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还机灵地骨碌碌来回转着。
陆钺直接用手捂住不听话的小月老的眼睛,小月老这回居然乖顺地将脸贴了上来。
柔软白净的肌肤贴着他的手,陆钺不自然地别开眼。
“走了。”
陆钺嘴唇微动,念了句简短的术语,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月老祠内,连阵微风都没有带起,一切悄无声息。
仿若既无人来过,也无人离去。
同时,两人立时闪现在天庭驻人间办事处的门口处。
陆钺移开捂住小月老眼睛的手,看着小月老一副呆愣地僵在他腿上的模样。
“如何?”
苏昀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的,头上呆毛受惊地挺立着屹立不倒。
“……刺刺刺激。”
陆钺看着牙齿都在发颤的小月老,突然间伸手压下他头上那根看起来柔顺的呆毛。
没想到他手刚离开,那呆毛就又顽强地啪一下立了起来。
“……”
陆钺又执着地用指腹轻轻压下那根呆毛。
苏昀感受到他的动作,抬头呆呆地望着陆钺,任他用手点着自己的呆毛。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大约整整一分钟,陆钺才缓缓地移开手。
不畏强权的呆毛哐一下重新坚挺起来。
陆钺冷漠地移开眼,彻底放弃摆弄小月老头上的呆毛。
“……”
苏昀步伐发软地勉强站直了身体,抬眼朝面前残破的建筑物望去。
院门口,唯一值钱的铁门不翼而飞,写着‘天庭驻人间办事处’的木牌匾串着坏掉的廉价小彩灯,小彩灯里只有红灯能在黑夜中闪出点微末的光芒。
猩红色灯光一闪一闪的,从远处乍看上去不像是正经办事处的牌匾,反倒像是鬼屋的招牌。
荒凉院子里连仙人掌都奄奄一息地倚在墙上,需要j-i,ng心伺候的鲜花更是非死即残,唯一谈得上长势喜人的只有野草。
五栋破旧小楼屹立在呼啸寒风中,粉白色墙灰如同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糊了苏昀一脸。
这里仿佛不多时就要被盖上‘拆迁’的红戳。
苏昀望着那块摇摇欲坠的破牌匾愣了半天,在冷风中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一瞬间,他竟觉得天庭驻人间办事处第二天就要倒闭,并且挂上全场最低十元,神仙一个一百块的招牌。
苏昀悲愤地扛起小包裹,转头就要往回走。
这哪里是办事处,明明就是天庭版·人间求生!
院里原本慢吞吞地扫着地的老大爷一看苏昀要走,反应速度惊人地大步一迈,立刻横跨在院门口。
老大爷虽头发花白,但老当益壮的身子骨一看就是被众多想要逃离人间的神仙练出来过的。
苏昀目瞪口呆,听着深藏功与名的扫地老大爷中气十足地朝所内吼了一声。
“所长,天庭又来人啦!”
半分钟过后,处长踢着人字拖,穿着大裤衩白背心,慢慢地走出了破旧小楼。
他手上还端着碗泡面,塑料叉子正高高地叉起半拉面,还往下淌着红油。
处长倚在门边,呼呼吹着滚烫的泡面,漫不经心地说道。
“噢?又是哪个可爱的小倒霉蛋又加入了我们办事处这个大家庭?”
第6章 陆钺真名
小倒霉蛋苏昀弱弱地看向早有心理准备的陆钺。
“这……这真的是天庭驻人间降妖牵红线改命聚财办事处吗?”
天庭驻人间办事处,全称是天庭驻人间降妖牵红线改命聚财办事处。
由此可见天庭在人间的业务之多,纬度之广。
苏昀又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我们没有误入什么传销窝点吧?”
