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自白。
“我知延章与旁人不同,延章也知我人品,此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
他铺垫了半日,终于问道:“今日先皇大殓,你可有见得魏王、济王二人所为?”
顾延章摇了摇头。
他哪有闲心去关注那些。
杨义府本来也不是为了听他回答,自顾自又道:“两位王爷事兄至诚,尊君至忠,俱在灵前恸哭,尤其魏王,几乎难以自持,你道为何?”
此时天气甚冷,他说话之间,从口鼻处呼出一团团微白的气。
顾延章没有接话。
“传言魏王私通北蛮,圣人便点了陈国公查核……”杨义府把双手拢进袖子里,挺直了背,眼睛望向前路,不去看顾延章,“眼下虽然消息还未传开,可我私下已是得了确信,魏王此次……怕是难以脱身了……”
“陛下大行,新皇未定,各家论调不一,我那岳丈——虽说我于他还是晚辈,可当着延章的面,我也不想隐瞒——想来你也知晓,他很有几分愚忠,自以为从前与先皇君臣相得,不yu见他绝嗣,一心要给他过继,可眼下朝中形势,哪里又是他能左右的。”
杨义府脚下越走越慢,几乎成了踱步,口中却是并无半点滞碍,道:“也是当着你,我才会这般说——先皇在时,难道朝中只他一人吗?直到去岁,坊间还有俗语,云说强压‘羊’头不吃‘饭’,当真君臣相得,朝中两党哪里还会闹成这样?况且我从不觉得天下做臣子的,是为天子做事!”
“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那‘禄’难道果真是天子赐下的不成?全是百姓之禄,谁人占那天子之位,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为国为民,便无愧于士大夫之名,只要不违正统,只要符合大义,只要仍是太祖血脉,谁人做皇帝,又与他有何相干!他如此行事,又是何苦?!”
杨义府表情难看,语气沉郁,束着手喟叹道:“若说他只一人,愿为先皇舍身相报,我也没甚好说的,可他拖儿带女,有妻有长,一族浩浩上千人系于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怎能如此自专!”
他口若悬河,不用顾延章开口,自家一人已能撑起一路,不断数落范尧臣全无远见,当此危急存亡之秋,竟是做出祸害家人之举。
“延章,我那叔叔在京都府衙任职,虽不曾入两府,到底也称得上耳聪目明,昨夜都快三更了,又特去府上寻我,问及我那岳丈打算,叫我多劝几句,唯恐遭了拖累,至于同僚、友人,没有不担忧的,你我二人,实在景况相同,困境如一……”
第779章 突发
顾延章多少听出点意思来,虽说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却是顺着他的话音道:“我二人相识既久,你有话但说无妨。”
“听闻你原来查的那几个案子牵扯甚广,俱都累及皇家,却不晓得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杨义府再一次停住了脚步,站定在顾延章身旁,语气诚恳,面上全是认真,“我那岳丈眼下已是有些老糊涂,他只道自己一心为君,却不晓得一朝失势,树倒猢散,竟在后头寻觅了不少小儿,旁的我管不着,只怕选定的人家会出得什么问题,延章,我也不要你多说什么,你只给我一句真切的,那些个案子,果真要不要紧,又挨着哪些宗室皇亲,若是我那岳丈择错了,便是拼尽全力,我也要去劝阻一回!”
杨义府又道:“我知道事关重大,不能随意外传,然则你我二人何等jiāo情?我也不要你透露什么不可说的,你只告诉我,若是事情漏出去,会是什么……”
他话才说到一半,忽听得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连忙噤声回头,却见回廊远处几名内侍快跑而来,前头那人行得极快,已是将提着灯笼的随从远远甩在三四丈外。
顾延章也循声望去,见来人甚急,怕是接了什么要差,便往一旁让了让,不yu阻了来人去路。
他才侧身让步,还未退开多远,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声唤道:“顾副使!”
原来回廊上头正挂了灯笼,两人原本站定的时候还罢,此时顾延章转头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