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停顿,或许对他只是一个转瞬,但是之于我,却是一个漫长的煎熬,我甚至有关掉电脑夺门而出的冲动。
我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慕承和一个简单的停顿,也许他是刚才写了什么,却发现有错字了,倒回去删除。
然后,他给了我一行长长地回答:你们这个年纪的爱情总是最美的,好好把握,但是注意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行字。措辞得当,字字合理,没有一处能挑得出毛病,完全是一个老师和长辈对晚辈谈话的语气,严谨且诚恳。
可是——可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完全不一样。
Po3a:谢谢老师,我下了。
我心里堵得慌,匆匆写了这七个字,关上电脑。
宋琪琪出门还没回来,宿舍里就我一个人,我对键盘很熟,所以也没开灯。电脑关了以后,那微蓝的荧光也随之消失。
屋子陷入黑暗。
我静静地坐在漆黑中,听着顶上嗡嗡转的破吊扇,半响没动。
八月初,老妈接到一纸调令,要去C城的另外一座监狱任副处级干部。她说这是处级干部的正常轮换。
调令来的急,所以走得也急。
我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反正她也常年不沾家,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是几十公里还是几百公里都没区别。
临行的前几天,我和她一起去墓地看望老爸。
她替老爸将墓碑来来回回擦了两遍之后,站起来,看着我说:“小桐,今天当着你爸,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你说。”
“你记得我们监狱那个陈伯伯吗?”
“陈伯伯?”我不太记得这号人。
“那次你跟我们单位的人一起在外面吃年饭的时候,他坐你旁边。”老妈提醒说。
我想了想,还是记不起来。
老妈犹豫地说:“妈妈想和他再婚。”
我倏然一愣,转脸看她,“你说什么?”
“妈妈想和他再婚。”她重复了一遍,可是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继续又说:“本来这事我觉得搁一搁,先探下你的口风再说。但是现在我要去外地的,你还有一年才毕业,没个放心的人照看你,我也挺不放心的。”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嘴唇张合,感到自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想要溢出来。我只得拼命地瞪大眼睛,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同意。”
“桐桐……”
“我说,我不同意。”重申的这一次,我提高了声音。与此同时,眼睛不小心眨了一下,泪珠就滑了出来。
“桐桐……”老妈又叫我一声。
“你自己想和他结婚,却说是为了照顾我。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自私!爸爸才死了四年。他正躺在这里,在照片上还望着我们笑,你就把他给忘了,要跟别人结婚。”
“桐桐,你怎么能说妈妈自私?”
“本来就是!”我激动地说,“你想过我吗?你想过爸爸吗?他要是知道,会多伤心。换过来说,要是躺在下面的是你,而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的是爸爸,他就绝对不是这么做!”
她微怒:“我就是因为想到你,所以才把和你陈伯伯的事情延迟到现在!什么叫要是爸爸就绝对不会这么做?你了解什么?你知道什么?你爸爸他……”她越说越气,到了最后一句也是气极,脱口而出,可是说了半句之后又顿时停住,神色一滞,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叫我知道什么?”我抹干脸颊上挂着眼泪,反问她。
“……没什么。”她别开脸,“过去的就过去了,本来就没打算要你知道。”
“爸爸他怎么了?”
她叹下下气,转移话题:“既然你不同意,再婚的事我就不提了,以后再说。”
继而无论我怎么追问,她都对刚才说漏嘴的事情,绝口不提。
4
一周后,老妈按时去了新岗位赴任,临行前将老爸的抚恤金提了几千块钱出来,替我买了电脑,而且让我开学搬到学校去用。
最近半年,家里的房贷也还得差不多,加上老妈单位涨工资,我们的经济条件也略有改善。买电脑这事,是我大一进校时候就有的愿望,前几天老妈突然又提起来并且立刻付诸于行动,却让我异常不是滋味。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单亲家庭都是这样,当父母对儿女有什么期待的时候,就会用物质来贿赂达到目的。
八月底开学的时候,迎接我们最大的事情就是浩瀚的搬迁工作。整个年级要从西区搬回校本部。
我们要在新生入学之前,将全部寝室腾空出来。
学校安排了校车,专门来回接送行李。
可是,看着寝室里那小山似的东西,不要说搬到门口车站,就是拉到女生院门口都是一项艰苦的任务。
这两天,女生院被破天荒地特许雄性生物自由出入,热闹非凡。
一次劳民伤财的搬迁行动,居然成就了很多姻缘。让那些相互之间,在往日被压抑住的情感,突然爆发出来,使不少人搭上了学生时期校园恋爱的末班车。
而我们寝室却门可罗雀。
除了刘启和白霖那痴情的李师兄,居然没有第三个男人来帮忙。
李师兄今年如愿考上了本校物理系的研究生,两个月不见,眼镜的度数又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