这破旧的拆迁房,这穿着花裤衩白背心的放荡不羁的处长,这萧瑟的芳草萋萋的背景。
还有门口竖着大扫把阻拦他离开的老大爷。
怎么看都和天庭那动不动就烧灵力制造豪华特效的金碧辉煌形象不符合。
处长大概是站累了,大咧咧地蹲下来,吸溜吸溜地吃着刚泡开的泡面。
苏昀觉得处长可谓是大隐隐于世,他这副模样被拎到街上去,大抵没有人会觉得自己遇见了下凡的神仙。
未等陆钺说话,处长先严肃地回答道。
“哎,小月老,我们怎么会是传销窝点呢?”
而后他心满意足地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汁,打了个饱嗝,才含糊不清地接着说道。
“你去哪里找这么穷的传销窝点嘛,是吧小兄弟。”
苏昀从处长的话语里听出了一股浓郁的大碴子味,并且预测到了自己凄惨的未来。
“……”
处长简单地一抹嘴,从屋内拿出张表格来交给苏昀。
“小兄弟你先来登记一下这张‘下凡神仙基本信息表格’,这位陆监司您也别急着走,我还得跟您商量件事。”
陆钺像是屏蔽了那位处长说的话,无动于衷,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简直是大写的‘生,人,勿,扰’。
苏昀认真填表格时,处长背着双手,在陆钺面前来回焦躁地走着,不知道唉声叹气地在说些什么。
处长的话像机关枪般突突突地往外s,he着,肢体语言极其丰富,连起来就是一曲后现代奇异舞蹈。
而陆钺就很简单了,十几分钟下来,苏昀只听到了一声‘嗯’。
这声‘嗯’简短而有力,像是古代皇帝奏章上的‘已阅’,也代表了陆监司的‘吾已知,退下罢’心情。
苏昀竖起耳朵偷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只从处长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一些‘未亡人’‘送葬者’之类的陌生代号。
刷刷刷填完基本信息,在单身那栏上,苏昀犹豫了半天,填了个‘暂时单身’。
灵石会有的,男朋友迟早也会有的。
苏昀把表格上交给处长后,处长粗略一扫表格,感慨道。
“月老司派来的小月老居然也单身,我们办事处还有几人能在这一百年内脱单?”
苏昀立刻热情洋溢地推销起了月老司的‘神仙牵红绳’服务套餐。
“又到了春天这个万物交配的季节,您至今还孤独一人度过漫漫长夜吗?还无人能与您立黄昏、问您粥可温吗?还满腹心事愁肠却只能道与自己听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黑体大字红底的传单,塞到处长手里。
“现在月老司全新推出‘包找对象包策划婚礼包天庭蜜月旅游’的全套套餐,不要两三千,只要998块灵石,一条龙服务包您满意!”
处长心知肚明地露出一副‘我懂得’的神情。
“快年底了,月老司也要冲业绩了吧。”
苏昀忧伤地叹道,“彼此彼此。”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生活不易’的眼神后,处长带着苏昀往里走去。
“我先给你简单讲讲我们‘简单’的办事处。”
一回头,他忽然发现陆监司居然也跟在小月老后面,而没有立刻瞬移消失。
处长纳闷地问道,“陆监司,您……”
……咋还在这杵着呢?平常不早就眨眨眼就没影了吗?
陆钺纹丝不动,他淡淡地解释道,“看看。”
关于那些沾血的姻缘花,他还想找机会问下小月老。
处长嘴里咬着的烟差点掉下来。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陆监司还有心情逛他们这只有灰尘没有风景的破办事处?
走廊的木地板塌了好几处,三人挤在狭长的走廊里,像躲避地雷般扭扭歪歪地走着。
“首先,我们办事处包饭,往左转第二个屋子全是泡面,什么牌子什么味道都有,加卤蛋烤肠另外付钱。”
“另外,我们办事处包住,你的宿舍在……”
处长话语顿住,走到最后一间房间时,他瞪着走廊尽头的白墙壁,尴尬地说道。
“……嗯,好像空宿舍都已经分配完了,你看能不能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住一下?”
苏昀认命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和别人挤一间房。
不然还能如何?难道要露宿街头吗?
