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卫三两道浓眉紧紧交驳,陪她闯过多少难关的铁血硬汉竟面带难言之色。“你那是什么表情?”元初一睨着他,难掩唇边笑意,“便宜你了还不情不愿的。”
“是……”卫三没有反抗元初一的习惯,虽然这便宜他真不想占。
“嗯?”环视赌场的元初一突然停下,她见到一个厌恶的身影,正拉着负责安全的兴叔指手划脚。“他在干嘛?”
这正是卫三想要禀报的事,“大公子想对赌场安全重新布局。”
“什么?”元初一错愕一下,继而勃然大怒,“他是什么东西!”
且不说元初一在青龙赌场的人员安排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只说叶彦,他凭什么插手青龙赌场的事!
元初一怒火迸发,卫三快走一步挡在她面前,“少夫人……”
看着卫三面上的忧色,元初一脑中顿时清醒,不太确定地问,“老爷子来了?”
卫三微一点头,“在后堂。”
叶彦此时也发现了元初一,他晃过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音恻笑意,“元大掌柜,你今天走得可真不是时候。”
元初一双唇微抿,看了看叶彦身后的兴叔,放缓了脸色沉声道:“兴叔,在我回来前,不必听他任何吩咐。”说罢,也不管叶彦有什么反应,绕过他走向后堂。
元初一不觉得叶彦的把戏会让老爷子做出什么不明智的决定,但插手赌场的事,如果没有老爷子的授权,叶彦没那么大的胆子。
哪里出了问题呢?是发放筹码的事?还是她今天提前离开赌场的事?
带着些许不安,元初一走进后堂,老爷子正坐在堂中,聚睛会神地看着什么。
“公公。”元初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在看什么?”
叶老爷抬头,笑着朝她招招手,待她走得近了,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在京城的朋友送过来的,你也看看。”
那是一本书,很薄,也就十几页的样子。元初一接过后没有马上翻看,她本想问叶彦的事,但看老爷子压根像没有这事一样,就迟疑了一下,将书翻开。
“扑……克?”元初一看着书中图文并茂的讲解,兴趣渐起,“看起来跟叶子戏有点像。”
叶老爷“呵呵”一笑,“听说是叶子戏传到海外,再从海外流传回来,增加了不少玩法,比叶子戏更适合赌场。最近京城很流行这个,我也觉得很有趣。”
“的确不错。”看着书中讲解,元初一迅速从中筛选着哪些更适合在赌场推广,“公公放心,我尽快派人去京城了解。”
“嗯……”叶老爷错了错茶碗上的碗盖,“这件事……你不必管了。”
元初一微愕,又联想到叶彦的行为,面色一肃,“公公,你可是为初一今日擅离而生气?”
叶老爷将茶碗轻轻放下,面带笑意,“我来的时候,见到萧正的人混在赌客之中……”
“公公!”元初一急着想要解释。遥州的赌场很多,除了一些小赌档,其他上规模的赌场呈三分之势,萧正就是其中一势。
“你不必解释,”叶老爷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你既然放心离开,岂会没有应对之策?不过……来者是客,你要卫三将可疑的人强制带到偏厅,虽然可保风平浪静,可难堵悠悠众口,你让其他人见到会怎么想?赌客们可不知道卫三带走的是我们的敌人。”
“初一知错了。”元初一明白自己是有点急于求成了,全因青龙赌场的开业不容有失,尤其她不在的情况下,防患于未然总比有人闹事要好。
叶老爷摆摆手,“注意就好,不用过于放在心上。”
元初一垂头受教,心中斟酌半天,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公要将扑克的事情交给谁办?”
叶老爷笑笑,“让你大哥去办吧,办好了这件事,他到青龙来才能服众。”
“公公!”元初一理解了话中的意思,差点没跳起来,她急得上前两步,“公公若想给大哥机会,可将朱雀或是白虎交给他,初一定会全力协助大哥!”
“哦?”叶老爷抬眼看着元初一,清癯的面上笑容渐敛。“言下之意,我若让他来打理青龙,你就不会全力协助?”
“我……”元初一语塞,但是,该死的她就是这个意思!她为青龙赌场付出了多少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叶彦间的恩怨老爷子也是一清二楚,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元初一攥紧了拳头,声音都有点发颤,“公公,是不是初一做错了什么?还是初一为赌场不够尽心?或者……或者公公不喜欢发放免费筹码的主意?我可以改!”
