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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伊利亚回来了,有些丧气地道,“看来今天只有我们两个吃饭了。”
“嗯?”
“赫连乌罗不知跑哪去了。”伊利亚挠着不通气的鼻子,闷声道,“可是我买了三人份的烤肉串和烤猪蹄。”
“他不吃,我们吃。”炎道,坐到凳子边上,“我可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对对,你得多吃点,才有力气教训他们。”伊利亚猛点头,跟着炎坐下。两人暂且忘记“赫连乌罗”,准备大吃大喝一顿。
炎拿起一只外皮焦脆又香气弥漫的烤猪蹄,正想要啃一口时,猛然想起一件事。既然乌斯曼已经承认了他“大燕亲王”的身份,那为何刚才离开时,不顺手把他捞出去?
搞了半天,他还是在斗兽营里啊?乌斯曼倒是拍拍屁股回他的金銮殿了。
“——干!”炎突然爆粗口,吓得伊利亚差点飞了手里的烤串。
“炎,你怎么了?”伊利亚瞪着眼道。
“我就该宰了他的!”炎气得咬牙切齿。
乌斯曼不在这里,他凭什么和人家说自己是大燕亲王?还是得继续下场斗兽啊。
玥琅宫。
华灯初上,薰香袅袅。
那张白玉嵌金的长条御案上堆满了用布条捆扎好的奏本。
不同部落的奏本用不同纹样的布条,且用颜色区分公务的紧急程度。
红色需要立刻批复,蓝色可稍后再看,绿色是拍马屁专用色。知道君上事多,不爱看乱七八糟的折子,所以吏部把各处收来的奏本都整理得妥妥当当。
还有一些属于国家机要的密折,是不会大咧咧的摆在御案上的。
乌斯曼从来都没动过那些绑绿绸带的折子,今晚他偏偏挑那些来看。看着满纸报喜、夸赞帝王之功,乌斯曼才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希望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些奏折送去斗兽营,给炎过目一下。
“唉……”乌斯曼把奏折合上,放在一边,下巴搁在一摞奏本上,那是相当的丧气。
正趴在御案前的霜牙听见主人这惆怅无比的叹气,就把脑袋抬起来,双眼炯炯地盯着乌斯曼。
“你看着我干什么?”乌斯曼也看着霜牙,“你也没个媳妇,和我一样。”
“君上。”济纳雅莉来了,手里还牵着那头彪。经过一下午的清洗和梳理,它的毛发变得非常蓬松,越发的壮美了。
彪一看到霜牙立刻凑上前,济纳雅莉差点拉不住它。
“这头彪可喜欢霜牙了。”济纳雅莉笑着道,“一直追着霜牙跑呢。”
彪冲着霜牙就是呼哧呼哧的抛媚眼,还不停在霜牙雪白的脖子里蹭来蹭去,想要留下气味。
霜牙那是一副坐怀不乱的高傲姿态,它特地瞥了一眼乌斯曼,那小眼神摆明写着:“主人你看,它真烦啊。”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乌斯曼都想拿奏本丢霜牙了。
不过看着彪如此积极地向霜牙示好,乌斯曼暗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应该睡了炎?把他伺候舒服了,说不定就……
“不,不行。”乌斯曼把那蠢动的歪心思给按压下去。炎那样地倔,死要面子,就算是舒服死了,也不会松口承认的。
第40章 情商
可是, 炎半裸着的样子始终在乌斯曼眼前挥之不去……。
“君上, 您为何不直接把他接回来?”济纳雅莉问道。看君上这副两眼发呆的样子就知道君上的人是回来了, 但魂还没有,依旧在斗兽营里,陪着那大燕亲王呢。
“我想过, 但不能。”乌斯曼定了定神,拧起眉头, “这事得怪你, 济纳雅莉, 我不是让你在他们动手之后再进来的吗?你提前闯进来,他们都收手了。”
