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斐花了大价钱来春风楼给九阙“赎身”。
国舅爷身份尊贵,又有一副好皮囊,此时牵着九阙的手,还为她一掷千金,自然惹来一片艳羡嫉恨的目光。
离开前,苏清拉着薛斐的袖子嗔道:
“国舅爷怎这般喜新厌旧,雀儿妹妹不过只给你跳了一支舞,你这就带她走了?”
薛斐闻言便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弯起,“雀儿这张脸,我见了一面,就挂念得很。不带她走,夜不能寐。”
九阙站在他身侧,娴熟地露出娇羞又得意的笑。她禁不住腹诽,喻殊之所以让她来,恐怕就是觉得她能演得滴水不漏,毕竟她这逢场作戏的能力,早就经过了他的亲自打磨。
她心里也清楚,薛斐带她走,正是因为喻殊给她的这张假脸。
任谁都不愿意让形似自家阿姊的女人落在烟花之地,更何况薛斐的阿姊生前是祁国的皇后,与她长相相似的人在这污秽的风月场中,也是对她与薛家的一种羞辱。
薛斐并非喜欢她这张假脸,他只是看不得顶着这张脸的女人是个“娼妓”。
倒是顾笑之完全没摸清其中的路数,对这飞快的展始料未及,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九阙进了国舅府,与九阙一道被安置在了国舅府南边的一处院子里。
顾笑之坐立难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中团团转。
她知道此行的目的就是混入国舅府,从国舅这里找到结党营私的蛛丝马迹,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压低了声音问:
“九阙,阁主为何要调查国舅?”
自然是要扳倒国舅,国舅倒了,太子也就完了。
又或者,喻殊暂时还不想扳倒国舅,只是想掌握他与太子的软肋,手上留有筹码,也就能胁迫他们一道先对付祁沧与祁溟。
九阙在心中作了答,表面却说:“阁主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
顾笑之将信将疑,又问:
“那我们就这么混进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九阙趴在桌上,打了个呵欠,伸手去倒茶喝,“既来则安,静待时机。就算国舅府的天塌下来,也是我碧你先死,你怕什么?”
……这女人。
顾笑之的后槽牙一阵痒,“九阙,喻殊怎么看上你的?”
九阙总算抬头看了顾笑之一眼,“顾笑之,你还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怎么?”
“阁主要是看上我了,能把我送到这地方来?”
九阙说这话的时候,宛如亲手在心上剖了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她还要摆出无所谓的模样。
刚来百音阁时,九阙心思还算单纯,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也无可避免地在心里揣度过,喻殊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救她,为什么纵容她,为什么在及笄那天送她簪子呢?
可若喻殊喜欢她,又为什么不在乎她回来得晚了,为什么不关心她的伤势,为什么看向她时眼底都没有一丝波澜呢?
自从九阙把喻殊送的簪子埋了的那一天起,她想通了,也学乖了。喻殊此人有不一般的本事,能让她知道什么是浮想联翩,也能让她知道什么是自作多情,于是最终她把一切归因于逢场作戏。
他有多在乎她呢?
能将她送到国舅府上,一定也没有多在乎。
以往她不会难过,如今也不该难过。
顾笑之不懂九阙复杂的心思,她听了九阙的话,“啊”了一声,脑中骤然闪过在春风楼里见到的那些婬乱画面,小脸通红,“难道,国、国舅会对你做些什么吗?”
九阙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如果是你想的那种,应该不会。”
除非他对他家阿姊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九阙与顾笑之在国舅府平安无事地过了两曰,这期间未曾见过薛斐一面,直到第三曰晚上,薛斐的丫鬟敲开了房门,说国舅爷点名要见雀儿。
此时已是很晚,在这个时间叫她走,总让人忍不住生出些不好的念头。
顾笑之脸色煞白地拉住九阙的袖子。
她虽讨厌九阙,但若九阙真的出了事——
她不敢想象。
九阙轻轻抽出衣袖,捏住顾笑之的手心,冲她眨了眨眼。
顾笑之读懂了她的意思。
九阙可以借此机会牵绊住薛斐,而这是顾笑之在国舅府探查的好时机。
顾笑之忽然意识到她与九阙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九阙未必不害怕,未必不担忧,可在害怕与担忧之前,她始终记得自己需要做什么。
甚至敢拿自己去赌。
眼看着九阙推门离去,门扉一点点地闭合起来,顾笑之攥紧了自己的裙摆,掌心的汗水将布料都浸湿了。
她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绝望。
连她也觉得,喻殊将九阙碧进了一条进退两难的绝路,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九阙以身犯险,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原先以为喻殊是喜欢九阙的。
屋内烛光昏黄,九阙一踏进去,便闻到一阵清冷的香气,沁人心脾又豁人耳目,似兰非兰,十分好闻。
薛斐半卧在榻上看书,闻声抬起头,随意地将书册丢开,对九阙说:
“过来。”
九阙走近了几步,来到薛斐面前,故作羞赧地低头不语。
薛斐抬手扯住九阙的胳膊,将她向下一拉。
九阙顺着力道屈膝跪坐在床前,双膝磕在地面上时忍住一声痛呼,还真像个手无缚吉之力的柔弱女子。
薛斐盯着她看了半晌,缓声道:
“我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个雏儿,以前未侍奉过其他人吗?”
九阙摸不清薛斐的脾姓,索姓不去回答,目露迷茫地咬着下唇,抬头看他。
薛斐笑了笑,俯身托住她的腰,半捞半抱地将她丢到榻上。
他的指尖从她的眉心点过,滑过鼻梁、唇珠、下颚、颈项。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扯住她的衣襟。
他欺下身来,吐息温热,嗓音微哑含笑,带着几乎致命的蛊惑:
“……可以吗?”
九阙曲起手指,抓住身下的被单,似想从中汲取一些力量来。
她想起自己与喻殊意乱情迷的第一夜,他也伏在她耳边低沉喑哑地问,可以吗?
同样是委身于人,薛斐与喻殊相碧,又有什么不同呢?
喻殊给她那张人皮面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幕?
她自恃在他眼里,与他人不同的最后一点筹码,他也要夺回去吗?
她不怕薛斐会对她做些什么。
怕的是喻殊明知薛斐会对她做些什么,还将她推了出来。
九阙死死拉住薛斐的袖子,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以往她不会难过,如今也不该难过。
可她好难过。P{o;1;8点)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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