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之中。
顾延章这一次出发得甚是仓促,连幕僚都来不及好好寻。
他原本手下的三个人,王庐早已靠着流民抚济法的撰写之功,得荐外出为官,另一个许明,早借着上一回面圣之机,并在京城之外协抚流民的功劳,入了京都府衙当差。
剩下一个孙霖,本身家中便有些能耐,有了福寿渠的功绩在身,他早早便入了官,如今正告了假闭门在家准备锁厅试。
孙霖本身才学很是一般,想要考过发解试,几乎没有太大的可能,可若是要考专为有官人设置的锁厅试,就容易太多了。
三个幕僚,短短一年多的功夫,各自都得了官,还俱都有了不错的差遣,这让多少两年前便中了进士,如今还在候缺的选人眼红不已。
然而作为他们的举主,顾延章虽然替三人高兴,却也有些无奈。
寻常官人的幕僚,哪怕是跟着高官,至少也要跟着七八年之后,才一个个逐渐得官,像许明三人一般,不到两年,便全数有了官身的,不说绝后,也算得上空前了。
本以为一时之间,他竟是落到手头无人可用的地步。
也是赣州的功绩太足,顾延章到底资历浅薄,不能大肆封赏,便把功劳都往下分。这样的举动,便成就了如今令旁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有了许明三人作为示例,这一回南下广源州,纵然知道去的地方是广南,也依旧有无数学子前赴后继,趋之若鹜,无他,为功劳,为官身耳。
第407章 夜谈
顾延章原本还以为自己至少要在学士院中待上三四个月,是以并不忙着找幕僚,谁晓得一夕之间,风云变幻,此时再来细细挑选,却是来不及了。
他只能请柳伯山帮忙从自荐的良山书院学子中寻了几个,此时尽数带了过来,又有原本赣州城中的吏员黄老二,原名叫做黄二觉的,自请弃了了吏身举家来投。
顾延章用他用得顺手,便尽数收下了,此番一齐带来南征。
黄二觉虽然相对老实听话,可到底是多年胥吏出身,做事周到却又透着三分狡猾,顾延章便把几个良山书院出身的学子jiāo给他带。
回到驿站的时候,黄二觉已在里头等候,将白日里头做的事情一一回禀之后,他也不耽搁顾延章休息,很快告退了。
趁着还未到得广南西路,晚间居然剩了点时间,顾延章脑子一连绷紧了大半个月,终于得松了这一点子空隙,忙坐了下来,忙里偷闲,提起笔来打算给季清菱写封平安信。
他知道家中那一位素来好奇心重,便把军中稀罕事情,沿途所见,大行小事,但凡是有些意思的,全数都写了下来,因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短短小半个时辰,便有了五大页纸。
到得后头,少不得又添了些情话上去。
他闲话写得快,写情话却是写得极慢,总觉得写这一句不够好,写那一句又味道太淡,半个小时过去了,半张纸都没填满,只一句话就推敲了半日,嘴边却尽是笑,连觉都不想睡了,只想给家里的人好好琢磨写情书。
正写得起劲,忽听外头一阵敲门声,有人隔着门唤道:“延章睡了未曾?”
顾延章此时脑子里头都是情话,压根没有怎么听到,倒是一旁松节提醒道:“官人,好似是张都监的声音。”
松节一面说,一面去应门。
才把两扇门拉开,果然从外头闪进来一个人影,满脸是笑地边往里头走,边道:“我顺路打这边过,见你房中灯还亮着,想着当是还未睡,便来看一看,同你说说话!”
来人的一张俊脸上满是笑容,步子跨得极大,说话之间,已经走得近了。
他话语之中透着高兴,此时已是半夜,却是全无一丝疲倦之态,欢欣雀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才打了鸡血。
果然是张定崖。
顾延章见得他,且惊且喜,忙把笔放下了,站起身来迎上去,问道:“你今日竟不用点兵?潭州城中厢军可是整好了?过两日便要出发,来不来得及的?”
张定崖哈哈一笑,道:“也不看是谁在整,既是我亲身出马,自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