“臣下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济纳雅莉辩解道,“只要想到斗兽场内有刺客……”
原来济纳雅莉带着军队闯入斗兽场主要是去抓刺客的,炎有乌斯曼亲自保护,暂且用不到她。
“你没能抓到他们, 本王就不能带走炎。”乌斯曼蹙紧眉头,“原以为不过一帮愣头小贼,沙匪余孽罢了,没想不但牵扯到石漆走私, 还有斗兽营……”
那个贼首总能清楚知道他的行踪, 哪怕他乔装成赫连乌罗,把伊利亚都骗了过去, 他们都能认出他来。这让乌斯曼觉得他必须尽快抓到他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以便查清他们背后的来路。
但如果他突然把炎带离斗兽营就会惊动到贼人,让他们知晓行刺计划已暴露。
这些人可能就此隐藏起来,让一个毒瘤藏起来是很麻烦的事情。乌斯曼不想炎在西凉时遭遇种种黑手,便唯有把炎留在斗兽营里,稳着那些刺客。
等抓到刺客之后,他会向炎赔礼道歉。
但是……
“本王又在利用你了吧。”乌斯曼想到这一点,心情就如那药材店里的抹台布,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从懂事起他便在大大小小的权谋中打滚,久而久之,“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就被他区分了出来。
根本不用感到心力交瘁,任何人、不论男女在乌斯曼的眼里都只有两个种类而已。
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淳于炎一人,炎有没有用都没关系,他只要能喜欢自己就好了。
不。就算最终炎还是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他就是他,做原本的他就可以了。
乌斯曼就是这般的喜欢炎,喜欢炎的一切。
只要能守在炎的身边,他就心满意足。
如果说时间能倒流,回到他不曾认识过炎的时候,是否一切又能回归到平静中,回到那个既觉得此生不会拥有爱情,也不必拥有爱情的帝王身上。
“济纳雅莉,你可曾做过让自己后悔之事?”乌斯曼突然问道。
“后悔?”济纳雅莉想了想,大约就是觉得君上不会爱上任何人,未免君上嫌弃,所以从未向君上表白心意的事吧。
“你这么杀伐果断,应该是没有后悔的事吧。”乌斯曼微微一笑道,“本王也是最近才感觉到‘后悔’这件事,就如同七情六欲都挺折磨人的。”
“君上对什么事后悔?”济纳雅莉很好奇。
“后悔没能更早的把他抓在手里。”乌斯曼看着霜牙用爪子一把推开彪,“后悔没能早熟一点。”
“噗。”济纳雅莉想憋住笑的,实在没忍住。
“笑什么?”
“君上,您十二岁时,就让比您大两轮的兄长下跪求饶。您如此智谋双全,还能怎么早熟?总不至于六岁就大杀四方吧?”
“济纳雅莉……”乌斯曼扶额叹气,“本王说的是情商。”
“那是什么东西?”济纳雅莉是头一回听说,不免困惑。
“罢了,你和霜牙就处在一个水平。”
济纳雅莉瞅一眼霜牙,它对那热情的母彪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很嫌弃,时不时用爪子推拒一下。
“和霜牙……怎么了?”济纳雅莉依然没明白,“臣下还请君上指教。”
“本王也指教不了你们,本王现在是自身难保。”乌斯曼叹气,挥了挥手,“罢了,都下去吧。”
“是,臣下告退。”济纳雅莉还要去“遛狗”,这只彪之前在斗兽营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在明月部落的公主到来之前,她得先把它伺候好了。
乌斯曼重新集中精神,开始处理公务,他打开一本有关沙匪侵扰边城的奏本认真批阅,说起来最近有关流匪打劫、石漆走私等等的奏报越发多了,是治安不稳吗?
