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壕沟的深坑前猝然刹车,他的额头几乎撞在方向盘上。
柏先生希望他好好活着。
可他,却想要与柏先生同生共死。
眼泪夺眶而出,带着血与腥的气息tiǎn舐着他的面庞。
好难啊——
他颓然地靠进椅背。
这世上的事,为什么就这么难?
生也不是,死也不是。
忽然想起洛昙深说过的话:做决定的人,最痛,最苦。
他的柏先生,从十六岁开始,就没有再快乐过。
风声嘶吼,鬼影一般的树枝击撞在车身上。他发木的双眼shè丨出钝剑一般的目光,看着前方的荒凉与迷茫。
须臾,越野车往后退去,景物以浓墨形态往前疾奔。当越野车离深坑数十米远时,他眼中绽出精光,猛一脚踩向油门。
只见越野车如暗夜里的一枚流星,速度越来越快,在飞跃深坑之时,好似将生命燃尽。
车轮重重砸向地面,巨大的撞击感几乎撕裂了他的筋骨,冷汗从他额前淌下,些微亮光闪进车内,将他的面容照得冷厉又嚣张。
至此的人生,皆为柏先生的意愿所活,如今,他想为自己的意愿活一次。
前方的天空是极不正常的红,像天上的黑云通通被烧灼。
整个马术俱乐部已是火海一片,草木藤花随气浪冲向空中,而后化为灰烬,随风飘逝。
马术俱乐部是何许的私产,其内的奢靡程度不输过去的帝王宫殿。
所以“鸿雁”一众主事者认为,以一座宫殿为“孤鹰”殉葬,也算对得起这位叱咤风云将近二十年的传奇。
柏云孤这几年常去马术俱乐部消遣,大多数时候纵马,偶尔打猎,何许尊敬他,将俱乐部里规格最高的一栋别墅——金庭——相赠。
这一着给了外界口实——“鸿雁”的首领不过是“孤鹰”的又一条狗。
只要“孤鹰”在,“鸿雁”永远没有潇洒展翅的时候。
甚至有人说,娇美如何许,必然是对“孤鹰”敞开了丨双丨腿,才有如今的地位。
三日前,柏云孤在落雀山庄接待亲自前来的何许。
何许一身银灰劲装,半长的头发慵懒地在脑后挽了个髻,柔媚与利落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同时出现在他身上,令他像一株被尖刺与嫩芽包裹的玫瑰。
“柏先生,您已经有些时日没来俱乐部做客了。我新得了三匹马,想请您来鉴一鉴是否是良驹。”何许显露在外的恭顺一如许相楼,但大约是生得太美,所在再怎么伏低做小,也无许相楼的谄媚,倒像是美人讨欢,叫人难以拒绝。
柏云孤欣然同意,出发前却说要去看看孔雀。
落雀山庄的孔雀没有过去多了,当年最伶俐的那只白孔雀已经老迈,羽毛不再华丽,也不再爱和年龄孔雀打架,吃得少,睡得多,见谁都懒得开屏,一副爱答不理的懒相。
柏云孤在它的地盘上唤了它几声,它才赏主人几分薄面,蹒跚走出来,沙哑地嚎了两嗓子,细脚一弯,窝在草地上打盹。
何许跟在柏云孤身边,姿容安静,眼中却闪着贪婪的、即将得偿所愿的光。
柏云孤降尊纡贵,蹲了下去,捧着豆子的手伸到白孔雀面前。
白孔雀觊了他几眼,这才懒洋洋地啄了几口吃。
“起来。”柏云孤温声笑道:“开个屏。”
白孔雀不肯。
柏云孤笑意深了些,也不责备,耐着xing子将豆子全都喂完,又说:“小白,开个屏。”
白孔雀像是听懂了这声“小白”,犹豫着站起来,慢条斯理抖开稀疏的尾羽,开了个说不上好看,倒有几分迟暮苍凉的屏。
柏云孤在它已经飞不起来的翅膀上拍了拍,轻声说:“乖。”
白孔雀许是感知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来,挥手道别。
何许亲自驾车,往后视镜里一看,颇感惊讶:“柏先生,那只孔雀跟着咱们。”
柏云孤并不看,双眼微阖,只淡淡地应道:“随它。”
这场所谓的鉴马会,是何许安排的“鸿门宴”。
柏云孤只身前往,未带一兵一卒,纵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过被猎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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