叶老爷抬抬手,示意她不要过于激动,“我去筹码房看过了,免费筹码是特制的,不能直接兑换银子,也就是说没人能领了筹码后直接换钱带走,必须在赌场nei流通,这办法不错!既有了噱头吸引赌客,又让人没空再去关心十三煞阵,可谓一举两得!初一,你做得很好,不过,”叶老爷站起身,认真地看着元初一,稍显浑浊的眼睛透着期盼,“你该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第十章 一个难题
更新时间2011-1-25 18:06:10字数:2411
元初一慢慢沉静下来,她自然明白老爷子想要什么,那也是她承诺过的事,可……
“你也辛苦很久了,这段时间就歇歇,你娘过阵子想去灵远寺上香,我没空陪她,你陪她去吧。”叶老爷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倒负了双手踱步而去。
已经是刻不容缓了吗?元初一闭上双眼,狠狠地吸了口气。要她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将心血拱手让于叶彦,她真不甘心!但她也清楚,老爷子的要求才是她这一生的保障。
也许是时候与叶真好好谈谈了!
元初一离开后堂回到赌场,叶彦等在那里,很满意地看着元初一脸上的忧色,虽然他极力掩饰,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元大掌柜,明天我会过来正式接手,趁今天还有时间,你去下面好好交代一下。赌场的人除了东叔和兴叔,你全部带走,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人暗地里扯我后腿。”
被叶彦当面呛声真让人难过,元初一压下心中郁闷,瞥着他嗤笑出声,“如果你真有出息,就把东叔和兴叔一并赶走,全换上自己的心腹岂不放心?”
“你少激我。”叶彦明白东叔和兴叔对赌场的重要性,他们一个是遥州第一神算手,算盘打得出神入化;一个曾是大名鼎鼎的千王,任何千术伎俩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有他们在此坐镇,他才能高枕无忧。“我就要他们两个!”
望着叶彦踌躇满志的样子,元初一笑笑,“你放心,整个赌场,除了卫三,我全留给你。”
叶彦的眼中立即升起一丝警惕,双唇微动刚想说话,元初一抬手止住他,认真地道:“青龙赌场是我长久以来的心血所在,就算马上要将它交给你,我也希望它能红红火火地发展下去。赌场里的人都是我睛挑细选,受了大半年的训练我才敢把他们放在这里。至于你带过来的人,我不能说不好,但毕竟要有时间来熟悉一切,赌场才刚刚开张,不能这么折腾。”
“你会这么好?”叶彦对此嗤之以鼻。
“不仅如此。我还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全力与你配合,赌场开业后前三个月最重要,我想你也想在公公面前好好表现,以图将来吧?”元初一看着叶彦的脸色,知道他始终不能相信,也对,如果现下局势逆转,自己也绝不会相信他!
“你想的那些小把戏我不屑做,”元初一肯定地望着叶彦,“因为我早晚还要回到这里,在这之前,我不能让它败在你的手里!”
“你!”叶彦的怒火瞬间被撩起老高,他瞪着元初一,咬牙切齿。
元初一随意地摆摆手,“瞪眼睛也没用,叶彦,我希望你能像个男人,尽全力经营赌场,我们明打明的竞争,别耍那些不上台面的心思,这不仅是做给公公看,你也要对自己有所交待!”
这大概是元初一对叶彦说过的最剖心置腹的话,真诚到……像训儿子似的,她是真没把叶彦当外人啊!
元初一从赌场出来回到合庆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这是赌场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青龙赌场,头一日开张,元初一却没有留下。她果然像说的那样,将赌场里里外外交代给财叔和兴叔,再嘱咐他们听从叶彦的一切吩咐,底线是不能让他赶走赌场nei的任何一人。她是要回来的!在那之前,她要去办那件能让她真正改变命运的事情。三年了,也是时候了!
不过,元初一在心中盘算了好久,也不知该如何同叶真开口,思来想去,连晚饭都找了个借口没到前厅去。
叶真那天很晚才回来,进门便见元初一倚在窗前的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看得聚睛会神。“这么晚还没睡?”他走过去,“在看什么?”