被沉沉黑夜笼罩的困兽塔宛若蛰伏在山坳里的野兽,尽管它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依然叫人牵筋缩脉,大气都不敢出。
“它当真是晕过去了?”卜鲁罕手握着一根粗铁棍,戳着一头雄狮的脑门问道。
“你当我兜里的兽药是假的么?”阿布拏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暗想这卜鲁罕好歹是第一兽斗士,怎么进困兽塔这么小心翼翼又啰里啰嗦,比在门边放哨的花孔雀都不如。
“这地方狭小,它要是突然醒过来,我们可逃不脱,而且你在它爪钩内嵌下蛇毒,那可是眼镜王蛇的毒!刮到一下都是要人命的!”卜鲁罕心惊地说着,再次用铁棍捅了捅狮子的头,狮子斜倒在那儿,就跟死了似的。
“你没瞧见它一动不动吗?”阿布拏都快翻白眼了,想到那异乡小子每日来这里铲屎时,狮子都还冲他龇牙咧嘴的咆哮呢,也不见他怕得退出来,打扫得还特别认真。
这样想来,卜鲁罕当真是不如异乡小子有魄力。
“我知道,可这头雄狮有三百多公斤重,你就用了一袋驼膝草,到底够不够呀?”卜鲁罕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这种事情你就该找别人来做,我要是受了伤,那臭小子可就得大便宜了。”
“就因为是‘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异乡人和君上有牵连,”阿布拏按捺住脾气,说道,“而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能什么关系,君上靠他赚了一大笔钱,都快搬空斗兽营的金库了。”卜鲁罕歪嘴道,“他就是君上派来对付斗兽营的。”
阿布拏有些意外,这卜鲁罕竟然还能看到这一层,难怪他肖想“老大”的位置,原来他并非只有一身蛮力,还是有点脑子的。
“阿齐兹说,君上早就看斗兽营不顺眼了。”卜鲁罕抱着铁棍接着道,“在这丹炀城内,唯一不受府衙管辖的地盘就属斗兽营,真要闹出点什么事,连君上都管不着。”
听了这话,阿布拏很是吃惊,谁能想到那个遇到屁大点的事情都会叽里呱啦乱叫,惹人嫌的花孔雀还能有这等眼界。
指不定……阿布拏忽然意识到,这一年卜鲁罕削尖了脑袋地想要做斗兽营老大,也是受花孔雀的撺掇。这枕边风天天吹,卜鲁罕这样头脑简单又极好面子的人,不上钩也难。
仔细回想,卜鲁罕开始蠢蠢欲动时,不就是花孔雀开始跟他好的时候么。
“阿齐兹……”阿布拏不禁朝黑魆魆的门边望了一眼,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斗兽营?自己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巧合,花孔雀也扭头回望过来,还冲他谄媚一笑,那脸上妆容抹得比墙灰还白,偏偏还点着两坨大红的胭脂,比半夜索魂的厉鬼还吓人。
“我在想什么呢,”阿布拏浑身滚过一个寒噤,“这花孔雀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和卜鲁罕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儿,一路货色。”
“这皮项圈是干什么使的?”卜鲁罕看着阿布拏从一旁的布袋里拿出一个项圈,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是老大给的秘密武器。”阿布拏满是皱纹的眼里冒出一道精光,“你看着吧。”
“不过是个项圈,有什么可秘密……”卜鲁罕正想吐槽,忽见阿布拏用手一捋皮圈,皮圈内侧就冒出六根银针。
寒光闪闪的,分外瘆人!
卜鲁罕看得都有些头皮发麻了,不禁问道:“这针圈套上去,它不会被扎醒么?”
