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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林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带着点被抓包的尴尬,说了声“好。”赶紧慌慌张张的换了衣服跟着沈钰走。

    沈氏集团那天茶余饭后尽围绕着,沈总和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一起坐了专用电梯去了二十八层。据前台小姐姐绘声绘色的讲解,那男人眉目如画,长得j-i,ng致的像个小明星似的。就是看着有点呆,不怎么讲话,就连上电梯都要沈总拉着才肯跟进去。

    沈钰背对着高层落地玻璃,给公司法务审核过的文件一一签好字,林然就坐着他对面的椅子上,拿着ipad看剧,头发抹了油似的柔黑,眼神清清亮亮的偶尔偷着瞟两眼沈钰。

    沈钰签字的手没停,垂着头问:“好看吗?”

    “好看。”言语里坦荡的要命,说完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了一丝凄凉:“说不出的好看,可我大概也看不了你多久啦。”

    沈钰知道他当时给林然钱,说是买他三个月,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听林然嘴里总是把时间放在嘴上。他不想听,可林然说的事实,沈钰无力反驳,手指用力,笔尖儿力透纸背生生的划开了合同。

    “林然,你别再说了,就当我求你别再说了。”

    林然一怔,眼前的沈钰的表情看似波澜不惊,可他却隐隐的感觉到了沈钰的脆弱,那神情倒是和年少的时候的沈钰重合,带上了那么一点抓不住无奈的味道。

    他冲沈钰笑了笑:“我不提了。”然后抬起步子,走到了落地玻璃那,蹲下来,眨着亮亮的眼睛抬头看这沈钰问:“我能亲你吗?”

    沈钰还没说话,林然仰着脖子轻轻的吻他,每一下都密密匝匝的砸到了沈钰的心上,让他觉得心颤。

    办公室外的秘书本想开门进去拿文件,透过玻璃却看见沈总和那个男孩在玻璃前亲吻,周身都透着幸福的味道,那是他在沈钰的身上未见到的过的,沈钰从在这个公司掌权开始,整个人就是冷静和严谨的混合体,每天高层从会议室鱼贯而入,沈总冷静果决的处理所有的事,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而现在却不一样,他甚至能感受到沈总身上和煦如沐春风。秘书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一吻完毕,林然拿起了沈钰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沈钰,我们不提过去,也不提未来,好好过完剩下的十几天好不好,就十几天。”

    “你他妈的,都说了不让你说这个,你他妈的还说。”沈钰的脸黑的跟墨似的。

    林然的眼圈红红的,说话的颤抖的气息还喷在沈钰的手掌心痒痒的,就那么巴巴的看着沈钰

    “好不好。”

    林然那么可怜地望着他,沈钰还能说什么呢,他闭上了眼睛,几乎是狠戾的叹了一口气:“你他妈的,我还能说什么,就这样吧。”

    贺幛没在的那天其实是去林然的学校了,沈钰让他去学校弄林然的学籍和档案。沈钰在知道林然退学的那天,一点失望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愉悦。他从小就知道,林然喜欢小提琴,他拉琴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闪闪发亮的。

    不破不立,什么都不想舍弃什么都成功不了,他想要推他一把,把林然送进音乐学院,没有人该一直蒙尘,明明比别人优秀那么多,却一直被生活压成这样,如果可以,沈钰愿意替他扛住那些压力。

    可他知道林然不愿意,他什么也不肯同他说,他心底的想法,他以后的打算,这让沈钰觉得懊恼又愤怒。隐约的他觉得林然开心不起来,就好像心底压着一个石头一样,忍着不外露情绪,可那负担又很重,偶尔忍不住就跑出了脆弱。

    所以他说:“沈钰,我害怕。”他在怕什么?

    贺幛给沈钰打电话:“沈总,林然的学籍还有档案我都办好了,就是…… ……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什么话?”

    “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就当我没说过。”

    贺幛是沈钰的外公魏麓北培养的人,他知道这事如果说了可能会毁掉沈钰的一生,他简直是左右为难。秦忠瑜在自己的公寓里被刺身亡,遇害时,一身未挂,致命伤口在颈部,干脆利落一刀毙命,学校一直在封锁消息,配合警方调查。

    第六感告诉贺幛,这事跟林然脱不了关系。他老板虽然嘴上说不喜欢林然,可他知道,沈钰爱他到骨子里,只是以前的伤害让他不敢再接近林然。如果他知道林然出了这档子事,有可能什么都不要了带他走,逃走不成功,或许沈钰的整个人生就这样废了。

    贺幛,犹豫着没说。

    下班回去的路上,沈钰没有开车。他牵着林然的手下了专用电梯,也不管公司的人用什么好奇的眼神看他和林然,坦然的要命。

    灯红绿灯的时候,沈钰攥着林然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兜里,仔细的摩挲着。沈钰的手很大,掌心的纹路很温暖,林然在人行道上怔了一下,他很沈钰的身旁都是行走的人流,迎着凄惶的热闹,林然在兜里反握回了他的手。

    路过从一家灯火通明的橱窗的时候,林然忽然就不走了。

    “沈钰,京城的今年的冬天会不会很冷啊?”