处长叼着烟,哗啦啦翻着宿舍人员录。
有些神仙不喜与他人同住,有些则是拖猫带狗的,一带好十几只,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塞满了一屋。
再加上天庭给他们的经费就有限,某些宿舍窄小且残破不堪,实在塞不下第二个人了。
翻到最后一页时,处长才久远地想起来办事处只剩下一间只住了一个人的宿舍。
陆监司的顶层临江单人大房。
只不过陆监司从来不住在办事处,那间堪称最豪华的宿舍就这样被白白地搁置了多年。
处长一面假装还在寻找着空的宿舍,一面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偷瞄着陆钺,觎着他的脸色。
陆钺冷淡地开口,“说。”
处长用手指夹着烟,装模做样地长长吐出一口烟圈,然而装x失败,只有一点白烟从他嘴里逸出来。
“……陆监司,这个世界上即将有一个可怜的无地可去的小月老,您看您那间空置已久的豪华临江大床房……”
“有话直说。”
“……能不能再收留一个只占一平米的小月老?”
原本蔫蔫的苏昀瞬间震惊地抬起了头,头顶的呆毛瞬间像探测器般竖了起来。
豪华!临江!大床房!
他在天庭都没有住过这样的房间!
陆钺抿紧了唇,办事处的房间他本是准备作为另一个驻点来引诱未亡人的。
他漠然地移开眼,刚准备拒绝时,便瞥到了一旁抱着小行囊的可怜兮兮的小月老。
苏昀结结巴巴地说道。
“陆监司您放心,您的每日三餐和房间里的卫生我都承包了,您看,我会做番茄炒蛋、蒸灵蛋羹……”
他一口气不停歇地列举了一大堆菜名,数到自己都馋得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陆钺看着小月老头上的呆毛一跳一跳的,还极为认真地数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收回视线,改变了主意,“无所谓。”
另外补充道,“我不住这。”
处长感激涕零地合上宿舍名单册,重重地拍了下小月老的肩膀。
“小兄弟你快跪谢……噢不,感谢陆监司呐!”
陆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小月老叫什么名字。
他抿抿唇,问道,“你叫什么?”
苏昀愣愣地答道,“我叫苏昀,昀是象征日光的‘昀’,日字旁加上均匀的匀。”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陆监司您平常住在哪里?”
未等陆钺回答,苏昀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感动神情。
“我明白了!陆监司,您一定是心系苍生,四海为家吧!”
在小月老敬佩的眼神中,陆钺适时冷漠地闭上了嘴。
还好他不住在办事处,要是真住在一起,他大抵会被这小月老吵到偏头痛。
钥匙c-h-a进门锁里,生锈的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六十平米的小宿舍不大,却装修得极为温馨。
客厅里简单地置放着布艺沙发和电视,与一旁的餐厅相通,中间用一吧台隔断着,吧台上应景地摆放着几瓶红酒。
外面的阳台上还摆放着一张单人小沙发,配着小茶几和矮矮的两层迷你小书柜。
苏昀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探索新大陆般打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他站在阳台上,一眼就望到了处长口中的‘大江’——一条泛着绿的臭水沟。
苏昀头上原本兴高采烈晃着的呆毛瞬间刷一下伏倒,“……”
处长莫非是房地产公司售楼处出身的?
陆钺看着小月老略微沮丧的身影,伸出手将他的呆毛重新捏起来。
苏昀回头愣愣地望着他。
陆钺捏了片刻,放开手,呆毛又软塌塌地倒下去。
这呆毛还是根据小月老的心情选择状态的?
陆钺问道,“失望吗?”