“现在不会。”阿布拏把皮圈套上雄狮粗壮的脖颈,那层层叠叠的丰厚鬃毛让项圈完全地隐匿起来。
“这能有什么用?不会扎死它吧?”卜鲁罕大概是看到雄狮当真昏睡不动,这才敢蹲身下来,好奇地看着阿布拏操作。
“这银针不会要狮子的命,但它扎入的都是狮子敏感的穴位,如喉下、颈椎,”阿布拏指着项圈道,“这会给它带去极其难忍的痛楚,痛到失去理智,异常暴怒。”
“这样就不用担心那个赫连乌罗使诈,让雄狮和那头彪一样突然服软了吧?”卜鲁罕一听,高兴极了。
他一直觉得彪突然不战斗了,是和赫连乌罗有关,他不是驯兽师么?还和炎这么要好,整天出双入对的。
“当然不会。”阿布拏道,“不把猎物撕碎泄愤,这头狮子是不会停的。”
“那就好。”卜鲁罕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想拍一下狮头,没想雄狮忽然挪动了一下脑袋,吓得他狼狈后退,“噗嗤”一声响,摔了一个屁股蹲。
卜鲁罕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伸手摸向屁股底下,那发出声响的是一坨屎,雄狮傍晚时拉的,还新鲜热乎着呢。
“哎呀呀。”花孔雀露出“这可怎么好”的表情,似在同情卜鲁罕,又似在憋笑,整张脸看上去更花哨了。
阿布拏暗暗叹气,重新拉了拉项圈,确定它系紧后,站起身道:“你们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卜鲁罕又气又窘,巴不得听到这话呢,他一个转身出去了,花孔雀紧跟在他身后,似掩着鼻子。
阿布拏拍了几下雄狮的头,观察片刻,见雄狮一切正常后,便起身走去另一处的困兽塔。
到明日午后,这头雄狮就会准时醒来,他用药的分量向来是抓得极准的。
而卜鲁罕和花孔雀早就走得没影儿,夜里寒凉得很,阿布拏双手揣进兜里,沿着斗兽场的墙角慢慢走着,忽地,有人从排水沟里钻了出来,跟耗子似的差点撞到阿布拏。
“干嘛的?!”阿布拏怒喝道。
“下、下水道堵得厉害,刚下去疏通好。”那人满身污黑,手里还拿着铲子、铁钩和木桶,这味道比卜鲁罕还冲鼻。
“哎,熏死人了,还不快滚去洗洗!” 阿布拏没好气挥手赶着。
“是、是的。”那人提着那些叮当作响的工具,慌慌张张地跑了。
“真是的,白天不干活,夜里装什么勤快。” 阿布拏絮絮叨叨地骂着,走远了。
翌日一大早,天色还没透亮,炎和伊利亚就用枯树枝在炉子上煮早饭。一大锅香甜软糯的玉米粥熬得噗噗冒泡,还在两个番薯在炉膛下烘烤着。
炎正拿出碗筷时,阿布拏来了。他是来通知炎,今天午后有他的斗兽比赛。
“又是炎?”伊利亚一听就不乐意了,质问阿布拏道,“他不是昨日才下过场?”
“是。但是昨天那场比赛大家看得都不尽兴,那头彪是家养的不算野兽。”阿布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所以今日又给加了一场,你也知道,这斗兽营向来是观众说了算。老大也没办法啊。”
“什么观众?一帮烂赌鬼罢了。”伊利亚嗤之以鼻。
“不管怎样,炎今天都得下场。” 阿布拏强硬道,“你们趁早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呀?我们帐篷里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伊利亚挥舞着手中的大铁勺,气不打一处来,“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什么欺负,这话可不能乱说!营里所有的斗兽士都是一家人。”阿布拏揣着手,笑得虚伪至极,“再说那武器,别人也是从兵器库里领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第41章 二次比赛
“炎领的尽是一些破铜废铁、烂木头, 你好意思说别人和我们一样?”伊利亚气得不轻, “你眼瞎啦!”
“我没瞎, 我也没说那些武器很好呀。”阿布拏摊开手,一副无赖样,“斗兽营要养这么多人、这么多头野兽, 向来是缺钱的,这武器不大好使了也正常。说起来, 老大是想过重新采买一批武器, 但没想昨日赔了这么大一笔钱, 哎!眼下买武器是没可能的。”
“那我们出去买!”伊利亚昂首道,“炎可是为君上赢了不少钱, 现在我看谁敢不卖武器给他。”
“伊利亚,你难道忘了,”阿布拏道,“斗兽士在比赛当日是不得外出的, 连他的帮手也是一样。”
“你!”伊利亚气得挥勺子想要抽阿布拏。
“伊利亚,粥开了。”炎伸手握住那铁勺,“打粥吧。”
“炎!”伊利亚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想着喝粥。”
“既在营中, 身不由己。”炎说完抬起一双冰眸,冷冷地注视阿布拏道, “你放心吧,我会下场的。”
“这就好。”阿布拏看起来既高兴又有些害怕炎, 都不敢直接对视。
“好什么好?!”伊利亚却着急得很,也不知道君上是怎么回事,还不把炎接出去,当真是想看他被野兽吃掉吗?