    “每年都很冷。”

    林然垂着头想了好半天,然后拉着沈钰的手进了商店,左看右看,最后看中了一条藏青色的围巾,那围巾看着就很宽大厚实。

    他叫沈钰过来,给他仔细的系好,觉得十分满意。

    让后去柜台结账,围巾要三千八一条。对沈钰来说,这钱不多,可对林然这个没收入的来讲已经是很多了,他浑身上下加起来怕是都不值一条围巾的价格。

    林然刷了卡,卡里的钱都划光了,还缺一百五。于是沈钰就看见林然特别坦然的在柜姐轻蔑的注视下,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有十块的的,五块的,还有零零散散的一大把硬币,总算凑够了。

    沈钰看不下去了,几步路走了过去,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示意刷他的卡。林然不让:“就是想送你一条围巾,贵的我又送不起,就围巾可以了,冬天的时候,给你带。”

    明明是很简单的话,沈钰却觉得有点心酸,他遗失的林然太让他心疼。他从前当作宝贝,浑身散发着活力的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要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啊。

    沈钰吸了吸鼻子,不顾柜姐打探的目光,扫货一样的从货架上拿走了所有林然能穿的尺码,很快拿衣服的柜姐手上的都要没过头顶了。

    那一天这家专柜接待了两个奇怪的客人,那个衣着考究,浑身上下散发着忧郁的贵气男人,低着头买光了所有身后那个人能穿的尺码。而他背对着的那个眉眼艳丽的带着少年气的男人。手在微微的颤抖,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全是雾气以及浓重的不舍,让人觉得他似乎就要哭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听音乐会那天夜里,沈钰已经同季别分了手。

    季别却在一个月后找了过来,沈钰出去上班,林然一个人躲在家里打游戏,那一盘是他的晋级赛,他们班上的同学总是三三两两的组队去打游戏,林然也很羡慕,以前时间都用来打工,或者是学习了,现在空下来,他也想着打打游戏

    听见门铃声音的时候,他还愣了愣,敲门的人契而不舍的,林然才下地开门。

    门外站着的那男孩,林然认得,因为他见过季别好几次。

    季别长得实在好看,只需要见过一眼,就很难忘掉。五官j-i,ng致,脖颈儿纤细,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像是被人悉心浇灌的的骄傲的小白杨。

    林然把是季别放了进来,还给他到了一杯牛奶。

    “你找谁?要是找沈钰,你要去他公司了,沈钰不在家。”

    “我不是来找沈钰的,我是来找你的,我知道你叫林然。”那小孩声音还带着一点喑哑,显然是哭。

    林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前言这件事。他确实做的不对,他和沈钰早就已经分手了,沈钰回来带的人是季别,他才是哽在人家中间的小三。现在季别找上门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确确实实的伤害了人家。

    季别沉默了五秒钟,忽然就给林然跪下了:“你,你把沈哥还给我吧,就算我求求你了。”

    林然心里也不好受,他无意伤害季别,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季别却是不肯,他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像是能被一阵大风吹跑的男人,心里都是不甘心。

    “真的,你把沈哥还给我吧,我和沈哥在美国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说他喜欢我,我就跟他回了国。”他带着满满的哀求的言语对林然说:“沈哥疼我,对我就好,身边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男朋友。可就是因为遇到了你,沈哥三天两头的不回家,我和沈哥都有房子了,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啊……”

    林然心如刀绞,他这是做了什么啊,他对自己说,眼前这个小孩都是拜你所赐,这都是什么事!

