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突然传来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公子的思念,似乎是树枝被踩裂在脚下的声音,
扶渊向着声源处望去。
他所在的宫殿本就布置简单,人烟稀少,随侍的侍人也没几个,都被他遣走了,剩
余的都是从宋国带来跟随着他的,因此这会儿的来人应该是走错路了。
不巧,那人正是循着路来的。
扶渊见到来人,凤眸里飞快掠过一抹黯色,快得几不可见,下一刻又是清冷如玉的
君子模样。
他轻轻朝着来人点头:
“太子殿下。”
来人气息凛冽,如包裹着层层烈焰的朔风,令人不寒而栗。
站在扶渊对面,二人身高平齐,气势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暗流汹涌的清冷壁玉,一个是鲜衣怒马的张狂烈焰,谁也不屈居于谁,如同
剑与刀,冰与火,外表迥然,实则杀伐的本质相同。
此人正是楚王的大儿子,太子芈风。
芈风少有学识,也是位惊才绝艳的公子,本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下一任国君之位,
可惜楚王猜疑颇多,年老更甚。二皇子羽翼趁机几番挑拨,上月十五于鹿苑刺杀君
王并嫁祸于他,意图陷他于不义。
如今他这太子之位,坐的越发不安稳,朝中已有流言楚王欲换太子,将王位传给自
己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芈风岂会甘心。
想起楚宫里还有位名满诸国却甘为质子的别国太子,芈风考虑良久,生出一计,如
今形势所迫,或许只有背水一战,才能解困。
斜斜靠在一旁的枫树上,芈风抬眼望向眼前似乎本质上处境相同的公子,凤眸微
眯,瞳色幽深,如一方化不开的寒冰:
“不知扶渊公子可有兴致与我做一笔交易?”
深秋的风儿卷起片片红枫,拂过飘飞的月白色衣袖,打了个转,又晃悠悠地向着远
处飘去。
扶渊伸手接过流连在衣袖中的一枚红叶,玉指轻轻摩挲着其上蔓延的脉络,语气沉
稳柔缓:
“殿下但说无妨。”
深夜,楚宫一隅。
扶渊靠坐在窗边,拆开今日的信件,十分仔细地读完,每读一句,便能想象到扶音
在天涯另一侧的模样。
唇边染上罕见的笑意,一旁的昀终于放下心来。
公子到了这楚国以来,便很少笑过,只有王姬的信来时,才会露出笑颜,似乎除此
之外,天地间再没什么值得他挂心的事情。
拿出那根比霜更艳的雪白翎毛,扶渊将它放在床边,与一整卷美人画一起,在无数
个寂寂的深夜,陪着他入睡。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月儿已圆了三回。
扶音站在长乐宫最高的阁楼上,凭栏远眺,风儿吹起少女如云的长发,吹开一抹堪
比月色的容色。
她静静地站在摘星楼上,薄纱逶迤坠地,白衣临风蹁跹,浑身都沐浴在月光之下,
如姑射仙人,丝毫不染凡间纤尘。
子慕站在她身后,一如这三年一般,不远不近,沉默寡言地守候着她。
时光告诉他,原来爱一个人,只要每日见到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平安,就已经知
足。
他隐约察觉公子与王姬之间异乎常人的感情,只是若不亲眼所见,他无法说服自己
死心。
今日宋宫已收到楚王信函,扶渊太子即将归国,举国欢庆,若是回来得早,还能赶
上太子生辰。
宋王如今已经不太管理国事,日日与如夫人饮酒作乐,沉湎享乐,连太子归国这样
大的事情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一手交给了右相去办。
右相领命,率领一拨人马去宋国距离楚国最近的晏城迎回太子,同时,宋宫安分了
三年的红鸾殿内终于有了新动静。
如夫人闲适地倚在软塌上,正看着已经七岁的泓正追着三岁半的妹妹姝玩耍。一旁
的宫女跪在脚下,小心翼翼地按摩着她的小腿,突然主子换了个姿势,宫女是个新
来的,不小心力气大了些,弄疼了如夫人。
“你是怎么按的?”
如夫人眉一横,语气严厉,丝毫没有在宋王面前的柔媚乖巧样子。
“夫人恕罪!奴婢不小心······”
“拉下去。”
如夫人没工夫与这蠢笨宫人废话,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心腹宫女便将人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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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宫女的哭啼声十分刺耳,听的如夫人心烦,让侍卫去将她的舌头拔了才得了清净。
稍后,换上了心腹宫女替她按摩着双腿,力道适中得当,如夫人眼神凝了凝,指尖
刺进掌心,问道:
“与右相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
女官低眉顺眼,恭敬地答道:“是。”
作者有话说:两颗星星啦,谢谢各位小可爱,今天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