“赌场的新举措。”元初一知道叶真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多说,放下册子抬眼相望,见叶真眼含秋水双颊微红,仔细嗅嗅,鼻尖蹿进一丝酒香。“你在外面是不能喝酒的,你酒量太浅。”醉在外头容易出事。
叶真不太自在地撇开眼去,“只喝了……一点点。”
“心情不好?”元初一了然相望,“因为那个赵公子?”
叶真微诧。
元初一笑笑,“今天在船上,你对他的话好像很在意。”
“是……么?”叶真移开眼去,笑着耸耸肩,“我怎么没觉得?”
元初一不去戳穿他刻意的轻松,心中微黯。他的压力全写在脸上,现在谈那件事……合适吗?“公公他……让叶彦接手赌场的事,想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元初一还是决定谈谈。
“真的?”叶真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他要用你的手去实现遥州第一的梦想。”
“他是想实现这个梦想,但不是用我的手。”元初一坐直了身子,望进叶真的眼睛,“他需要一个真正的继承人。”
叶真神情一滞,回身到屏风处去宽衣,“大哥不就是么。”
“叶真。”元初一淡淡地唤他,“有些事不能永远逃避。”以前她不逼他,是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她想等叶真一个心甘情愿,毕竟,她不希望看到叶真再次被逼到自厌自弃的死胡同里。
“我……”叶真宽衣的动作顿了顿,他想回头看看元初一,却犹豫了,眼睛盯着屏风架子发了好大一阵呆,才抿抿微干的唇,“我没有。”
“没有最好,”元初一仿佛松了口气,她走向叶真,攥着衣襟的手微微收紧,“正好你也喝了点酒……唔……要不要再喝一点?”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叶真的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解开的外衫披在肩上,不知该脱掉还是该把衣带重新系好。
三年了,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也明白元初一为他付出了多少。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也认为自己可以面对,可事到临头,他才知道原来这么难。
“我们试试,试试好吗?”元初一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这种沉默,她松开紧攥着衣襟的手,摸上衣带,可怎么也解不开。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寻找准确的位置,一只手却猛地扣上她的手腕。
“初一……”叶真确定自己的拒绝就在唇边,可抓上元初一的手,才发现她竟在颤抖。
这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元初一么?看着眼前白皙娇好的容颜,叶真突然倍感心酸。这个在成亲当晚自己掀开盖头,安慰他勇于面对未来的女人,承诺会一直等着他的女人,让他能毫无负担敞开心扉的女人……他到底辜负了她多少时光!
元初一也是顺着叶真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时才发现它们在发抖,她连忙挥开叶真的手,快步走到旁边的置物柜前,拉开柜门从中拿出一个瓷瓶,紧握在手里,下了半天的决心才转过身,将瓶子交给叶真,低头道:“我知道你为难,但……你就当为我,”她双唇轻抿,“我想有个孩子。”
叶真不用打开也能猜到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无边的愧疚如同江水一般涌进他四肢百骸,他几乎是逃出了自己的房间,他不敢看元初一现在的表情,连想象都不敢。
第十一章 启程
更新时间2011-1-26 17:35:40字数:2610
元初一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烛台上儿臂粗的蜡烛烧得只剩一滩烛迹,最后一点火光消失之前,丝丝晨曦透过窗棱投在窗几之上。
如果没有孩子,她的命运还会改变吗?整整一夜,元初一脑中浮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或许是她用错了方法,她根本不该坐在原地等叶真回头,也不该与叶真面对面的讨论这个问题,她该将那瓶药不声不响地投在叶真的饭菜里,当一切已成定局,就算他大发雷霆上山下海寻死觅活,也无济于事了。
不过,元初一清楚,如果她想,她早就付诸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她一直姑息叶真的原因不是她忙着赌场忙着让众人认同,而是她不想。
难道……元初一自娱自乐地撇撇嘴,她也有那种倾向?
“少夫人?”梅香试探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打断了元初一的思绪。
元初一闭上眼睛长长久久地吁了口气,慢慢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进来吧。”
梅香让两个小丫头将洗漱用具置于桌上,再将她们打发出去,这才小心地道:“少夫人一宿没睡?”
元初一揉着自己的后颈点点头,目光落到桌上的瓷瓶上,心中又是一阵长叹,“昨晚二公子出去,竹香跟着了吧?”