    季别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林然,残忍的开口:“我知道你是沈哥的初恋,他年少的时候得不到,所以现在才觉的自己喜欢你。林然,你知道他的,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这三个字好像一把刀,狠狠的残c-h-a进了林然的心上。是啊,沈钰只是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没有更多的悲伤可以用了,笑了笑把季别扶了起来是,然后从脖子上拽出了一条链子,那上面缀了两个戒指,他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继而放到了季别的掌心里。

    “我和沈钰十几岁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还是邻居,我从前就觉得沈钰长得可真好看。后来啊,我就把他偷走了,我们一起南下,过了一段日子,那时候沈钰腿是废的,我的肩膀也是单薄的,单薄到不能养活我最爱的人,现在想想那却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他又对季别笑笑,眼里有光在流转:“这戒指是沈钰买的,他走的时候让我卖掉,我没舍的。像我这种待在深渊里的人,这戒指就算了,就当我送给你们了。”

    林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好痛,手心都是冰凉的,他的浑身都要痛到不能自已,他说:“季别,你走吧,我会离开沈钰的。我不知道他的腿有没有好利索,只是知道以往下雨的夜里,他的腿会疼,你最好用热毛巾给他敷一敷,好好照顾他,沈钰这人也挺可怜的…… ”

    季别挑了挑眉,觉得林然这个人只是空大了几岁,竟然单纯成这个样子,太好对付。

    季别走的时候,林然走到了洗手间洗了吧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那表情有点空洞,有带着一点无奈,原来痛不欲生这四个字是这个意思,哭,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

    结束吧,一切都该结束了,他要给自己的一手的鲜血赎罪了。

    他呆呆的回到了书房,游戏洁面上显示的是晋级赛的失败的画面,黑白屏,无声无息。林然拿起鼠标,点了继续,游戏里的音吵闹,队友一直在喊发起进攻,热闹的要命,林然却在无声的哭,眼泪顺着脸一滴一滴的淌,流了满键盘。

    那天上班,贺幛还是忍不住把秦忠瑜的事说了,沈钰想起了那天他去a大参加庆功宴,在那个小路,林然在秦忠瑜的车子里藏着,他打电话给他,林然还居然还跟他撒谎。他想起了那天夜里林然回家下早浴缸里打着旋的染满了红色的水。

    沈钰暴喝一声,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他慌慌张张的让贺幛给他订了两张去美国的机票,然后冲出了办公室,连闯了几个红灯,往家里跑,上楼梯的时候还摔了两跤,伤到了以往的伤口上,钻心的疼,可是他来不及管,脑子里都是:林然杀人了,我得带他走,我一定得带他走。

    他想起这些日子林然总是喜欢发呆,他说他怕黑,他说沈钰我好怕。他的林然是该有多绝望啊,一个人背负着痛苦,和无法摆脱的血腥回忆,麻木的活在现实里,他说今年的冬天很冷吧,他说沈钰没有几天了吧。林然该有多绝望呢。

    沈钰好恨自己,让林然一个人活在悲哀,仇恨以及害怕里,沈钰痛到无以复加,几乎跌跌撞撞的打开门,浑身都狼狈的一塌糊涂,失了风度。

    林然对着他坐在沙发里,沈钰想开灯,林然不让。沈钰喘着粗气,用力的拽林然起来,咬着嘴唇想要带他走。

    林然笑嘻嘻地说:“沈钰,你都知道了吧,我不能走,我得去赎罪了,我杀了人,我得去偿命。”

    “偿你妈,我不同意!”

    林然不动:“那是我的命。”

    “你他妈的没听见!我说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沈钰绝望的手忙脚乱的给林然穿衣服:“林然,你不先说我爱你,那我先说,林然我真的喜欢你,哪怕那时候你把我推走了,我也喜欢。我在美国的时候,每天都想你,后来我找了季别,不是因为季别好看,是因为他像你。”

    他把衣服给林然穿好了,就想要拽他起来:“林然,走吧,跟我走吧,走了就什么事情都么有了!”

    林然不动。

    沈钰那一瞬间像一头发怒的狼,声音都变了调:“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你还要把我推走!!你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把我推走!!你还要做第二次吗?!”

