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你这是左手。”
“……”
冼小公子羞愤地把脑袋也缩到被子底下,却执着地换了只手伸出来,“反正你今晚不许离开这里!我手腕会疼一整晚的。不许问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我不走。”
连棣帮他按摩手腕,低头暗自好笑了一阵,提醒道,“出来吧,小心闷着。”
手腕上被温热的指腹按压揉捏,力度恰到好处。冼子玉舒服地哼了哼,不情不愿地露出个额头,接着又露出一双眼睛,瞥着他的动作,忧心忡忡,“我的手腕是不是很丑?”
“不丑。”
奇异诡谲的纹路延伸在苍白的皮肤上,在晃动的烛光映衬下,反而显出妖冶的美感。他看着指下细嫩的皮肤上尚未消退的繁纹,眼神暗了暗,“是很好看。”
“骗人。”
冼子玉撇了撇嘴,“肯定是哄我开心的。明明就难看死了。”
“左右只有我看得见,我觉得不丑就行。”
“……”
说得好像也有理。
他又悄悄露出鼻子和嘴巴来,翻了个身。看着正垂眼认真为自己按摩的连棣,心里又有些发酸,“其实今日我刚知道消息时,当真是觉得活不下去了。”
“看得出。”
连棣顺着问他,“怎么后来又改了主意?”
“还是有点不甘心呗。”
冼子玉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本公子小小年纪,怎么能为生死这种玄之又玄的事伤怀呢?起码得等我长到你这么高以后再说。”
连棣心说按你这骨相,估计这辈子也长不到同我一般高了。想了想,为免惹他不快还是没说出来。
“可其实这样也好。知道了这单调的日子尽头在哪里,反而更觉得应当珍惜剩下的时间了。”
他并未察觉到连棣的内心活动,又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盯着房顶调侃道,“横竖我是活不过二十五了,就捱过这几年又能如何。我多捱一日,族里下一个‘冼子玉’便能晚一日受苦。全当是给下辈子积点德,到时候能过得顺心点。”
“我不想死了。”
冼子玉不好意思看他,“今日我冲动得很,胡作非为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其实我并未真的那样想过。就是被吓懵了口不择言,你别恼我。”
“我不曾恼你。”
连棣温声细语地耐心解释,“这些事我知道的早。你当时年幼,怕告诉了你更受不住。如今既然知道了,发泄出来更好,郁结在心里才成问题。”
“我知道。”
冼子玉想着他在温泉池旁的话,又问,“你当真相信我能活过二十五?”
连棣答得毫不犹豫,“我信。”
“你说得这么确定,我好像也有点信了。”
他忽而笑起来,语气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豁然洒脱,“那就活着看看好了。就当是个小目标,也好过我这样日复一日地闷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不过你得陪我一起。”
“我当然会陪着你。”
连棣看着指下纤细的手腕,动作轻柔小心,如同呵护传世珍宝。一字一句地许下承诺,“无论生还是死,我都陪着你。”
话语间的珍视和笃定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冼子玉一直崇拜他这样处变不惊的沉稳模样,总是很能让人安心,“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这些事不适合睡前聊,太沉重。”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把话题扯远了,“得聊点轻松的。对了,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
“嗯?”
“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
谈话声渐渐飘远了。
窗外传来远远近近的喧闹声。冼子玉睁开眼睛,看见漆白的墙壁一惊,诧异了一会儿。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才是自己生活的世界。他已经不再是冼家当那个十数年未曾出过家门的小公子了。
一场长梦,醒来恍如隔世。他坐起身靠在床头回了会儿神,一连串复杂的情感蜂拥而至,心里涌起的第一样,居然是庆幸。
庆幸他已不在那样的困境中了。
如果说之前连棣讲述的故事只是让他对过去的自己感到同情,这时真切地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