈的药,不幸随时都可能发生。
她也会在电话里和顾廷禹说很多很多的话,虽然那头总是没有回应。
江晓觉得他应该能听见,她甚至隐约能感觉到,他也在为了自己,竭力坚持着。每多出来的一天都是奇迹。
第五天的时候,温蔻在电话里跟她说:“晓晓,你来一趟医院吧。”
身体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一瞬间断掉了。就好像三魂七魄被抽空,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再也没有阳光,没有风,没有希望也没有爱。
没有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
医院门口的警戒线已经撤掉,司机把车停在大楼门口。江晓一路上都在发呆,恍恍惚惚地往外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
还是她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在这里,有太多太多温暖的回忆。
第一次他在输液室给她喂饭吃,有点凶,但很贴心。
后来她带着江浩大半夜过来看急诊,他领她上去休息,在办公室里亲她,那是两人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亲热到意乱情迷。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甚至更早,她心里就是喜欢他的……
七夕,他在休息室送了她一面照片墙,虽然不全是他亲手做的。那天晚上她煮了火锅和大家一起吃,换了身护士服,然后又被他脱光了……
这个男人,把平生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如果能重来一次该多好啊。那么她一定要自私一点,那天就把他留在家里,不管用什么理由……医院少他一个,还有那么多医生,可是她只有他。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不能重来。有的只是人的执念和回忆,还有幻想。
门诊大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鼻间充斥着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