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彤衣赶忙抱着段云栋劝道:“官人,你可拉错人啦,彤衣在这儿呢。”
“彤衣?”段云栋迷迷蒙蒙的眼神终于转回身边的女子身上,“可我想要云眠姐姐……你把坠子给我好不好……”
漱奴拍醒愣住的祁晴:“回神了,这种醉迷糊的客人见多了就知道了,不必放在心上。”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祁晴问道:“可,可你不是说这里不接待女客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刚刚……”
漱奴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妩媚的狐狸眼里满是冷漠:“啧,小狐狸,什么都不懂,也看不出来么?他身边那位姑娘,是个鬼。”
“鬼?怎么可能……”
“好了,走吧,少多嘴。”漱奴懒懒地扶正了髻上的花钗,风情万种,“今晚的宾客,除了刚才那位,其他的男人都弄昏了送到长老那去了,你赶紧借机会好好的吸几口,不然到了明早,连骨头渣都尝不到。”
向来身体强健、多年练剑的谢一斐,罕见地患上了高热,这下剩下的男弟子们忙得那是一个外焦里嫩。
纪明泽把谢一斐的九星刺和修复好的倨浪放在她床头,还好奇地把玩了一下九星刺:“嘿,还挺有意思,这么短的匕首,灵力注入后竟然还会变成一把剑,我也想要。”
“药来了,药来了!”二师兄陈余脚步生风,捧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就冲了进来,“八师弟炖的第十二碗,应该没问题了。”
纪明泽看着脸颊泛着潮红,昏睡不醒的谢一斐,苦恼地皱起了眉:“怎么办?我们难道要硬灌吗?”
“唉……”
谢一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她足以忆起所有前尘往事。
从她诞生意识开始,从她遇见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开始,就有一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了。
“……心志不定,必酿成大祸,以致生灵涂炭……”
是少女站了出来:“不可能的!我们会看好她的,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在那个小孩子眼里的高大身影,也正如少女所承诺的那样,没有辜负她,更没有辜负……苍生。
正因为对方比自己略大几岁,她便占着自己仙龄小肆无忌惮地撒泼打欢,甚至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当她将对方压在软榻之上,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之时,对方的眼里只有震惊,自始至终没有推开她,而是积年累月的包容。
她撒娇求来对方亲手打造的九星刺,干扰正常的公务处理要陪伴……几乎是样样都实现了,只有厮守一生没有兑现。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那天是她怎么都预料不到的情况,天上天下局势大乱,共工与颛顼大战,共工惨败,一怒之下以头撞不周山,以致天柱倒塌,天地倾斜,战场还是一片狼藉,海水便倒灌而入,一时之间,天地一片汪洋,苍生性命岌岌可危。
那天,寄雪跳下天,寻到了奄奄一息的女娲,女娲把早些年间老神赐的五彩石拿去补天,但五彩石已经遗失大半,千钧一发之际,女娲散了元神,神形俱灭,堵上了天上的大窟窿。
她是女娲散元神之后才跳下天,寻到了寄雪,消失许久的品鹤也在。寄雪的白色衣裳已被血染透,鬓发也是乱的,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女娲的身形化作天边的一缕光,然后再也不见。
“庭风,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
“我想你了。”
一刹那,寄雪严肃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来,她垂着头,有点想掉泪又有点想笑:“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过来让我抱抱。”
她顺势走了上去,由着对方满身血污,靠在她的怀里,寄雪使劲吸了一下鼻子,眼角似乎有泪,她不懂怎么安慰,只好拍拍对方的背。
“女娲她,不会白牺牲的。”
“……我知道。”寄雪把哭腔憋了回去,又是一副正经模样,“现在最要紧的是补天柱,庭风,我要你快去南海,以你最快的速度寻到神龟,以求他的帮助,否则不出一刻,人都要淹死了。”
她重重点了头,转身便疾步飞走。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持心志坚定,切不可有邪念,心魔作乱,必以天上人间苍生为重。”
“还有,我也想你了……”
她一直很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刻回头,好好地描摹对方眉目里的深情,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
她用尽了她此生最快的速度,连呼吸都带有血的腥味,然后她闻见了更浓的血腥味。
回头望去,残破的天柱上,一红衣人快速升起了,远远地看,身影极其渺小,然后在她的视线里,爆裂开来,如同冬日里开出一抹芍药般妖冶,血色瞬间溢满了她的眼睛,然后天柱在耀眼的光亮中恢复原状。
“不,不可能……”
她哆嗦着唇,往回飞去,她感觉到疾风撕裂了她的衣袖,风刀割在脸上,却都没有胸腔那样疼痛。
她看见品鹤缓缓降落,神情哀伤,指尖抓着一块血红色的破布,见她来,塞进了她的手里。布料再熟悉不过,她先前刚刚抚过,兴许以前还替对方解衣穿衣过,可是那个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