君上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当一辈子鳏夫了!
“不过这武器么……给我勺子。”炎向伊利亚讨要粥勺,伊利亚是一脸的不开心,但还是把勺子递给他。
炎一边往木碗里舀热气腾腾的粥,一边道:“肯定会有的。”
炎手里的粥勺都还没放下呢,就听到察克木在外边大声嚷嚷道:“大喜啊!异乡人大喜啊!——君上来赏赐啦!”
察克木这团矮矮胖胖的“风团草”跑得太快,几乎是滚进炎的帐篷里,还差点撞上阿布拏。
阿布拏狠狠瞪他一眼,但没什么用,察克木此时激动到满面通红,仿佛是他拿了君上的赏赐一样亢奋不已。
“伊利亚,你看,”炎微微一笑道,“这不就来了吗?”
“君、君上的赏赐?”伊利亚瞪圆着眼,暗想:君上是当真要炎再打上一场吗?昨日那场,炎就让罗桑和一众赌徒损失惨重,他们都把炎当成眼中钉,才会让他连日下场的,君上不加以阻止,反而还送兵器来煽风点火?
伊利亚都不敢想象,炎在斗兽场上会遭遇怎样惨烈的战斗,他们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君上,您究竟在想什么?一会说要娶他,一会儿又把他扔在重重危难里……天底下,有这么表白心意的吗?”伊利亚越想越气愤,真想扯起炎的胳膊,带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斗兽营。
但是……
身为乌斯曼的臣子,他岂能忤逆君上的命令。伊利亚神情黯淡,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全部憋在心底。
“什么君上的赏赐,”阿布拏皱起眉头问察克木,“在哪里?”
因为察克木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
“在后边,那么沉的大箱子我可拿不了。”察克木满脸的兴冲冲,还对炎道,“异乡人,今日你
可得加油了,我全副身家买了你赢。”
“好说。”炎笑了笑,依旧端着粥碗。
不一会儿,就有一列十四人的士兵扛着八只又高又长的大箱子来到营帐前,士兵列队完毕后,恭敬地请炎过目。
空地上除去这些武器箱,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热闹的兽斗士。
炎把粥喝干净之后,让士兵把箱子打开。
每个箱子里放着不同的兵器,粗略一算,大约有三十件。
而每开一个箱子,就有“哇!好霸气的金戟!”“这刀真大呀!”等等的感叹声。
可以说,不论刀斧剑戟都是锋刃锐利、亮到闪眼,炎随意取了一柄约有一米长的大砍刀置于掌中掂量了一下,是上好的玄铁,沉得很,往地上一戳,登时把砂石崩裂。
这锻造工艺实数皇家精品,城中没有一家铁器铺能打造得了。
“他是把他自家的兵器库都搬来给我了?”炎把大刀放回铺着精致红绸的木箱子里,再打开另外一只箱子,里面放的是鎏金长棍,同样是令人咂舌的精美。
“君上说,这些都是您的了。”为首的士兵躬身道。
“我用不了这么多,只要这一件就好,其余的麻烦你们退回去。”炎忽然朝一个木箱内伸手,拿出一条深棕色皮鞭来。
鞭子是用极好水牛皮制成,握柄是银造的,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虎头,虎眼是绿宝石,这虎视眈眈的样子好不威风。
“这……”士兵似乎有些为难,还道,“这些武器都是君上亲自去军械宝库里挑选出来的,您当真不要了吗?”
“君上没说要我全部收下吧?”
