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手心薄薄一张纸,最后折叠几次小心放在怀里,回了房才又拿出来,用手捋了几次想消去折痕。
不知想到什么,她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盯着虚无一处出神。
耳边似乎还萦绕他温和的嗓音。
她的确生父母不详,是渡边捡到她,让她在军校长大。十几年来她每日训练、吃饭、睡觉,只知道在渡边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一定要尽心尽力完成任务。而这回潜入程家马场之前,她也的确如往常一样抱着尽忠的念头。
然而在刚才,她突然开始恐慌,她怕自己会背叛渡边。
此前从没有人这样温和关心自己,从没有人教她写她的名字——其实她早早就被渡边要求学习中文,又怎么可能不识字。
只有程笙是这个唯一。
……
后来这份唯一被打破。
来马场的那个女人是程笙好友的未婚妻,然而程笙竟然送了她一匹品种极好的白马。那匹白马由她亲自喂养大,现在还要被他亲手送给别人。
深夜里她靠在床头,目光涣散着在心里喃喃,不可以。
绝不可以。
翌日她去餐厅找到那位宋先生的未婚妻,“宿小姐。”
那人看着她,毫无防备且疑惑,“有什么事吗?”
阿琴微微一笑,“程先生说马厩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让我来带您过去看看。”
当她扯着这位宿家小姐的头发,完完整整告诉她自己是如何杀死白马时,阿琴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一种细微的战栗与热意爬满了她整个身躯。
最后在程笙让自己离开时,一瞬间冷了下来。
她攥紧手,抬头看着他,“先生?”
“怀靳是我的朋友,而宿小姐是他未来妻子……”程笙微微侧过脸不再看她,可阿琴明明白白看见他眼底的失望与愤怒,“我必须给他一个jiāo代。而你杀了白马,这事本身也不可能从轻处置。”
如果她被程笙赶走……阿琴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渡边的怒火与惩处,可是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要赶她走!
“我会给你一笔钱。”他背对着她,已经在忙手头上的公事,厚厚的账本被翻开,最后仿佛叹息似的说道,“你走吧。”
你走吧。
这是程笙对她说的最后三个字。
阿琴明白,一旦她踏出马场大门,她就不再是阿琴,而是酒井琴一。过去她曾收到的一切温暖都与这个叫做“酒井琴一”的人无关。与“酒井琴一”如影随形的,只有童年开始无止境的鞭打谩骂、冷冰冰的围墙与号角,还有对渡边永不可能偿还清楚的恩情与所必须听从的命令。
以及未知的惩罚。
渡边为人警惕,这一点她自幼就懂得。可直至被打晕后醒来阿琴才知道,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在这一年多里起了异心,甚至一定要在人事不省的状态下将她带走。
她睁大眼,叩首道,“酒井请求中尉责罚。”
“责罚?”渡边轻轻嗤笑。
她听着渡边推门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半晌身子才瘫软下来,后背冷汗涔涔,双眼死死盯着屋内一角。
渡边就这样放过她了吗?
直到后来渡边给了她新的任务,等她得知需要下杀手的人的姓名样貌时,才知道这十几年来她轻视了渡边的手段。
他一向对人从不手软,更何况对于渡边从没有“自己人”的说法。而她这一年多来不仅毫无作为,竟然还因为一己过失被逐出马场,导致部署功亏一篑。
渡边怎么会放过她呢?
阿琴死死咬着牙拿着□□,对准站在楼梯口与人笑着说话的男人。
过去他也曾这样与自己说话。然而今日一切终将被她亲手葬送。
“开qiāng。”渡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酒井,这是你唯一一次证明自己忠心的机会。难道你要选择背叛我?”
背叛?
“不要做蠢事。如果程笙知道你的身份后,就该换他对你痛下杀手。”
手心冷汗沾湿了qiāng握把,阿琴有些愣愣的想,程笙真的会杀掉自己?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可……
“你觉得他不会?可你看他赶你走的时候有没有半点犹豫?”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