苏昀含泪说道,呆毛勉强挣扎着起来了一点。
“不失望!我选择的是陆监司,而不是豪华临江大床房。”
陆钺别过眼,“嗯。”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曾经自掏腰包叫人来装修过这里。
只不过许久没有人住,这房间里的灰尘实在是太重了。
陆钺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袖子,穿梭在房间里的风似是有了灵魂与意识,被他驱驭着吹落家具上的所有细小灰尘。
……好高级的清洁术。
苏昀震惊地学着陆钺的动作拂了拂宽大的袖子,手甚至还搁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
半分钟过后,无事发生。
在陆钺带有探究意味的注视下,他默默地将自己僵在空中许久的胳膊放下。
并且领悟了一个悲伤的道理:动作不重要,灵术与灵力才重要。
六十平米的小宿舍本就是单人间,卧室的正中央只尴尬地摆着一张双人床。
苏昀抱着厚厚的一床被子,同处长一块在双人床前傻眼了。
虽然说陆钺不住在这里,但至少也得给他留个床位以表尊重。
处长犹豫了半天,不知道从哪个百宝囊里掏出一把横跨半个房间的惊天大砍刀来。
“小兄弟你说,我把这张床劈成两半如何?”
总不能直接就叫陆监司与这小月老同床共枕吧。
苏昀恋恋不舍地望了眼柔软的大床,抱着被子转身就往外走去。
“……没事,硬邦邦的沙发更适合锤炼我的钢铁意志。”
陆钺抬眼看了下房间的窘况,不容人拒绝地说道。
“你睡床上。”
苏昀从厚厚的被子后面探出一个头来。
“到时候陆监司您想回来住怎么办?”
“我不回来。”
陆钺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小月老瞬间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苏昀整个人像跳水一般激动地扑到了床上,深深地陷在了柔软的床垫里。
床与美食与灵石,是他神生的最终归宿。
小月老在床上撒欢似地打了几个滚,像个幸福的小傻子似地搂着自己的小被子,对陆钺眼泪汪汪地说道。
“陆监司,您人真好!”
苏昀在床上打滚的空隙间,处长一眼就看到了苏昀怀里抱着的被子。
“小兄弟,你这被子既朴实无华,又透露着股高贵的奢侈气息啊。”
朴实无华在只有一种花纹,奢侈在那唯一的一种花纹就是一座又一座的灵石矿山。
陆钺扫了眼苏昀的被子,觉得上面印的灵石矿山有些眼熟。
……好像是自己名下的那几座之一?
不记得了,太多了。
苏昀将自己的被子与枕头摆好后,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只巨大的龙形玩偶,抱到了床上。
陆钺又看到了床正中央摆着的那只龙形玩偶,感觉好像也有些眼熟。
似乎是自己养的那只一天要睡十八个小时的懒龙?
处长刚一离开,苏昀便从床上滚了下来,期期艾艾地叫住了他。
“陆监司,您……”
陆钺终于听厌了小月老对他的生疏称呼,他淡淡地说道。
“你不必叫我监司,叫我……”
陆钺的话语停顿在这里。
天庭与他同一时候的上仙早在百年前与妖界的大战里接连陨落。
除了小龙,如今仅有天庭长知道他的全名,却也和其他人毕恭毕敬地叫他陆司长。
除了小龙,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再听过陆钺这个名字了。
他别过眼,接着说道,“……陆钺就好。”
苏昀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更加受宠若惊地连续念了好几遍‘陆钺’的名字,在嘴里反复咀嚼着。
头上的呆毛也挺立得更加笔直了。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身体焐得温热的小本子,鼓起勇气问道。
“陆钺,你可以帮我……要下你们陆司长的签名吗?”
第7章 要签名
陆钺看着小月老头上的呆毛一点点紧张地立起来,轻声重复了一遍。
“陆司长?”