    林然努力的抬起上身,努力的想要伸手抱一抱沈钰,却被沈钰一下子推开了。

    沈钰指着他:“我都说我爱你了,为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还不跟我走!你真想把你的心扒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林然忽然就不说话了,他对着沈钰绝望的笑了笑,然后又哭了。

    “来不及了,沈钰真的来不及了。”

    沈钰坐在地毯上,用手给他擦眼泪,他真的是太难受了。难受到把林然揉进了怀里心还痛的跟刀扎似的。

    “沈钰,你不是想听我说,我喜欢你吗?其实我无时无刻都在喜欢你,至始至终只有你。从年少到成人,可是生活它太艰难了,也或许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我总是离你只差一步的时候,就被拉走。其实我有时候挺怨恨你的,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喜欢呢,你总是伤害我。后来我一想,你或许也是在害怕。”

    林然看着沈钰,用手抚了抚他的眼睛:“你以后得勇敢一点,我就只能陪你到这了,我得赎罪了。我谁都不怨。我很开心,不绝望,也没有什么抑郁,甚至悲伤都没有一点。这段时间我过的挺好的,吃了很多以前没有碰过的零食,还学会了打游戏,最重要的是我跟你在一块了。而现在我只是觉得玩累了,就好像在游戏厅里泡了一天一夜,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电子设备吵得头晕,觉得没劲,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就只是这样而已。”

    林然起身:“沈钰,真的来不及了,就这样吧。季别那孩子挺好的,你已经让我失望了,那剩下的下半生你好好地爱季别吧。”

    沈钰一瞬间身体里升起了一股凄惶的害怕,他大喊:“不!林然你别走。”

    林然冲着黑暗说了声:“我好了,走吧。”

    卧室的灯亮了起来,门口的墙角走出来了两个穿警服的人,随即冰凉的手铐铐上了林然细瘦的手腕。

    沈钰挣扎着想要去拉林然,却被随后来的警察拦住,沈钰不要命的和他们扭打起来。

    “你们要带林然去哪?那是我的林然,你们放开他!”

    他挣扎的太厉害,出警的公安只能把他按到地上,沈钰眼睁睁地看着林然被带走,出了家门,随着警察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楼下的警车声音渐渐的远去,沈钰的眼泪夺眶而出,两个公安随继离开。

    房间里安静极了,留下沈钰脱力的趴在了地上,那张一贯深刻冷静,棱角分明的脸,全部都垮了下来,凄惶又可怜,他无力的看着远方,声音呐呐的:“把我的林然还给我…… ”

    第四十九章

    早上还不到五点钟,贺幛就接到了沈钰的电话,叫他来办公室说是有事情要安排一下。贺幛从来没有听到过老板像现在这样颓唐的口气。吓的一机灵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洗了两把脸就去了办公室。

    门没锁,贺幛敲了两下,就推门进去了。沈钰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玻璃,听见他响动也没回头,办公室满地上都是烟头,屋子里的烟味都呛死个人。好半天,沈钰才回过了头,坐到了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子文件。

    贺幛觉得他的老板好像要撑不住了,可是,沈钰依旧严谨而又冷静的交代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宜,他摸了摸贺幛的肩膀,苦笑了一下:“贺幛,这段时间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就先交给你了,重要的事你打电话通知我就成,至于绝密的文件需要签字的,你就送到我家来。我家,你知道的,就是临江名门的那套房子。”

    贺幛隐隐的觉得沈钰这样,应该是林然出事了。随即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沈钰给了贺幛一个似笑又是哭的表情:“昨天,林然被警察带走了,说是杀了人。”他的眼圈还有红,艰难的对贺幛开口:“我不相信林然会杀人,就算他真的杀了,我也要现办法去把他捞出来。林然看着挺坚强的,可是贺幛你知道吗?他怕黑,胆子其实挺小的,他一个人在里头肯定害怕,我不能再把他丢下了。”

    沈钰按了按疲惫的额角:“这段时间,公司就拜托你了,你给杜律师打个电话,让他晚一点来找我,去看下林然。”

    贺幛说了一句:“好。”就看着沈钰起身离开,本来整洁熨贴的衣服,现在皱皱巴巴的跟个咸菜似的挂在沈钰身上。贺幛眼神一动,看清了沈钰手上拿着的那本书上面漏出了“法律”两个字。

    沈钰在看守所里没见到林然,因为林然不肯见他,只让杜律师一个人进去。沈钰知道林然不想见他,多半是因为害怕,害怕见到他变得软弱,越发的觉得里面难熬。沈钰想,林然已经绝望了吧,经受住那么多打击估计要认命了吧。他站了起来,两步走到看守所最北面的墙边,用手贴上了墙,这样是不是就离然然近了一点。

    杜丘出来,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警察现在还没有确定的证据,证明人是林然杀的,现场的凶器还没有找到,林然说他好像只刺了秦忠瑜一刀伤口在腹部,当时他太害怕了,记忆比较混乱,所以不确定致命的一刀是不是林然刺的。另一个好消息,林然算是自首,加上当时先动手的是秦忠瑜,就算最后人真的是林然杀的,也可从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两方面来进行辩护。

    “只是…… ”杜律师有些忧郁。

    “不过什么?”

