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老板,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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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棣没有回公司。路口右转,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相较于公司和片场,医院其实离家里更近。他手上没有要紧的事务需要处理,眼下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做出什么让情况更糟的举动。
进了门,客厅里静悄悄的。
沙发上零零落落丢了三四个抱枕。卧室的地毯上还堆有更多,都是冼子玉喜欢的。他晚上没事儿时总爱躺在上面,选秀一样认真地挑出一个抱在怀里,开着电视玩手机。
玄关架子上也摆着他收集的各种小玩意儿,无聊的时候就随手拿起一个把玩。洗澡时放进浴缸里的喷水小鲸鱼已经失宠,连同其他几只一套整整齐齐地收在他的玩具箱子里。
连棣回到卧室,坐在地毯上拿起一只卡通熊造型的抱枕,放在膝盖上揉了揉。
摸起来是毛绒绒的手感。他低下头,把脸埋了进去。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明明家里到处都是玩具。
明明就很容易受伤,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保护?
明明就没有想过要把他囚禁起来,为什么解释不出口?
连棣闭上眼睛,想起他唯一一次带着冼子玉翘家出去玩时的情景。
那天晚上,冼子玉小心翼翼地去摸屋檐瓦片上的青苔,开心得眼睫都湿润了。只说了一句,“真好啊。”
有一只鸟落在身边。他伸出手去,看鸟儿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又飞向天空。飞得远远的。
他仰着小脸着迷地看了许久,眼泪顺着脸颊滑入衣领都不自知。只是笑着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真好啊。”
看得人万分心疼。
好像现在想起来,都还能依稀感受到当时的心情。
连棣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那一年的元宵节晚上,冼子玉只在纸灯上写了潦草的两个字。像是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他却牢牢地印在心底。
所以拼尽全力想给他自由。即使后来被发现拖入刑堂去了大半条命,也没放弃过。暗中谋划了更加周全的安排,想带他逃出去。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想过。只一门心思地要代替纸灯实现他的心愿,给他最想要的自由。
如今算是实现了,可却又开始不安。
或许对他来说,自由是最重要的。
……那我呢?
连棣想起更久远时的记忆。
在他举家迁移的路上。生平第一次遇到那么混乱的场面,母亲疯了一样地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喊,“走……快走!”
他被吓坏了。真的就那么跑远,直到忍不住回头时,才看见母亲被人贯穿了胸口,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躲在草丛里,看着外面满地的尸体,万念俱灰,仿佛全世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
终于还是被发现。被人丢下山崖时,他甚至有解脱的快,感。好像人生就此结束,比侥幸活下来以后不知如何颠沛流离的生活要轻松得多。
可他被一个话都说不太清楚的小孩子救了下来。
像一束明晃晃的光,不管不顾地填满他的全部视线。改写他的整个人生。
直到现在,他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想法。
这个世界很黑。要离光近一点,才看得到接下来的路。
后来知道了冼子玉背负的命运,就更不愿意离开了。
他怎么忍心看到那么耀眼的光芒熄灭?
冼子玉说过,如果没有他陪着,可能早就会被折磨得精神崩溃。像以前许许多多的“冼子玉”那样,看不到希望,提前放弃自己的人生。却不知道,其实反过来对他来说,也是一样。
现在,冼子玉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拘在小院子里,日复一日等死的小公子了。可他却还是那个除了循着光以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迷惘少年。
是。连棣想,他说的很对。
就算他们不在一起,冼子玉也还是活得好好的。
这个世界上武艺高强,身手不凡的人那么多,本来就不是非要他站在冼子玉身边才行的。
更何况,现在的冼子玉已经拥有了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并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