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御史大夫晁错上疏《削藩策》,提议削弱诸侯王势力、加强中央集权。皇帝采用晁错的建议,开始偷偷着手削藩。
而此时,菱染和闵释正在千里外的西北大营,负责督促军队平定西北叛乱。这次的西北叛乱不单是蛮族叛乱,他们居然还联合了附近的马贼和邻国赤月准备一同进攻大周。
主帅营帐中,一众将领正在研究战术。
待众人商量好之后,主帅张贤转身对一旁看着地图的女人躬身施礼,询问战术是否可行。
此次战役菱染只是督军,并不负责战略部署的制定。当她刚到军营中时,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受不了这里的恶劣环境离开。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女人不但没走,还和众人打成一片。后来就在大家以为来了个酒囊饭袋的时候,女人突然出手,直接将一直挪用军饷克扣军粮的那位军需官给直接拎出来当众斩了。
这位的恶行其实大家都知道,可是他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妻弟,所以没人敢动他。
这一举动直接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位朝中红人,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酒囊饭袋,而接下来,她却又没了动作,似乎杀军需官只不过是一时看对方不顺眼一般,可是这次可没人在敢对她有任何轻视。
随后的几次的试探性进攻时,这个女人一言不发,却每次都坚持参加大小的军事会议,直至第一次和对方正面冲突,所有人才惊觉,这个女人所谓的淡然居然是历过沙场的模样。
渐渐地,大家开始不自觉的和她商量起了对策。
女人看着老将军微微一笑,道:“打仗这种事情我一个女子不懂,还是听老将军的就好!不过,临近州府居然说他们无兵无粮,我看这事却是需要我去管一管。”
张贤和营中所有人顿时感激的看着女人,在外出兵打仗最怕的就是孤立无援,可是大周这些年上面乱成一团,下面更是各自为战,这种见死不救的情况他们见过太多,差点都以为这是常态了。可如今女人却一语道破他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这让所有人对这个人刮目相看,都盼着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仿佛是应了他们的心声一般,正说着,外面已经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正是菱染从京里带来的小宁子。
小宁子满头大汗,却兴奋异常的说道:“回禀公主,您交代的信我都已经带到了。这些太守一听要他们功过连坐什么都有了,粮也有了,兵也有了。那个漳州的总部亲自登上城头开始指挥布防,周围所有的百姓都动员了起来,绝不让一个蛮族从他那里过去。”
顿时,帅营里沸腾了,所
有人的眼睛都闪着亮光,他们终于可以豪无后顾之忧的跟对方一战到底了。
而菱染却只是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旨,道:“这里是皇帝陛下下的密旨,张贤接旨!”
张贤众人急急忙忙跪下接旨,菱染读道:“朕欲效先祖变法修刑,另修兵制,设爵位20级,第一级到第八级为民爵,按战时军功骁勇评定,由此战开始实行。”
说完,菱染又将具体新兵制的具体方法教给张贤,老将军双手颤抖的接过兵制,翻开看过之后一时间老泪纵横,连连高呼:“天佑我大周!天佑我大周啊!”
半月后,两军正式开战,大周军队一改平日里的懒散拖沓,闻鼓进,闻金收,进攻鼓起,所有士兵如财狼恶虎,一般扑进敌阵,双眼赤红的砍杀割头,瞬间就冲垮了对方的阵型。
叛军被瞬间击溃,狼狈逃往附近州府,准备绕到大周军队的身后偷袭,谁知各个州府一改平日里坐山观虎斗的态度,在他们进攻时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伏击,这些人不单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反倒损兵折将。
不到一个月,叛军首领再也坚持不下去,主动投降。西北战事以完胜告终!
当菱染和闵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京城,刚一进德胜门,就见到小宁子手脚并用的跑到他们马前跪下磕头,便磕边哭嚎:“公主,闵大人,皇上中毒就要不行了,你们快进宫看看啊!”
一瞬间菱染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路骑着马冲到了养心殿,当她跌跌撞撞的来到天霖的床边时,就见男人嘴唇青紫,双目紧闭,明显是中毒已深的模样。
菱染一把拎起地上的太监吼道:“这毒是怎么中的?太医呢?都死哪去了?”
小太监被吓得浑身颤抖,说道:“是,是太后下的,在,在一盘糕点里。”
太后!!
菱染揪着小太监的手骤然一松,她有些站立不稳的一把拉住身旁的闵释。
当初他们联络高时弄死了先帝,而当时不过是个无名妃子的女人因为天霖登基而成为了太后,可如今这个女人居然亲手给自己的儿子下毒。为什么?
地上的小太监似乎回了些神,他继续说道:“太后娘娘见皇上毒发,她自己也吃了糕点自尽了。说,说是为了给先帝报仇。”
菱染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了地上,她怎么忘了,在先帝任由别人折磨刺杀天霖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在宫中,她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因为畏惧先帝的权威无法作为,原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那女人爱着先帝,任由他对她的孩子不管不问。
女人扑到天霖的床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往下淌,她摸着男人的脸颊,声音颤抖的哀求着:“天霖,醒醒!你醒醒!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啊!”