“这倒没有。”士兵道。
“那就行了。”炎点点头,“我就要鞭子。”
“……是。”士兵只得收拾起来。
“有劳了。”炎抱拳,对士兵道。
“炎,皮鞭子又扎不死人。”伊利亚急忙劝道,“还是选大刀好,要不这长剑也行啊,不论哪一把都比鞭子好太多了。”
“谁说鞭子不能杀人,不过,我今天上场也不是去杀人的。”炎笑了笑,把鞭子收起来。
一旁的阿布拏见到此情景,暗暗松口气,比起其他武器,皮鞭的杀伤力是最差的,用来驯兽还差不多,对付暴怒中的雄狮?恐怕只是给它挠痒痒吧。
“辛苦诸位了,我替斗兽营上下谢过君上的恩赐。”阿布拏还装腔作势地对士兵道。
士兵点头,剩下的武器因为炎执意不要,只得重新抬回去。
“哎……”伊利亚极为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真是咬牙切齿都不为过。
阿布拏跟着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炎,你就是喜欢跟自己过不去,对吧?”伊利亚有些生气,一屁股坐在粥锅前,“白瞎了君上的一番好意。”
“他的好意真是‘太好’了,我只能心领,不能多领。”炎挖苦着乌斯曼,哪怕他不在这里。
“炎……”伊利亚觉得炎说的有理,竟无可辩驳。
“伊利亚,你下午别去斗兽场了。”炎忽然道。
“哎?为什么!”伊利亚很不解,“赫连乌罗都不知跑哪去了,只有我能陪着你。”
“能让阿布拏亲自来通知我参赛,”炎看着白得像奶一样的粥锅道,“应当是准备了一顿很丰盛的‘大餐’给我,我要专心对付场上的野兽,不能顾及到你,你留在这里我反而安心。”
“可我就是为了你……你……那个……做帮手来的啊。”伊利亚差点说为了看住你才来的。
“不是还有西凉王在么?”炎莞尔一笑,“我不是和你说过,他想娶我,我要是死了,他就没老婆了。”
“我知道,但是炎,你怎么就能确定君上今天会来看比赛?”有那么一瞬间,伊利亚以为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的笑容如此淡然,完全不像是已知内情的样子。
因为以炎的性格,肯定会暴跳如雷啊!首先必定会揍自己一顿吧,然后再去寻君上算账。
“因为他送了武器来,而这第二场肯定比第一场更精彩,这好戏连台,他怎么会错过。”炎给伊利亚打了一碗粥,“你快趁热吃吧,我们熬得太浓稠了,放凉了得变浆糊。”
“唉。”伊利亚端着香喷喷的粥碗,半晌道,“炎,要不你就答应嫁了吧,君上不会亏待你的。”
“噗!咳咳!”炎又舀了一碗热粥,正蒙头喝着呢,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呛到了。
“炎,你没事吧?!”伊利亚连忙拍着炎的后背。
“我、我……”炎咳嗽好一会儿,才顺过气道,“那我还不如下斗兽场呢!”
“你就这么讨厌君上?”伊利亚感到不解地问,“宁死也不嫁?”
“我是男人,哪有什么嫁不嫁的,都是他在胡说。”炎道,“伊利亚,你别担心了,我不会被野兽杀死。”
“我知道你厉害,但再厉害也有保不齐的时候……我就怕……”伊利亚依然蹙着眉头,忧心忡忡。
“喝粥。”炎敲了敲伊利亚的粥碗,然后道,“在收拾那家伙前,我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嗯。”伊利亚点头,以为炎说的是卜鲁罕他们,但炎想的是乌斯曼。如果他没猜错,乌斯曼这家伙一定又在盘算什么,才会让他继续留在斗兽营不说,还下场比赛的。
乌斯曼能那么及时地把武器送来,就说明他预料到,斗兽场会让他在今日午后下场,连时辰都掐的准准的。
“乌斯曼,你拿本王下棋,小心搭上自个儿的命。”炎暗暗磨着后槽牙,“什么喜欢,什么寻心,他果然是说着玩儿的,很好嘛,这样才有趣。”
炎心情“大好”,忍不住连喝三大碗粥,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烂摊子。
“哦哦!出来了!是那异乡小子!”
“——连君上都买他赢呢!”
“真他娘的热啊!”
