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奏琴一事儿了。
“官人在哪儿?可有找我?”她问。
“这回在大堂和罗公子谈话,没说找你。”丫鬟道。
花织夕点头,抱着冬瓜便去找妙玉。
妙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盯着她手里抱着的东西睁大了眼睛:“这什么?怎么遮着不让看?”
“这、这是冬瓜,我买的。”她干笑道。
“冬瓜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抱怀里这般护着吗?”妙玉没好气地白了白眼,“你琴练好了吧?这会儿别走了,待会随我一块从后门直接躲到屏风后头,知道了么?”
“知道了。”
……
一晌后,大堂里陆续传来笑声和说话声,宾客和主人都已经入座。下人们也按照妙玉的吩咐把屏风放在斜角,刚好挡住后门,又能让大堂里的人看清屏风上的倒影。
屏风后头放着一把古琴,后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也放着一把古琴。待会妙玉就坐在屏风内,而花织夕坐在后门处。
宴席开始,妙玉入座照常吃喝。果然最后老舅夫人还是没有放过她,笑着问她琴学的怎么样。先前妙玉为了得老舅夫人喜爱,不惜夸下海口说自己自由酷爱音律,定能一学便会。
这不,自食其果的她,却拉着花织夕一块。
不一会儿,妙玉便起身朝众人行礼,往屏风后走去。
屏风上倒影着妙玉的身影,当琴声响起,她的手也随着拨动起来。
然,她只是做个假象,真正弹琴的是坐在后门处的花织夕。
琴音一开始,宛转悠扬,虽听出几分生疏,却也算可以了。座上人们脸上尽是赞色,尤其是李长贤竟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苏婉见他嘴角噙笑,听得仔细又投入。心下不由得郁闷起来:妙玉那个臭丫头,如此不堪入耳的琴声居然能叫李长贤听得如此有兴致,还露出笑容!真是气煞她了。原先她以为只有花织夕才是该拨的刺儿,如今看来这妙玉也不能小觑了!
然,李长贤的笑,却不是因为琴音如何动听。而是因为她竟然能在短短一夜间就将曲子弹得如此顺畅,看来并非不可造。
众人欣赏着屏风内传来的琴音,可当曲子进行到后半部分,却忽然像脱了缰的野马,乱了套了!
又杂又乱,时断时贯,甚至还连错几个音!
外头人听得一脸诧然,里头的花织夕却弹得满头大汗。昨夜就算拼命练,她也没能一首曲子都记下来啊!果然奏到后面就乱了,这下可糟了!
“喂?你怎么回事?”妙玉急坏了,低声质问她。
花织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仍旧硬着头皮继续弹。
……
外头人简直不想再听这杂音了,老舅夫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这时,苏婉却忽然笑开了,看了看李长贤身后,问道:“长贤,你的贴身随从呢?怎么没近身伺候着?”
李长贤没看她,喝了一口酒,答道:“我让她出门办事儿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隔着屏风说话稍微大点声自然听得见,虽然琴音有些大,花织夕却将外头人的话听得清楚。
当听到李长贤为自己掩护而撒谎时,花织夕心下一个抽动,居然弹了个哑音!
“行了行了,玉儿!这便回来吃饭吧,奶奶知道你很努力了。”老舅夫人连忙开口。
妙玉如释重负,没好气地乜了花织夕一眼,咕哝道:“都怪你不好好练!害我出丑!”
花织夕咬了咬唇,想反驳又反驳不了,只得自个儿吞肚子里受着。
……
“奶奶我来了!”出了锦屏,妙玉立刻戴上真切笑脸入座。
苏婉别有深意地看了妙玉一眼,眼里尽是嘲弄。妙玉不甘心地白了她一眼,赶巧被罗颂看见,这印象便十分不好了。
随后,大家开始献礼。
长辈送完吉利话后,罗颂拍手命人抬上一物,还要李长贤亲自揭开那盖布。李长贤无奈地起身对他道:“你也太刻意了,以前怎么没见你送过礼给我?”
“瞧你这话说,不是赶上你好不容易过一次生辰了嘛?少废话,快瞧瞧小爷送你的东西!”罗颂展开折扇一脸笑意。
李长贤抽去那帘子似得红布,只见一支金灿灿的矛枪,赫然呈现!