“是,竹香一直保护着二公子。”梅香抿着唇欲言又止,一张小巧俏脸爬满了不甘。
元初一好笑地看着这个从娘家带来的丫环,“怎么了?”她敢全然相信的人不多,梅香是其中一个。
梅香摇摇头,替元初一不甘不是从现在才开始,也不必时时挂在嘴边,“是菊香传话来说那个赵子悦的来历一直查不清楚,还有昨天那个赵公子,菊香说他对布料的研究只是一般,不像是世代布商。”
竹香会将叶真身边的可疑人物报备到菊香那里,而菊香则是元初一身边最为神秘的人,她并不像梅香竹香卫三卫四那样时时跟在元初一身边。梅香觉得菊香和元初一甚至不像主仆,因为菊香从不会主动向元初一示好,偶尔见面也不会侍立一旁,而是与元初一平起平坐,奇怪的是元初一也不在意。
“他当然不会是布商。”元初一不知道菊香是怎么得知赵公子对布料研究的程度的,想来她自有她的办法,“跟她说先不要查那几个从京城来的人了,抓紧办我交代的事。”
梅香道:“那件事她也说了,已经有所进展了。”
元初一挥挥手,“什么叫‘有所进展”?老爷子现在着急了,我那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总得找件事来安慰安慰老爷子,你传话回去,告诉她加快行动,我要近期看到成果。”
元初一恢复了以往的行事做风,可梅香心中不知怎地,更为担忧了,“少夫人……小姐,”几年来,梅香头一回叫回这称呼,“你要是心里不快,一定要说出来。”
元初一微怔一下,而后掀了掀唇角,扯出一抹浅笑,“我知道。”相对于叶真给她的挫折感,被别人深深同情着的感觉更让她郁闷。
过了两天,当梅香带着事件的新进展回来禀报时,元初一已经开始抓狂了。事实上,自老爷子下达最后通牒,元初一就开始觉得自己很……嗯,通俗点说就是无所事事。
重生后的元初一从没这么闲过,四年多的时间,她就像个陀螺一样一直转一直转,改变叶真啦、争取地位啦、改变命运什么的。现在闲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不会生活了。
清静无为的日子她不是没过过,那时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空虚,顶多就是自怜自艾一点,感叹幽怨一点,不像现在,身上的骨头没一块是对劲的,阳光明媚的一个上午,愣是被她过了个无边漫长,以前这个时候自己都在干嘛呢?她想啊想,哦,应该是在唐氏那里,看唐氏抄经喝茶睡午觉,她就在一旁陪着,直到唐氏发现她,再特赦她离开。
原来这辈子她已经很久没去给唐氏请过安了。
要不要去呢?元初一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考虑,又转身去找她的扇子了,她想看看扑蝶这活动能不能让时间过得快点。
元初一对唐氏无疑是有着偏见的,就算她已经给自己定了性,觉得自己上辈子的死是自做孽,可她还是认为,如果那时没有唐氏和叶瑾娘,她会选择苟且偷生一下的。
“少夫人?”梅香叫住貌似很忙碌的元初一,指着桌上堆着的十几把扇子,“都在这了。”
“还有一把,绸子面的,叶真还在上面画了画,那个扑蝶肯定好使。”元初一把头扎在衣箱里,继续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较劲,“菊香那边不是有进展么?接着说啊。”
“她说蕊沁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少夫人要是不放心……”梅香过去帮元初一撑住衣箱盖子,“她说少夫人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看看。”
“怎么看?而且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有点急,也不知道她说的第一步跟我理解的第一步是不是一个意思……”元初一眼角瞄到一抹翠色,伸手把那条薄纱拽出来,竟是一条半透明的贴身小衣,顺手甩给梅香,“给你了。”
梅香接着那小衣脸都红了,她记得这条比手绢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是两年前元初一特地为叶真准备的,本是一套,外面还有纱袍,层层叠叠地穿在身上,肌肤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连翩。不过……她那位姑爷那段时间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着,别说去解元初一的纱袍,好几次都是她一退出他们的房间时就听到了震天的呼噜声,后来元初一就把这套花大价钱弄来的衣服深埋箱底了,据说是为了保护姑爷的鼻子。
元初一排山倒海地终于找到了那把扇子,然后一挥胳膊,扇子扔到一边,继续找她去年在街上一时兴起买来的手绢。
跟着是半年前的冬装、一年前的绣鞋、两年前的首饰、三年前的……反正什么难找找什么,足够打发几天时间了。
这几天叶真一直保持失踪状态,本来他与唐氏说好会陪她去法隐寺,结果直到出发也没见他出现。唐氏只当儿子贪玩忘了这事,元初一却暗叹一声,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由于叶真缺席,陪唐氏去法隐寺的就只有元初一和苏晴。看苏晴面色发白,毫无存在感地跟在众人身后,元初一觉得好像见到了当初的自己,一时间感慨万千,后退一步到她身边,“大嫂,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如果不舒服就在家歇歇吧。”