“太医呢?人呢?都死哪去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吼着,这时大门外踉踉跄跄进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跪地磕头道:“公主殿下,陛下毒气已经攻心,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为什么会毒气攻心?不是说皇家有什么避毒的神物吗?”菱染记得当初要弄死先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得不直接动刀子。
“当年你回来的时候身上中了高时给下的‘百日红’,这毒无药可解,”一旁的闵释突然开口道:“天霖便把那避毒玉牌给了你。”
菱染一怔,猛地摸向手腕,那里确实有一个不大的小玉牌是天霖送给她的,当时天霖时不时就弄些稀奇古怪的东邪给她,所以自己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因为是天霖送的,所以她一直带着。
“那我现在给他不就行了嘛?”
菱染说着就要去摘,却被闵释一把按住:“不行!天霖说了,这东西一旦离开你身体那百日红便压制不住了,到时候反噬的话你就危险了。”
“那你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菱染一把推开闵释,伸手去摘,闵释一个翻身窜起,一把将女人牢牢抱住:“天霖说过,一旦有这么一天,让我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你。”
“闵释你放开我!”菱染使劲的挣扎,疯了一般的又踢又咬:“我怎么能看着他死?他是天霖啊!他是天霖啊!”
“菱染!你想想俊扬!他还在等你去接他!”闵释终于喊出了那句话,同时,怀里的女人骤然停止了挣扎,
当初他们担心俊扬跟着他们有危险所以偷偷将孩子送给了天霖的乳母家寄养,他们本来打算一切尘埃落定便去将俊扬接回来。
看着怀里的女人终于不再挣扎,闵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微微松了松力气,缓缓的说道:“你别激动,太后和天霖一起中的毒,可是太后已经死了,他却没有,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菱染也深深的吸了一口,点了点头。
就在闵释以为菱染终于想通的时候,就见女人突然一发力,直接挣脱了男人的怀抱,一把扯掉了手腕上的玉牌按在了天霖的胸口上。
几乎是同时,一阵钻心的剧痛席上女人胸口,一口鲜血从菱染的口中猛地喷出,直接溅了一被子。
“菱染——!”
闵释惊呼一声一把接住倒下去的女人,同时,床上的天霖唇色渐渐转红,在菱染昏迷的同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番外:缘起39
郴州
楚府,此时府门前锣鼓喧天,无数车辆来来往往,宾客们各个笑容满面的上前祝贺,一个月前还门可罗雀的楚府现在俨然成了整个大周最炙手可热的地方了。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天差地别主要是因为楚府的孙少爷在一个月前被赐婚做了驸马。
一个月前,大周皇帝突然病重,众太医束手无策,这样折腾了好几天,皇帝还是没什么好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皇帝在病中下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命礼部组织使团出使各邻国,主要是冥域,北疆和赤月。
第二道,命贤王燕子枢入京辅政。
第三道,将长公主菱染赐婚楚府独子楚落成。
楚府的管家忙前忙后,几乎要把自己变成一个脚不沾地的陀螺。而与之相反的却是主角楚落成一副几乎沉着脸的郁闷样子。
一顶小轿缓缓落下,黄衣少女由婆子扶着从轿里缓缓走下。
管家一看她来了打招呼道:“嫣儿小姐回来了!”
少女微笑点头,缓步往里走。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处拉着脸的青年才俊楚落成。
她叫沈嫣,是礼部员外郎沈刚独女。从懂事起,她便知道自己要嫁给楚家的独子楚落成,楚家也一直当她是准儿媳一般的呵护,从小她便喜欢跟着自己的落成哥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紧随其后,大家都笑话她粘着相公,她却并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她崇拜这个什么都能做的最好的落成哥哥。渐渐地她们长大了,他也从青涩的少年,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虽然他对她依旧如从前一般不冷不热、彬彬有礼,而她追随他的目光却从崇拜转变为了爱恋。于是她开始学习各种做别人娘子必备的技能,从女红、礼仪到琴棋书画,她努力的学着,只为有一天能成为他称赞的娘子。
而一纸圣旨却将她推入深渊,楚落成居然成了公主的驸马,还是个全大周最恶毒且闺誉最差的女人。她当时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楚家的七夫人,也就是她的姨母正在床边。
女人告诉她说虽然不知皇上用了什么方法让楚老爷子和楚老爷同意这门婚事,但是无论是楚落成还是他们全家上下都不会认可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做他家的儿媳妇。她们认可的只有她,一有机会就会安排她进门,做楚落成的妾室,只是这样有些委屈她,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她本已经枯死的心瞬间燃起了希望,她告诉姨母,只要能嫁给落成哥哥,她不在乎做正妻还是妾室。姨母欣慰的笑了,随后她便跟着姨母住进了楚府。
看着楚府张灯结彩的迎接那个女人,她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却还是强颜欢笑的跟着长辈们讨论相关事宜,长辈们都夸她乖巧懂事,而楚落成也对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只要落成哥哥喜欢,她便高兴。姨母也常常劝她,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楚家本就五代单传,落成哥哥必定要有男丁继承香火才行,而要做到这点,常常是一个接一个的娶,就像楚伯伯一般,看着楚伯伯对妻妾们的一视同仁,她心里虽有些不愿,却还是默默的承认了姨母的观点。
“小姐别看了!”身边的婆子低声提醒着:“一会儿那女人就到了,免得看了伤心。”