    “我觉得林然好像已经认命了。我和他交流的时候觉得他挺绝望的,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把所有的事都认了,沈钰,我们怎么努力都白费。”

    沈钰心里一痛,艰难的开口:“他不肯见我,你明天再来的时候。帮我给他稍句话,就说,这几天京城降温了,沈钰腿疼的要死。要是他敢认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了第二个人了,我也不会跟季别在一起,这辈子我就一个人过了,没人陪我吃饭,我腿疼了也不会有人管我,一个人在家里死了,臭了也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有伴儿了,他要是不想出来,沈钰在外面这辈子就这样了。”

    杜丘作为一个严谨的搞法律的人,大是大非的见的多了,很少被什么感动,却还是被沈钰这番话激的红了眼眶。

    当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带给林然的时候,那孩子最开始没什么反应,好一会眼泪才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淌,然后抬起了细瘦的还在铐着手铐的手腕,胡乱的擦着眼睛。带着一点委屈的问他:“杜律师,沈钰的腿真的很痛吗?”

    杜丘已经年过半百,几乎算是看着沈钰长大的。

    他感慨的摸了摸林然的头:“只要你别认命,相信一次他,等你出来了,沈钰就不痛了。”

    林然好像真的没有那么认命了,杜丘问他什么他就仔细的回答什么,并且确定的回答自己只是刺中了秦忠瑜腹部一刀。杜丘每天来都会给林然带各种吃的,花了很多钱打通关系。带来的食物有的时候是小笼包,有的时候饺子,还有各种各样煲的汤,杜丘不说,林然也知道那都是沈钰起早自己烧的,他怕林然吃不惯看守所里面的饭,他想让林然知道他想他。

    他花了能花的所有钱,只要林然在里面活的舒服一点,多少钱都给。林然不肯见他,他就让杜丘提着他烧的食物给他,里面还有小纸条,沈钰每天都要写写自己在干什么,然后说想他,说对不起。

    林然出事了以后,沈钰不肯放弃一点只要能让林然出来信息。林然说自己只刺中秦忠瑜一刀,警方说致命刀伤在颈部,一刀毙命,沈钰怀疑凶手另有其人,冰冷的命令一些人盯着跟秦忠瑜有关的地理位置。

    半个月以事件彻底的出现了转机。沈钰在秦忠瑜的办公室里遇见了陈碧薇,那人是秦忠瑜的妻子,看起来四十五岁左右,比同龄人年轻。沈钰看见她的时候,陈碧薇跟他笑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拿出了一把刀,细长而又锋利,然后当着沈钰的面云淡风轻风情的扎在了秦忠瑜一生最得意的奖状上。

    明晃晃的刀,订在了墙上。

    陈碧薇淡定的坐到了秦忠瑜的椅子上,好一会才指着墙上的那把刀:“看见没,那就是凶器,就是这把刀一下子扎进了秦忠瑜脖子里,就一刀,他就死了。”

    知道真相的沈钰浑身散发着y-in冷的气息,他坐到了陈碧薇的对面,几乎是颤抖着问:“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有一个无辜的人以为自己杀了人,都要放弃自己的人生了。”

    “是林然吧。”陈碧薇带着点怅惘:“也就只有那孩子那么傻了。”

    陈碧薇看着沈钰,又好像透过沈钰看像虚空中的某一点,她说:“很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话了,你就当听个笑话,听完了,我们一起去把林然那个傻孩子带回来。”

    “其实,我也是秦忠瑜的学生,不过看不出来吧,我今年都四十七了。”她指了指那刀c-h-a进去的奖状:“就是那个,诺,秦忠瑜的最高的奖,全部都是我做的。”她苍凉的一笑:“不过没有我的署名。”

    “我们那时候不比现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秦忠瑜说喜欢我,我就以为他真的喜欢我,我给他做项目,跟他结婚,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我以为秦忠瑜是爱我的,不过也就是我以为了。”她把椅背调整好,整个人都窝了进去:“为了秦忠瑜,我从陈碧薇变成了秦忠瑜妻子,妯娌,然后是孩子的妈,我都快忘了我自己的名字了,我明明是喜欢建筑的学的陈碧薇,从什么时候起我把自己弄丢了呢。”

    “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假的,秦忠瑜有了儿子以后,成日不回家。后来我发现他是个同性恋,喜欢男的。我曾经问过他,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陈碧薇好像染上了一点风霜之意。

    沈钰动了恻隐之心:“他说什么?”

