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复才凑得近了,去看上面的内容。
没有得到沈存复的回话,一旁的小水工已是走了过来。
“沈工?”他顶着一脸的苞痘,探头探脑地问道。
沈存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
他正在一张纸、一张纸地往后翻那后面的运算。
刚开始的时候,沈存复看得极快,可越往后翻,看得就越慢。
先头看得快,是因为这上边的内容他前两天才演算过,一眼扫去,心中自然有数。
另有一个缘故,则是那上头的列算,实在清晰无比,由一到二,由二到三,一步一步,哪怕是最基础、最简单,叫人看过去一眼皆知的步骤,也不曾越过去。
而越到后面看得越慢,却是因为那列算越到后头,就越是写得简单,及至到了最后那一张纸,上头已经并无半点过程,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数字结果。
然而这些个结果一旁却又一一细列了运用之法,譬如哪一步用了衰分,哪一步用了约分,哪一处用的是少广。
如果换做是旁人,可能就一略而过了,可沈存复却不是寻常水工,他浸yin此道数十年,自小到大,都从事这一行,自有功夫在。
他越看越是心惊。
演算无误并不奇怪,毕竟是算学出众的状元郎,这些个推演当中需要用到的,也并非特别精深的算法。
可稀奇的是,这一位公事,竟然每一步,都能选到最合适,同时也是最简便方法。
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存复盯着那演算草稿看个不停,难免就忽视了其余的事情,等到听得身边那小水工口中叫了一声“顾公事”,才猛然醒过神来,一抬起头,果然见得顾延章已经同外头水工闲谈完毕,走进了船舱里头。
偷看人东西,给抓了个正着,沈存复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指着手中的那演算纸,问道:“公事怎的会想到在此处用少广之法来算?”
顾延章见得他举着自己写的东西,略有些吃惊,听得那一句问话,更是一脸古怪地看了回来,口中道:“本官于数算之法只是略熟而已,至于量河测水,更是并无多少天赋,所写算法,俱是自沈工、高工你二人之处而来。”
沈存复心中已是想了许多理由,或是其人所拜的柳伯山,既是为人称为大儒,或许也有那么一二秘法给了亲传弟子;或是这顾延章与自己一般,只比自己差上那么三两分,一样乃是天生之才;抑或是这顾延章其实不叫顾延章,乃是祖姓人的后辈,后头改了姓云云。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一时之间,张着嘴巴,竟是已经不知道应当要如何回话。
顾延章走得近了,把一旁压得层层叠叠的纸页、文书捧开,将最下头那些个七零八落的散落废纸抱了出来,又在其中翻了翻,取了两页纸,指着上头道:“喏,你与高工二人复算之时,偶有记录,我在一旁看着你们演算,自然记在心上。”
沈存复有些发懵地接过那两张纸,果然见得上头的笔迹无比熟悉,一张是自己的,一张却是高涯的。
然而上头俱是写得乱七八糟,此时认真去辨认,明明是自己写的,却早已不记得乃是对应哪一处。
如此杂乱的东西,这顾公事,是怎的能从中辨认出来的?
高涯还罢了,自己的脑子转得那样快,手上写的是一,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二,他又是怎的能跟得上?
沈存复手里拿了两式演算的稿纸,左手是自己同高涯的,右手是顾延章的,东西摆在一处,一乱一整齐,对比无比鲜明。
个人有个人的习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数算习惯有什么不对。
若是像那顾公事一般,色色都写得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的,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了。
可是……
沈存复忍不住又将右手的演算纸放在了面前,认真地又看了一回。
——当真是漂亮啊!
自家不习惯如此行事,可若是下头水工人人都能如此行事,自己核算之时,能省多少力气啊!
顾延章只是进来拿东西而已,他取了两份空白的文卷,也不多话,因见沈存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