苏晴紧张地抬起头,先是瞄了一眼掺着唐氏的叶彦,见他正专心地与唐氏说话,这才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什么。”
苏晴的反应让元初一很好奇,她瞄着叶彦好一会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是从叶彦控制不住的笑容中深深地感受到他接手青龙赌场后的狂喜与亢奋。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合庆园的大门之处,叶彦也正说到要给唐氏一个惊喜,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轻尘飞扬,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马车很宽大,没有厢板四面无遮,中间支起一顶纱帐,帐顶由数层纱罗织就,旁边垂下轻薄的纱帘,不仅外观华丽抢眼,而且遮了阳光,又通风,还可以免于让人窥视。连元初一都不得不承认,在这炎炎夏日,收到这样一份礼物的确是让人惊喜的。
唐氏也很满意,不过她仍让她原来的马车跟在后面,并且除了车夫不让任何人乘坐。
元初一思来想去,嗯,觉得这是唐氏人生经验丰富,事事都要防患于未然,如果下雨了,可以换坐带车厢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这么说的吧?
第十二章 全是偶遇
更新时间2011-1-27 19:00:48字数:2569
梅香跟着随行的丫环坐到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正待启程之时,一个小厮赶上来与她说了几句话,梅香朝前头看了看,见元初一乘着的马车已经动了,便打发那小厮回去,自己也坐回车厢之中。
法隐寺是遥州地界比较有名的寺院,住持还参加过本朝举办的论法大会并取得名次,寺院离遥州城并不太远,驾车前往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
不过这一个时辰从开始就过得不太好。马车在城中的时候还算微风拂面稍显惬意,没想到出了城,提速了,两匹骏马八蹄齐飞,踏出烟尘阵阵,元初一约么着,照这个走法走到法隐寺,她们该吃饱了。
事实上元初一料错了,等她们到了法隐寺,不仅没有吃饱,反而饥肠辘辘。因为唐氏否定了元初一换车而行的建议,让车马缓速则行,这一缓,缓过了午饭时间。
“少夫人慢点。”法隐寺前,梅香候在车旁扶元初一下了车,看看走在前头的唐氏与苏晴等人,小声道:“大舅爷回来了,让人送信来想约少夫人明天见面。”
元初一一愣,继而大喜,“太好了,快走!早点上完香早点回去。”
元初一归心似箭,可唐氏一直是不紧不慢的,添了香油、用了素斋,然后去厢房中休息。元初一知道唐氏有睡午觉的习惯,以为她睡好了就会张罗回程,可等了一个时辰,太阳都偏西了也不见动静。
元初一有点急了。虽说夏天城门关得晚,可最晚也不过戌时三刻,离现在只剩不到两个时辰,就算现在往回赶,也得不惧吃尘才行,可看唐氏那意思,似乎还想再吃顿晚斋。那今天就别想回去了,要不自己先走?
随唐氏前往斋堂这一路上,元初一净琢磨这事了,进了斋堂,冷不防走在前头的唐氏突然慢了下来,多亏梅香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撞到唐氏身上。跟着便听苏晴说:“娘,那边好像是亲家夫人。”
元初一望过去,果见斋堂一角坐着几个妇人,有老有少,无一不是端庄稳重的打扮,其中一个驼黄|色衣裙、面容削瘦,与唐氏一般年纪的妇人,正是唐氏的亲家,叶瑾娘的婆婆。
叶瑾娘是一年前出嫁的,夫家姓杨,公公是遥州府辖下的一个县令。
在元初一的记忆里,叶瑾娘嫁得很是风光,光嫁妆就有三十二抬,又是从商贾之家嫁入官宦门弟,不知让多少人羡慕万分。可事实上,这门亲事结得相当不容易,虽然叶家家财万贯,但论起来,叶家是实实在在地高攀了,最后还是沾了苏晴家的光,要不是叶家与苏家这样的书香世家定亲在前,杨家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见到杨夫人,唐氏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与苏晴道:“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苏晴自然称是,扶着唐氏刚要上前,便见从那桌过来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迎向唐氏,客气地道:“给亲家夫人问安了,我们夫人正与知州夫人相聚,不好离席,叫桃儿过来告罪,还请亲家夫人多多担待。”说着将唐氏让到旁边一桌,“亲家夫人请先用膳食吧。”
唐氏也不勉强,朝杨夫人那边微微颔首打过招呼,便就势坐了,问道:“怎么不见你们三少夫人?她没来么?”