    陈碧薇苍凉一笑:“他反问我,你说呢?我收拾家的时候在他的床头柜里发现让男性勃-起的药。这让我觉得是一个笑话,如果有人跟你说你前半辈子都生活在谎言里…… ”陈碧薇说不下去了:“最让我痛心的是那些孩子,朝气蓬勃的,秦忠瑜这个禽兽也下的了手,而我明知道怎么回事,为着脸面还有孩子能有个爸,我无能无力。”

    沈钰问:“可你这次为什么?”

    “我儿子去了国外,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那天夜里林然慌乱的刺了他一刀,未中要害,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救他,我说好,我去救你。”她看了沈钰笑的开心:“我就带着刀去救他了,就一刀,你是没看见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那一刻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时候了。”

    沈钰带着陈碧薇去警局的时候,他问:“为什么答应回来自首?”

    “我不想让林然成为第二个陈碧薇,丧失了自己该有的人生。”车子驶了一般路,陈碧薇指了指外面卖花的老奶奶:“沈钰,你送我几只玫瑰花呗,阿姨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玫瑰了。”

    沈钰把老奶奶的玫瑰全买了,整整一大捧,送到了陈碧薇的手上。

    陈碧薇捧着玫瑰花声音有点难过:“活了半辈子,就连得到的爱情都是假的,真是太遗憾了。学术上的成就还给秦忠瑜抢了,我可真是个失败的女人呐!”

    沈钰侧目,陈碧薇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进了鲜红的玫瑰花束里:“不会的。”他坚定地说:“不会的,秦忠瑜的署名我会给你拿回来的,你放心不下的儿子,我也会帮忙照顾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怅惘的声音车厢里响起。

    第五十章

    “那天秦忠瑜说送我回家,我上了他的车,经过了一条小路,因为路口有监控,他让我蹲下,我就蹲下,让我别发出声音,我就不发出声音,可是那条路并不是我回家的路。”

    “那是去哪的路?”

    “是去秦忠宿舍的路。”

    “你们在宿舍里都发生了什么?”

    林然沉默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让我坐在他的床上,他跟我说,你知道的,如果没了学历你这辈子就等于废了。就算你不要成绩不读书了,如果被爷爷知道因为给他治病,你和老师有私下关系,那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是累赘不想活了。”

    “私下交易指什么交易?”

    林然不说话

    “说话,私下关系值什么关系?”

    林然是的手攥住有松开:“我退过一次学,他用钱和成绩威胁我,对我…… 对我猥亵。”

    猥亵这两个字说出来,几乎耗尽了林然全部的力气。

    警察示意:“继续。”

    林然陷入了回忆里:“我到了他的宿舍,他给我倒了一杯水。他跟我说喜欢我,我很不耐烦,表示要是没有事,我就先走了。秦忠瑜不让我走,差不多一刻钟左右,我发现浑身无力,才知道秦忠瑜在水里下了药。我执意要走,秦忠瑜就锁了门,把我压在床上,脱我的衣服。我不肯,狠命的挣扎,他依旧不放过我,我求他,他还是不停,我说我还你钱,帮你摸出来也行,你放过我,他还是压着我动作,我很绝望,还挺没有出息的哭了。秦忠瑜很兴奋,他说,林然你知道吗?我看见你恐惧的表情我就觉得很开心,有一种践踏人的快感,于是他拿出了一把刀,想让我更害怕,秦忠瑜用到割了我的手腕,还亲我,我觉得很恶心,他不肯停,我绝望极了,恍惚里我想起来喜欢的那个人,疼痛让我恢复了一点力气,一时冲动我就抢下了刀,用力的扎到了秦忠瑜的腹部。”

    闻讯室内沉默了很久,记录的警察动了动笔,才缓过了神。

    “然后,你逃跑了?”

    林然的意识好像升到了空中,麻木的看着自己把伤口撕开。

    “没有,我的药力还没过,房间里没开灯。我仰躺在床上,就着窗外的光,我看见刀尖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秦忠瑜浑身都是血,满屋子都是血腥的味道,他看着我的眼睛很可怕,他说你走吧,我自己给120打电话,我怕极了,拼了命的往家跑,离开了秦忠瑜的宿舍,我走跑到校门的时候,救护车刚好从校门进去。”

    警察合上了本子,完成了最后的闻讯,林然瘦削的背影直挺挺的坐着,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他不太敢抬头看那些人同情或者是其他的眼光,说出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舞台上脱光了衣服被大家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