苏昀抱着本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就……就是你们监罚司的司长。”
监罚司已经是天庭数百司里最神秘的部门了。
而论监罚司里人员的神秘程度,他们司长又当属第一。
小仙们只知道他姓陆,养着全世界仅剩一条的绝版龙,一拔剑整个天庭都要震三震,单身了一两千年,是一位活在传说和古籍里的背景板上仙。
除此之外,连他叫什么,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这位陆司长只有在全天庭喜气洋洋地办个蟠桃宴的时候,才会冷漠地往天庭长旁边的位置一坐,全程没有一句台词。
这也算是露个面,供众小仙景仰下他的气质了。
宴会一结束,天庭长说各位仙僚可以走的时候,陆司长一定是第一个消失不见的。
苏昀觉得自己如果想找监罚司的人,在监罚司的门口蹲上三个月还是有希望的。
但如果想找陆司长,蹲上一千年都未必能面对面地见他一次。
苏昀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
“……我一年只能见到你们司长一次。”
还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蟠桃宴人海。
他想,即便他哪次能有幸挤过那十万八千里的密集人群,怕也是没有这个勇气在陆司长那漠然的目光下开口说话。
陆钺也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要签名。
他知道有许多小仙崇拜如月老司、聚财司、掌命司等司的司长,甚至学人间追星要签名。
但与监罚司有‘交集’的人大部分都是戴罪之人,众仙们都对掌刑罚的监罚司避之不及,哪里还谈得上主动去招惹。
陆钺垂眼望着那本被小月老紧攥着的本子,“为什么?”
苏昀绞尽脑汁地吹起了彩虹屁。
“因为陆司长全天庭最强,长剑出鞘后无人能敌,还……”
陆司长实在太过神秘,面貌如何年龄几何,家住哪里有几亩田几头牛,这些大家通通不知道。
他连吹彩虹屁的素材都没有。
苏昀卡在‘还’这个字上大半天,才低头喃喃说道。
“……还救过我的命。”
他难过地垂下眼眸,“所以我一直很崇拜陆司长,也很想进监罚司,只可惜……”
只可惜监罚司已经有整整百年没有招过新人了。
他每年守着天庭百司招聘会,苦苦等了五十年,也没等到监罚司重开司门招新的那一天。
最后他忧伤地向生不逢时的现实妥协了,扛起小行囊去了月老司报道。
陆钺略微有些讶异,却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救过这只呆呆的小月老了。
不应当,小月老这般傻,他救过后应该会有印象的。
“所以,能不能拜托陆监司帮我向陆司长要个签名,有一个签名我就此生无憾了!”
苏昀眨眨眼,头上呆毛微晃,他可怜兮兮地往前伸了伸小本子。
小本子的一角戳着陆钺的腰,陆钺定定地看着苏昀,两人对视了许久,他终是答应道。
“好。”
反正也是左手接本子、右手签名的事情。
苏昀眼神腾一下亮了起来,嘴不可抑制地往上扬着,可爱的酒窝缀在脸上,特别让人想轻轻地戳一下。
他期期艾艾地说道。
“……那还可以顺便请他画把剑吗?”
小本子又往前递了递,苏昀讨好地直冲陆钺笑,睫毛像把小扇子般来回扑闪着。
虽然陆钺十分想漠然地一口拒绝他,并且告诉他‘陆司长不会画画’的事实。
但他被苏昀希冀的小眼神瞅着,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句‘不行’来。
陆钺别过脸,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小月老的无理请求。
苏昀最后红着脸,厚着脸皮问道。
“……那能不能再请陆司长签个‘赠苏昀’?”
小本子的钝角始终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的腰,陆钺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度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无所谓了。
多花几秒钟的事情。
苏昀又犹豫地问道,“陆司长签名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
毕竟他已经在答应你这件事情的时候烦过了。
“真的吗?!”
“真的。”
苏昀呆毛因为太过激动而猛然竖立起来,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那就好!谢谢你陆钺!!”
陆钺甚至觉得小月老要失去理智地飞扑上来,扒在自己身上对着自己猛亲好几口。
然而苏昀只是克制地……在屋子里撒欢似地疯跑了三圈。
被迫保持沉默的小龙终于忍不住张开嘴,露出反光的尖锐小獠牙,狠狠咬了一口陆钺。
它在心底质问陆钺,“陆钺,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的名字的吗!”
陆钺将作乱的小龙从衣服里拎出来,在心底回应小龙,“我说过吗?”