桃儿笑笑,“来了。”只说了这么两个字,然后便朝唐氏轻轻一福,“亲家夫人,桃儿先回去了。”
来了?来了怎么不见人?元初一有点疑惑,见唐氏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坐下之后还频频朝杨夫人那边观望,根本没有吃斋的心思。
杨夫人那桌的氛围倒很轻松,个个面带笑容,桌上的斋菜也是一盘接一盘的上,连上了五六道菜式,才听杨夫人身边的一位贵妇人笑道:“够了,让瑾娘回来一起用吧。”
杨夫人便朝桃儿点点头,桃儿福了福,转身到斋堂的厨房去了。
元初一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晚斋时间叶瑾娘缺席了,再看唐氏脸上的笑容正慢慢消失,眉头微锁,眼睛紧盯着厨房方向……直到叶瑾娘出现。
元初一很久没见过叶瑾娘了,自她嫁到杨家后,一年时间里,她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据说是官宦人家规矩大,嫁入门的媳妇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现在再见她,虽已做妇人打扮,却仍是肤白如玉眉眼如画,一张脸蛋小巧睛致,上面挂着惯有的恬淡笑意,如同记忆中那样温和无害。
叶瑾娘无疑是见到唐氏一行人了,可只是目光闪了闪,便随着桃儿回到杨夫人身边,朝那贵妇人轻施一礼,刚要落座,便听杨夫人道:“你母亲在那边,你去陪她叙话吧,这边你不必陪着了。”
叶瑾娘文文静静地一笑,站直了身子朝杨夫人与贵妇人再施一礼,又跟席间同龄的妇人点了点头,这才后退离席,转身朝唐氏这边来了。
那贵妇人与杨夫人笑道:“瑾娘礼数周到,又有一手好厨艺,实在难得。”
杨夫人垂目而笑,“礼数再周到也不比夫人家的少夫人,出身于诗礼之家,真正的大家闺秀。”
这话怎么听都少了点自谦的意思,唐氏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回头看看已到近前的叶瑾娘,微抿着嘴角站起身来,“咱们回房说话。”
叶瑾娘没有出声,朝元初一和苏晴柔柔一笑,便扶着唐氏走出斋堂。
元初一没有立时跟上去,她坐在那,看着叶瑾娘纤细的背影步步远去,心中颇有感慨。
当年第一次见到叶瑾娘,她只有十四岁,就是这样笑的;还有曾经的最后一眼,她也是这样笑着,一步步走近自己,眼中无悲无喜。是什么让叶瑾娘决意在父兄尸骨未寒之时将自己的亲嫂嫂逼上绝路?只是为将父兄之死归于他人刑克、继而掩饰那种难堪的死因?叶家在她心中当真那么重要?元初一曾经以为是的,但今天,她觉得未必。
叶瑾娘有太多秘密,有一些恐怕连唐氏都不知情,比如说……她那手老爷子和唐氏都无缘品尝的好厨艺。
抚抚衣裙,元初一站起身走出斋堂,忽见一人迎面而来,却是熟人。
胡士恩?
元初一想象不出这位正气凛然言之灼灼的胡院主跪在佛祖面前默念保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他那种人,自以为有铮铮傲骨,岂会甘心乞求他人?就算佛祖也是一样。还是说……其实他是来给和尚上课的?
