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今日若是其他人在他手上写写画画,那人应该活不到明天。不,应该是压根便不会有人敢对他做这些事情。
但是赵安玥做了,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居然还静静的看着她画?
赵安玥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如乖宝宝一般坐好了。然后她看向他,发现他微微低着头,左手还拿着笔和砚台,但一动都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在想要给自己画什么罢。赵安玥心里这般猜测。以前在大宴的时候,她一时兴起也会在自己左手上画些小动物,看着心情也很好。但她从未在右手画过,因为她并不会左手作画,也不能用右手握笔给自己右手画。
故而顾淮景说,要用她的右手练画的时候,虽然她嘴上说不可能,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期待的。
心里这般想着,赵安玥便开始动手把自己右手的衣裳卷了几圈,卷到手肘上面一点点,露出小手手臂。
正在反思自己行为的顾淮景得出自己确实对赵安玥太好了的结论,他准备结束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的‘画画’行为,打算砸了手中的笔和砚台,发一顿火,让小公主滚回去。
只是眼神一移,便看到了那一段洁白如玉的手。
赵安玥的身上的每一处都生的很漂亮,包括手。她的五指纤长,指腹在刚刚作画的时候沾了些墨迹,墨迹的黑和周围的白,如同围棋上的黑子与白子,冲突明显,让顾淮景的眼神不由的一凝。
五指往上,手臂白如棉花,没有任何一点瑕疵,细看只能看到一点点绒毛。
顾淮景顿了顿,把手中的砚台放在赵安玥脚旁,沾了墨迹的笔尖置于砚台之上,空出了左手。
他伸出左手,抓住她的右手手腕,仿佛抓住了上好的玉佩,一点点凉,触感细腻。顾淮景的五指能轻而易举的把她的手腕环成一个圈,还绰绰有余。
顾淮景扣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赵安玥还在整理挽至手肘上的衣袖,莫名其妙被抓住手腕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抽.了一下手。
顾淮景躺在被窝中,指尖是暖的。他没放,反而指腹往上,轻轻摩挲着,开口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赵安玥眼睛一亮,果然不再管他的指腹在做什么,道:“鱼!”
“哦?”顾淮景用指尖在探触她的小手手臂,仿佛在看哪里适合下笔,“最讨厌的呢?”
猫!赵安玥刚想脱口而出,但突然间想到什么,硬生生改了个答案:“鱼!”他之所以会这么问,肯定是想在她手上画她最讨厌的动物!她才不上当!她喜欢鱼,她觉得鱼最好看了,她漂漂亮亮的右手只能画鱼。
顾淮景指尖一顿:“最讨厌的也是鱼?”
赵安玥重重的点头,重重的:“对!”
“最怕的呢?”顾淮景挑眉。
“也是鱼!”赵安玥眨眨眼睛。其实她最怕的是蛇呢。如果顾淮景敢在她手上画蛇,她一定把砚台连同里头的墨砸他脑袋上。
顾淮景把她的右手压在自己胸口,提醒了一下:“别动。”
然后他松开了左手,伸手拿了笔,在未干的砚台里沾了沾墨,提笔,立于她手臂上方。
赵安玥很紧张的看着,顾淮景顿了顿,然后落了笔。
墨很凉,赵安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顾淮景会画鱼吗?就算会画,他用的可是左手。
自己画鱼无数,尚且无法用左手画画,更何况是顾淮景呢?
而且他画的第一笔也表明了,他确实不会。画鱼的第一笔怎么能这样呢?这样是不对的啊。第二笔更不对了,他到底要画什么啊。赵安玥几乎绝望的想着。
她已经忍不住要抽.回自己的右手了,可惜,如果她抽.回.来,她的四条鱼丫鬟就命在旦夕了。
赵安玥嘟着嘴巴,皱着鼻子,耷拉着头,很低落,但视线没离开顾淮景手上的笔。
她发现,哪怕是左手,顾淮景下笔也很稳,稳的不像是左手。如果换成她,肯定忍不住会抖,线条也不会如此浑然天成。
而且,一笔两笔三笔,赵安玥渐渐察觉到他画的不是鱼了。
他、画、的、是、猫!
是一只很肥很肥很肥的小肥猫!
她凑过脑袋,盯着那只小肥猫,磨牙:“为什么不是鱼?”
顾淮景眼中笑意微闪,没说话,细细临摹着已经有了形状的小肥猫。
最后一笔画完,顾淮景直起身,把笔置于砚台上。
那猫小而肥,细看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很像赵安玥生气的时候。顾淮景很少会有作画的闲情逸致,这只小肥猫是近几年,他画的第一幅。也还好,神形兼备,画艺没有生疏,顾淮景挺满意。
可是赵安玥一点都不喜欢,虽然她不得不承认,顾淮景画的很好,可是她很不喜欢。
刚刚因为作画,身子前倾着,右手这会隐隐作痛。他靠了回去,缓了一下,看了眼低着头,似乎正在和那只小肥猫瞪眼的赵安玥。
他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你不是最怕也最讨厌鱼吗?猫会抓鱼,这样你就不用怕鱼了,就当作你给我画乌龟愿我右手长命百岁的谢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