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己已经泡得苍白发皱的手指。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在水中延展飘浮。
他定了定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这感觉其实有点奇怪。从第三人称视角变成第一人称以后,他好像住进了别人的身体里,可又因为这个“别人”就是自己而感同身受。
但相通的却也只有感受。反而因为这个视角的限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怎么样,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行动。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就是上次见过的温泉池子,他大概真的又把梦境重演了一遍。
周边寂静无人,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就又坐回温泉里,老老实实地泡着,顺便把环境再打量一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是上次遗漏了的。
这池子四周生长着各种没见过的珍奇植物,姿态各异,似乎不是凡品。泉水里传来浓浓的yào香,冼子玉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先前郁结在心里的闷痛疏散了不少,或许是有治疗的功效。
啊,我受伤了吗?
他低头吹开池面上的水雾,依稀看见自己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
又是这个样子。他的皮肤底下像是有黑色的血管凸起,汇成奇异诡谲的繁纹如同蛛网般覆盖了整张脸,密密麻麻地侵入luo露的脖颈和锁骨,更往衣领底下延伸进去,似乎遍布了整个身体。
比他从前见过的状况都要严重多了。
冼子玉沉下身子想离水面近些,好看得更清楚。
温热的池水浸过他的腰腹,攀过他的胸口,一直到浸没了锁骨他才回过神来,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这个动作并不是他在控制的!
水面还在不断上升,与之相对应的,是他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往下沉。直到池水触到下巴,他才终于发觉出这个动作的意图,开始用力而徒劳地挣扎。
池水继续上涨,淹过了口鼻,没过头顶。他也感同身受地在被淹死边缘试探。
明明是要回来看连棣怎么死的,怎么变成了他表演自杀了!
不对啊,要是他这会儿就被淹死了等下拿匕首捅连棣的人又是谁?
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向!
漫长的半分钟过去,他隔着水面听见一叠声的互换。下一秒,被人拎小鸡似的从水里捞了出来。
冼子玉剧烈地咳嗽了一阵,趴在不知谁的膝盖上大口呼吸,喘了个痛快。听见一声训斥,又气又急。
“你这是作甚么!”
他咳得差不多了,被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睁开眼睛看去,视线里却模糊一片,脸颊上被冲刷得一阵阵温热。
泡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还勉强能转。冼子玉的意识精分成两半,一边陪着这位小公子伤心落泪,一边在心里大喊丢人丢人。
只看轮廓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连棣。冼子玉你完了!
自杀未遂居然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回头讲故事的时候还不被笑死!
情境中的两人显然没有他这么抽离的情绪。连棣一时慌得手足无措,再也没有之前严厉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把他拥进怀里抚摸他纤瘦的背脊安抚道,“别哭……有我在这,没什么好怕的。”
“连棣……你知道么。”
冼子玉的下巴磕在他肩头,抽噎道,“我这辈子,不,是冼子玉这辈子,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家族的秘密,所以才会被看护的如此密不透风。却没想过这秘密如此残忍而沉重,要以他的命为代价。
连棣抚慰他的手停滞了一瞬。
他敏锐地发现了,而后用力地挣脱了这个怀抱,质问道,“你早知道了?”
“谁同你说的这些话?”
连棣朝他伸出手去,不动声色地劝说道,“不要信,都是骗人的。”
他的手腕苍白纤细,好像一扯就要断了。指尖还未触及就被用力挥开。
“你不要碰我!”
“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从祠堂出来时听见的。”
冼子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全然已经融入到当下的绝望与悲愤中去,“你早就知道我活不过二十五岁是不是?你一直在跟家主一起哄骗我,利用我,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