不过,在此相见便算有缘,元初一停下脚步,刚想与他打个招呼,就听一声不屑轻哼——这是胡大院主给她的招呼。
元初一笑笑,注意力被跟在胡士恩身后的女子吸引过去。
那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生得柳眉杏眼,一张粉莹莹的小嘴微微抿着,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她穿着简朴的孝服,头上也仅簪着两朵白色绢花,更衬得她仿似一朵不染凡尘的空谷幽兰。
大概是元初一的目光过于灼人,那女子抬头相望,跟着微垂眼帘,身子不经意地朝胡士恩身后躲了躲。
不知是不是错觉,胡士恩的睛神更为抖擞了一些,用后背隔绝了元初一的视线,引那女子进入斋堂。
元初一微微转身,回头看着他二人的背影,不期然见到那女子踏进斋堂之时身体稍倾,似是绊了一下,胡士恩连忙以手相托,那女子很快稳住身形,慌忙地后退一步,像一只受惊小兔,躲过胡士恩的手,与他稍稍拉开距离。
这……是偶遇?
元初一回过身,唇角微微翘起,“女要俏,一身孝,古人诚不欺我。”
第十三章 瑾娘v5
更新时间2011-1-28 18:00:14字数:2942
梅香收回目光,跟着元初一回到她们暂歇的厢房才问:“这是菊香让少夫人看的‘进展’?”
“应该是。”元初一想着刚刚的情景,失笑道:“进展比我预期中的要好一点。”保持距离,才是对付那些正人君子的第一利器。
梅香扑哧一笑,“那个胡士恩,那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色心不死!”
“错了!”元初一看向梅香,满脸正色,“文人才子哪个没有几段风流韵事?这叫肉书屋,一段佳话。要是咱们老爷子现在张罗再纳房小妾,那才叫……嗯,梅香,去备车吧,咱们今天赶回去。”
“是。”梅香憋着笑,觉得元初一说得有理。
元初一打算向唐氏辞行了,她想唐氏今晚是不会走了,于是找了个小沙弥问了问,果然,明天相国寺的高僧要来这里讲法.不过唐氏倒不是为了听法,而是为了和叶瑾娘相聚——这是元初一站到唐氏的厢房之外才知道的事。
元初一没想偷听唐氏和叶瑾娘说话……好吧,没想故意偷听,但门口没人,大概是主子说话,谴走了丫头,她们就找处歇着去了。
都说当娘很辛苦,当娘不容易,唐氏此次到法隐寺来,竟是与叶瑾娘约好的,只为忙里偷闲一叙母女亲情。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从叶瑾娘的婆家到遥州城,顶多半个时辰的车程……当然了,从叶家回元初一的娘家恐怕连一刻钟都用不上,但元初一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回去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的东西我备好了,明天走的时候你就带回去……”
元初一真是不想偷听啊!她把耳朵往门缝处凑了凑,听唐氏说道:“买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弄不好是会获罪的,你还是劝至轩多用功读书,考个功名……”
“我会劝他的。”叶瑾娘的声音软软的,却听不出多少诚意,“还有一件事,娘,你一定要多规劝爹,最好将赌场全部关掉,或者让大哥去衙门寻个差事做做,哪怕是个捕快也好。你也看到了,在外人面前,我婆婆根本不想我露面。”
元初一差点让口水呛岔了气。
叶瑾娘总算是了解叶彦,知道他不可能去考功名,就想让他去应征当捕快,怎么说也算是公门中人,那她在婆家的地位也能提高一点点。原来儿媳妇都不好当,相比之下,唐氏只是不太爱理人,元初一应该满足了。不过,打死元初一她也想不出叶彦穿着捕快服的样子……嗯,希望唐氏能够成功!
“还有二嫂……”
元初一正想敲门的时候,似乎听到叶瑾娘提到了自己。
“关于二嫂的传言有很多,有一些还说得很难听,娘,女儿很在乎婆家对你们的看法,但更在意叶家的名声,最近居然有她和五叔的流言,这岂不是太荒唐了!”
唐氏轻叹一声,“都怪她常常抛头露面,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会引来闲话,不过,以后她不再打理赌场的事,离步君远了,流言也就淡了。”
“娘!”叶瑾娘的语气重了些,“难道娘就没想过,空|岤来风未必无因,二哥经常流连在外,二嫂空闺难守,五叔一表人材又正是气盛之年……”
元初一抬手抚在门页上,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敲门呢?今天的叶瑾娘真让她开了眼界,她一直以为叶瑾娘只会淡定微笑呢。
“二少夫人!”一声低呼,唐氏身边的大丫头石榴匆匆来到元初一身边。
“外面怎么不留人侍候?”听屋nei声音嘎然而止,元初一心中暗笑转过身来,“去偷懒了?”
