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其实回头想想也是,若是能不用黄河水,改用洛水,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头一回掌政,一面不愿意遇得难事、大事,生怕自己做错了决断,可一面也知道汴河年年大涝,京师上下皆苦于此,眼下又是十分着急,若是当真有良策,却因自家胆小怕事而不肯用,贻误了良机,将来被百姓唾骂,说自己牝鸡司晨,又该如何是好?
其实杨太后是想得多了。
如若在位时无所作为,百姓们最多嫌弃她占着茅坑不拉屎,其实是说不出牝鸡司晨这种话的。
倒是那些个酸文人可能拽着笔杆子引经据典地拐着弯嘲讽她几句,然而她又见不到,便是见到了,也未必能看懂。
范尧臣却是不知道这位太后的想法。
同样是听得顾延章的回话,他的关注点,同杨太后全不一样。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径直对着顾延章问道:“顾延章,你话中之意,若是在得都水监中,又行过勘测,或能有所把握,可是?”
孙卞冷声接道:“范参政这话岂不是强人所难?你为一朝宰辅,尚且并无良策,延章又如何能有把握?”
见得下头又要吵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的样子,杨太后看着范尧臣一对三,已是独木难支的颓势,却又想到对方从前在天庆观中的一力支撑时,把牙一咬,心一狠,终于拍板道:“莫要争了,便依范相公所说,行这导洛通汴之事。”
她一言既出,好几个立在下头的大臣都大声拦道:“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然而既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杨太后便不再为人左右。
她一双手攥成紧紧的拳头,抓在桌案下边给自己鼓劲,面上却是露出一副不用商量的模样,道:“也不是立时就行。”一面说着,一面又看向了范尧臣,“既是范相公说,要点那顾延章,便将顾延章调入都水监中,着他主理此事,且将此份章程之中规程一一查明,可有不通、不便之处,等到查得清楚,再来商议施行与否,尔等可还有什么不满?”
见得孙卞、胡权二人又要说话,杨太后便道:“提刑司若是当真忙得不开,便给你那处多添两个人,实在不行,范相公要走了顾延章,叫他给几个自己得用的人出来嘛!”
这话简直是不经大脑,一通乱扯,叫人压根无法同她讲理。
叫范尧臣出人进提刑司代替顾延章,还一出出几个,简直是把猫送进老鼠窝里,莫说正同范尧臣打擂台的孙卞不同意,就是胡权也要跳起来。
知道再纠缠下去,对上杨太后这样的脑子,必是无法得好,众人只好忍气吞声,暂且不去理她。
只是胡权压了半日,还是有些压不住,道:“太后,若是顾延章查实那导洛通汴之事,确不可行,将来他……”
杨太后倒是不为难了,道:“还把他调回提刑司。”
有了她这一句承诺,孙、胡众人也懒得再扯下去了。
左右查实之后,还要再来商议施行之事,至于那事情成不成,能不能做,难道还愁没有说法吗?
本就是个风险极大,又不太能成行的提议,只要寻得其中毛病,不叫再做下去,便好了。
这般想着,便是一直反对得最厉害的黄昭亮也不再作声了。
倒是杨太后还记得再问一句,道:“顾延章,此事关乎京师百姓安危,我着你即刻上任,且去勘探其实,你可有异议?”
你都当着人的面问出这样不容拒绝的话,谁人还敢说不啊!
看着身旁的顾延章出列领旨谢恩,站得极近的胡权,心中已是开始滴血。
连jiāo接的功夫都不给!
多留两日都不行吗!
***
都说世事难料。
早间上朝的时候,顾延章心中还在想着大朝会散去之后,自己要抓着胡权一齐去雍丘县看一回河堤,谁料得等到下了朝,出了宫,不过短短一日功夫,他便身上的差遣,便从提刑司中转去了都水监。
虽然张太后叫他即刻上任,可提刑司中的事情,又怎么能不做jiāo接?
幸而他平日里行事一惯有规矩,每日做过什么,进度到得哪一处,次日、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