“你过了差不多一百年才想起来告诉我你姓陆名钺,而这个小月老,你刚认识就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小龙气得在陆钺手上胡乱地挥舞着爪子,却又在陆钺准备松手时哇哇大叫地抱紧了陆钺的手指。
“陆钺你放开老子!老子今天就要离家出走去养其他的狗子!……喂喂,等等!陆钺你真放啊,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
苏昀只能看到陆钺从衣服里拎出来个‘活泼’的小动物来,却听不见它说话。
他看着小龙先是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朝陆钺示威,在陆钺要松手时却又啪一下瑟瑟发抖地扒拉在他手指头上,怕被甩到旮沓角里去。
苏昀好奇地远远打量着小龙,只见它头上长着一对j-i,ng细雕琢般的尖锐犄角,还时不时就报复性地用这对犄角在陆钺身上扎个小窟窿。
四只爪子一看就锋利至极,抓力也很强,在陆钺手指头上来回晃了大半天都没有掉下去。
苏昀在脑海里的奇异生物库里搜寻了半天与小龙形象类似的生物,最后得出了惊人的结论——
这是一只变了异的蜥蜴。
苏昀着实没敢往龙的方向去想。
如今除了陆司长那里养着一条活生生的会喷火的龙以外,其他地方连个龙蛋的化石都见不着。
苏昀斟酌着开了口,“陆钺,这是你养的蜥蜴吗?”
挂在陆钺手指上的小龙瞬间停止了挣扎,爪子因为极度的震惊以及愤怒而松开。
它啪一下直接灰头土脸地摔到了地上,呈‘大字状’地在地上躺尸了半天。
……蜥蜥蜥蜥蜴?!
它,全天庭也是全世界唯一一条存活的超一级珍稀保护动物龙,居然被误认为蜥蜴?!
第一次被陆钺捡回去时,陆钺一口认定它是屎黄色蜥蜴就算了,为什么这个小月老也这般抹黑它高贵的出身!
小龙被气到快昏厥过去,尾巴尖蹭一下闪出几点火星来,差点点燃地上的地毯。
陆钺眼里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弯腰,捏着小龙的左爪,将它拎起来。
小龙想了想又被气到诈尸,嗷呜一声露出了锋锐的龙牙,毫无威慑力地不停朝着苏昀喷火球。
噗嗤一声,一个雨滴般大小、圆滚滚的小火球从小龙嘴里吐出来,慢悠悠地朝苏昀飞了过去。
苏昀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扇了扇,微风拂过间,小火球十分应景地……熄灭了。
小龙目瞪口呆:“……”
不对,它原身时一吐就燎原千里的火球呢!
它气得浑身都在冒着火星儿,噗噗噗地朝苏昀疯狂吐着小火球。
苏昀边用手扇着风,边疑惑地问道。
“这只蜥蜴有点暴躁啊,陆钺,你拎着它不烫手吗?”
陆钺觉得自己是时候把这条暴躁龙搁在冰箱里好好冷静一下了。
“不烫。”
苏昀盯着快要熊熊自燃成一只打火机的小龙。
“这条蜥蜴能不能自调火候?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来吃个火锅?”
小龙啪一下打飞了陆钺伸过来的手,愤怒地咆哮道。
“你们要对我干什么!放开你们的狗爪,龙没有龙权的吗?!”
可惜苏昀完全听不到小龙说话,只能看到小龙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它要说些什么。
小龙则危险地觉得小月老盯着它的目光越来越热切疯狂。
像在盯着一个免费的煤气灶。
它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啪一下把自己弹到小月老眼前。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这一身金光闪闪的鳞片!看我这一对形状慑人的犄角!……”
苏昀将小龙看得更清楚了,他迟疑地说道。
“一条屎黄色的蜥蜴?这犄角是不是长歪了?怎么感觉两边不对称?”
扑通一声,小龙生无可恋地坠落在地。
它彻彻底底地昏厥了。
告辞了,这个世界,它需要去一个能够得到应有尊重的地方呆着。
苏昀茫然地问道,“它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动弹了?”
陆钺拎起气到昏迷的小龙,将它塞进兜里,“高兴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