沈嫣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走向了后院。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楚府前,前面是金甲武士开路,后面则是仪态万千的少女一路抛洒花瓣。
郴州的百姓那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携家带口出来看热闹。
终于,那个极度奢华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门口,一旁一高一矮两个太监急忙跪地俯身,形成了两节人体台阶,然而最先从车上先是下来却是一个带着纱帽的年轻男人,那人身手利落的踩着两人下车,随后回手去扶,于是在他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一名女子。
那女子极其简便的衣服,头发也是随意的,挽了一个很简单的发髻。众人马上迎上去,却只见那女子笑吟吟的说着:“我可不是公主!”说完她又一次伸手从马车上迎出另外一名女子,那女子和之前的男子同样带着纱帽,一身锦衣华服,步摇珠翠。她似乎没睡醒,还在不停的打着哈欠。
这就是传说中叱咤风云,血洗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对这位公主的所作所为如数家珍,特别是楚落成,倒不是因为他对她多么的有感兴趣,而是因为自从他开始了解这个朝堂,他的父亲就从方方面面的透露着各种信息给他,而他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位公主的故事。她是如何辅佐皇帝一步一步踏上皇位,又是如何一步一步除去三朝重臣元老高时。一个弱女子,是如何一步一步爬上了权力的巅峰?她的很多事迹,楚落成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将故事里的女人和印象里那个躺在榻上妩媚娇弱的女人画上等号。
菱染抬头看看偌大的楚府,缓缓的叹了口气。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楚宰相当年也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沦落如此,当真让人惋惜呀!她在心里想着。
一个月前,她百日红毒发晕倒,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守在自己床边的天霖和闵释,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伸出手拉住他们。
这么多年下来,所有当年双手沾满寒川军民鲜血的人都除掉了,可是她也变的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整日的勾心斗角,每天为身边的人提心吊胆,她真的累了。
她缓缓的转过头,看着两人,这么长的路走下来,她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同时她也知道,他们两个也累了。
三人目光交汇,几乎是同时做了个决定。
“我们回涉水村吧!”菱染缓缓的说道:“我好想那里!”
“好,那我们就回去!”天霖执起女人的手吻了一口,说道:“我醒来的消息被闵大哥封锁着,我索性就将计就计吧!我一直觉得贤王〖[po/po小说屋.整.理]叔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可是你身上的毒怎么办?”闵释皱眉道。
“我记得这块避毒玉牌之前有两块,分别是周朝开国时先祖和其皇后拥有的,后来先祖为了边境安宁要将最宠爱的公主远嫁赤月,皇后虽然舍不得却也不得不这么做,于是她将自己的避毒玉牌送给了这个女儿作为陪嫁。”天霖将菱染抱在怀里,说道:“这样,明日我便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下旨让贤王叔入京辅政,同时命礼部组织使团拜访各国,到时候闵释就混进赤月的使团里去找这块避毒玉的下落。”
“至于菱染身上的毒……”还不等天霖说完,房间里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名堪称绝美的少年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
“这是雪灵!”天霖介绍道:“是我儿时的玩伴,之前一直在外学医,当时若是没有他配制的避毒丸我根本撑不到你们回来。”
天霖说完将少年手里的药接过来,给菱染喂下。
“她现在的情况必须静养,我需要一个能躲避京城众多耳目又药材丰富的地方。”少年微微笑着,神态却半分都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无邪。
“还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躲出去!”闵释帮菱染擦掉嘴边的药渍。
“赐婚吧!”菱染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之前那个楚家在郴州,那里即离开了京城,又是全国药材的集散地,还有……”
女人顿了一下,攥了攥闵释紧闭的拳头,缓缓说道:“那个楚落成入京那天我看他是个人才,于是我将楚严的手下贪赃枉法的证据给他看了,目的就是保住楚家,免得这人受牵连。他们楚家欠了我一个人情,会答应帮我们演这场戏。当然最关键的是,据说他有个青梅竹马又感情深厚的未婚妻。”
她最后一句说完,调皮的对着闵释眨了眨眼,果然男人被人看穿心事,耳根不受控制的红了。
菱染收回心神,迈步走进了楚府。
由于她是公主,按照大周的礼数,无论婚前婚后都不必拜见公婆,但是一般的公主入府时都会屈尊降贵的去拜见一下,以示尊重。毕竟以后是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家人,面子还是要给的,可是显然菱染并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直奔楚家为自己安排的小院,将在正厅里等着自己的一众婆婆给晾在了一边。
楚府的大小夫人因此颇有微词,不过好在楚府家教慎严,她们心里不舒服嘴上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连老爷子和老爷都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多说一句。
+++++
作者的废话:亲们不好意思,领导打电话明早要起早,所以今天欠大家一章……下次补上……先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