在这一天至热的时刻,连风卷着的沙子都是烫的,更别说观众席上的石凳了,有人热得跳脚、有人热得开骂,但都不肯离开。
这空前高涨的气氛已经把对毒日的恐惧给掩埋,整座斗兽场里不仅座无虚席,就连那过道里、凭栏上,但凡能站住一只脚的,挂住一条胳膊的地方,全都挤满了人。
与昨日那场清一色飘着红色赌注,买炎输的人相比,今日多了不少手拽着蓝布条的赌客,且个个面红耳赤,情绪高涨。
“会赢!今天也肯定是那小子赢!”那些人不停叫嚷着,“连君上都这么看好他!”
“要我说他今天——铁定输!会爆一个大冷门!”买野兽赢的赌徒也不甘寂寞,冲那些人嘶吼道,“他昨天是走了狗屎运,碰上一头软脚彪,今日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就是,谁能保证今日君上还是买他赢?”
“他害我输了这么多,我今天就买他输!赌他被野兽咬死!”
“哼,你被咬死了,他都不死!”
“去你娘的!老子揍死你!”
这场上还没开斗,赌徒们就先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上了。
沈方宇一身大燕铠甲,腰佩长剑,蹲守在斗兽场顶篷至高的地方。
这蓬架构十分精巧,由竹竿、木柱还有历久弥新的火浣布搭建,挨着围墙顶往场内倾斜,宛若一把斜打着的伞,为那些高等席位里的达官显贵遮挡风沙烈日。
而从沈方宇的角度正好能看清打斗的人,他的剑眉深锁,对于亲王竟要为这些人取乐,而感到怒火中烧。
他是不会让这种比赛开始的。
在昨夜他就潜到进来,花费不少心力藏匿于棚顶中,并把一条从使团车队里拆下来的缰绳捆扎在蓬架的横梁上。
关于营救亲王的方式,沈方宇设想过好几种,有最直接的,让军队打进斗兽营,也有最迂回的,派特使回禀皇上,由皇上施压向乌斯曼要人。
但这两种有太多不确定,在人家地盘上,一千精兵攻进城内就要不少时间,别说还要打入斗兽营了,而且他这么做等于入侵西凉,这会挑起两国战争。
万一这是西凉王希冀的,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第42章 炎炎
而且, 那日看到那威风凛凛的武卫营后, 沈方宇就明白西凉国是扮猪吃老虎, 压根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西极弱国。
如果让皇上施压,山高水远的,西凉王要是装傻佯懵, 否认亲王在斗兽营里该怎么办?而且禀报这事得来来回回好几趟,时间上拖久了, 对亲王来说有性命之忧。
所以精兵只能作为城外的接应, 而这救亲王的事得由他自己来。
沈方宇在斗兽场里里外外探查了不下二十次, 终于拟下一个计划,他会等亲王来到场地中央时, 一手抓绳俯冲下去,再来一招“猴子捞月”,把亲王捞出这斗兽场。
借由这条粗长的缰绳,他们可以飞出这高耸的围墙, 落在斗兽场外的那些帐篷上,再往外逃走,与埋伏在城外芦苇滩上的精兵汇合。
以他和亲王的本事,突破丹炀城的守卫并不难。
至于如何越过茫茫大漠, 沈方宇也已做足了准备。水草干粮、当地向导还有手绘地图他都一一亲自准备。
为迷惑追兵, 沈方宇还特意命下属伪造多条逃亡路线,以保亲王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大燕。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必得一击即中!”沈方宇双拳头紧握。
他得在满场的武卫营不及反应时, 就把亲王救出去,而这“猴子捞月”就像荡秋千, 但凡有一点迟疑而错过荡出去的时机,这计划就会彻底失败,他和亲王都会成为笼中困兽。
因此沈方宇炯炯发亮的眼紧盯着斗兽场内,不敢有丝毫的分神。
而此时淳于炎已在场地中央站定,困兽塔的门口站着几个兽斗士,看样子他们准备把野兽放出来了。
——时机刚好!
“小子,不想死就别动。”
凶巴巴的语气,是个女人,正欲起身的沈方宇猛然定住,因为一把匕首正抵住他后颈,刀尖已经刺入甲内,激起一阵锐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