石榴连忙摇头,“小姐想吃邻县的枣子糕,青桃找人去买,结果去了半天也没回来,婢子去找她了。”
“找到了吗?”元初一笑语盈盈。
“她肚子疼,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由nei而开,打断了石榴的话,元初一好整以暇地望过去,叶瑾娘温柔婉约,一如往昔。
这样的气氛无疑是很尴尬的,可叶瑾娘态度悠然,好像元初一听到的全是她的错觉,元初一反而不好发做了。
无知者无畏,无耻者无敌,这一刻,叶瑾娘无敌了。
到底有什么理由要挑拨她和唐氏的关系?与唐氏辞别之后,元初一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坐实她与五叔间有暧昧,叶瑾娘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她被叶彦收买了?原谅她想象力不丰富,她是真不知道。
“少夫人,我们要走只能坐这辆车了。”
看梅香将自己引到那辆吃尘车前,元初一无语望天……好多云啊!
“你们坐的那辆车呢?”元初一四处看看,只见到吃尘车与唐氏的马车。
“说是去了邻县买东西。”
“那……”元初一不抱任何希望地指指唐氏的马车,车夫一直坐在车上,动也没动过。
梅香压低了声音,“夫人吩咐了,不让任何人靠近。”
意料之中,车里装着的恐怕就是给叶瑾娘的东西。元初一一甩袖子登上吃尘车,“尘就尘吧,走!”
其实元初一不是没有办法的,刚一见尘土被马蹄踏起,她就把手帕系到发簪上,一边一支插到发中,一个简单的面遮就做好了。梅香如法炮制,不过她只顶了一根簪子,手绢又不够系到脑后的长度,元初一本想找根草棍树枝什么的给她别上,又觉得喻意不好,当年梅香到她身边来,就是别着草棍的。
“拿这个。”元初一褪下手腕上的一只敞口金镯,慢慢地扳直了,代替发簪插到梅香发中,又让她把头发盘起来,加以固定。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最起码不用直接吃尘,梅香一路称赞,赞得元初一都有点飘飘然了,老天爷看不过去了。
“我也没有多自满啊!”望着迅速音沉下来的天色,元初一再次望天……好多乌云!
元初一在心里着诅咒叶彦,一边让车夫加快速度。这回不用吃尘了,要喝水了。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有人说快如翻书,事实上,有翻书那功夫一丝丝的雨水已经洒下来了。
叶彦!还有邻县的枣子糕!元初一恨得咬牙切齿!她和梅香挤做一堆,以期待头顶的纱罗帐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嗯,起初还好,只感觉到一团团水气扑面,到后来,纱罗被雨水完全浸湿,不停的滴水,不过,总算比车外的雨势小一些……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只要前进,无数雨针就会透过四周的纱帘空隙,直扑面门。
元初一估么着中暗器也就这感觉吧?而且暗器还随着雨势渐大跟着涨了份量。
“少夫人,”梅香的衣裳湿了半边,还用胳膊护着元初一的脸,“要不先回法隐寺,明天一早再回城?”
元初一拉下她的胳膊,“继续吧,都走了半个时辰,现在回法隐寺和回城没有差别!”她这回可真没招了,偏偏老天还和她作对一般,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雨点砸在地上都起了烟,溅起满鼻的土腥味。
“少夫人,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一直闷头赶路的车夫终于回头请示,元初一她们好歹还有罗帐挡雨,他可是直接在跟老天对抗!
“避!快找地方!”元初一缩着身子大喊。
可这一时间到哪里去找躲避的地方?转来转去,在一片小树林边上停了车,就着旁边的树木避雨。
基本上他们已经没有避雨的必要了,车夫与梅香自不必说,元初一的衣裳湿了大半边,脚上的攒珠绣鞋也泡了汤。看着在脚下荡漾的雨水,她又发现了这车的另一个功能--储水。
歇了一会,雨势始终没有见小,听着远处不时传来闷雷阵阵,元初一擦了擦颊边雨水,“行了,走吧,这里太不安全。”
车夫应了一声,刚坐回驾驶位上,便见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之nei,好像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车夫大喜,连忙抖动缰绳驱车相迎。
驾着那辆车的是一个年轻后生,披着蓑衣带着斗笠,防雨设施相当完备。
“你们怎么越叫越走?”那后生哭笑不得地望着元初一三人,“我在后头追了好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