“哇塞!金子做的?”妙玉看傻了眼。
李长贤蹙了蹙眉,问:“你嫌钱多啊?”
罗颂笑道:“还是贤弟了解我,小爷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李长贤笑了笑,拿起黄金枪舞了几下。其身姿容貌之潇洒,看得苏婉满眼痴意,也叫躲在锦屏后偷看的花织夕心跳不已。
“太重了!且金质本软,要是碰上厉害点的铁刀铁剑,定被削断。”李长贤放下黄金枪,让下人送回书房。
“谁让你用上了?小爷不过是送给你把玩的。”罗颂冷哼一声。
罗颂之礼过后,便轮到苏婉,可妙玉却抢在她起身前连忙拿出自己买的礼物给李长贤送上:“大哥!这是玉儿特意去寺里求来,可保您身康体健,心想事成!”
一串摊边买来的佛珠既不费钱又中李长贤的喜好,稍添一些讨好的话,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李长贤也挺满意,示意陈伯接过佛珠。
最后苏婉献礼,可她却双手空空。
此时,苏婉的两个丫鬟,秋葵和夏薇忽然抱着琵琶进门。
苏婉行至二丫鬟中间,琵琶奏起,她腰肢开始扭动,原来是献舞。
弦音曲动,轻歌曼舞。苏婉身姿曼妙,舞姿更是若仙若灵。众人看得入神,罗颂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李长贤虽也在观赏,面上却无一丝表情变化。
此时,苏婉莲步轻移,几番扭转腰肢后来到罗颂身边,媚眼生波,长袖直接略过罗颂落在李长贤的肩上。
香气扑鼻,李长贤瞬间皱起眉头。
候在一旁的陈伯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听说这苏姑娘原先也是舞姬。而李长贤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女子这般刻意接近。
目的太明显,动作太露骨,粉气太刺鼻!这便是他那和尚师父生前再三勒令的色戒!
然,苏婉似乎不知道李长贤的忌讳,她以为男人就是男人,纵是柳下惠又如何,坐怀不乱却不代表不喜欢啊!
但苏婉还知道度,长袖两次拂过李长贤的肩,她便回到了原处。
这时候,见他人送礼的花织夕也已经穿过后门从大堂前面悄悄走了进来。
她尽量躲在下人们身后进去,却还是被李长贤发觉了。
李长贤见她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便有些好奇。
美人献舞,却只有他的目光落在别处。苏婉心下气得不行,回头仔细瞧,这才看见花织夕偷偷地进来,已经走到李长贤身后。
没了李长贤的目光,苏婉自然没了心情也没了笑意,舞蹈到最后草率结束,叫在场其他人意味犹尽。
“长贤,婉婉一曲舞尽,愿你能好。”苏婉朝他行了行礼。
李长贤点头致谢,示意她入座。
见大家都送好礼物,花织夕抱着手里的冬瓜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罗公子的黄金矛枪,苏姑娘的绝妙舞,还有玉儿投其所好的佛珠,这每一样都能胜过她,眼下自己抱个冬瓜就上来,是不是有点太……太寒酸了……
几番踌躇,花织夕终没敢献上自己的礼物。
苏婉见她那番纠结的神情,也猜得几分。心下想着昨个儿和秋葵夏薇共计的方法,准备出手时,却见李长贤忽然转身,望向身后的花织夕:“你手里抱着什么?”
花织夕震了震,结结巴巴道:“这、这是送给官人的…礼、礼物。”
“哦?”李长贤一下子来了兴致,“你也要送礼?那怎么还不拿出来给我瞧瞧?”
罗颂见之,也来了兴致,忙参和着要瞧一个小随从送的礼物。
妙玉见之,心里不由得冷笑,哪有下人送主子礼的?还说不是打李长贤的主意。
苏婉见之,却僵了笑容,眼中尽是不甘。只见她微微侧头朝丫鬟夏薇使了个眼色,夏薇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堂。
此时,众目注视之下,花织夕只好咬着牙抱着冬瓜走到灯台处。她让丫鬟拿走烛台上的油皮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