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摆上,闲话就从正对门的二楼传了过来。
“呦,鸽子起来了?”
江鸽子一抬头,却是对门的段老太太,他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儿:“哎!起来了,段nǎinǎi您忙活呢?”
这位,今年才将将十八岁,可是言行举止,却温和圆融,像足了四五十岁,有相当社会经历的成年人。
他做事体面,从不失礼,算得上是难得的周到。
“嗨呦!我的妈!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我跟你说呀,打我嫁给你大爷那年起,就没睡过懒觉儿,我哪有那个福分呦,这一天儿天儿的,这都几十年了,没办法呢,欠了人家老段家的了么……”
老太太按照惯例开始了从自己十八一朵花起始的年份唠叨,足足说了好几分钟之后,她才想起一件大新闻来。
于是,便又扒在木质的雕花老窗上,提高了嗓子招呼到:“鸽子啊!”
江鸽子只好放下手里的条凳,好脾气的回身又看向她:“哎!段nǎinǎi您说!”
“鸽子,你知道么?油条涨价了!”老太太伸出胖乎乎的三个指头,一脸气愤就像发生了国家大事儿一般大声说到:“涨了三文,你说说,前几年才五文,这才几年防不住的就到了十文,他们说,下个月要十三文,你哥一个月在码头才拿多少?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成天儿涨价,涨价!我烦那个啥……啥党?”
江鸽子愣了一下,他对这个事情向来不关注,甚至方圆十里地,他都不会迈出圈子。
甭说什么党,就是本郡的郡长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他就知道街道办事处来发耗子yào的那个小眼镜,叫刘办事员。
这是已知最大的官了。
老段nǎinǎi隔壁的窗户被忽推开,里面慢慢支出一个脑袋,那人用带着憋笑的声音说:“nǎi,人家是全民进步党!”
老段nǎinǎi一摆手,一脸的恍然大悟到:“啊~对!就是这个进步……真真是进你妈的腿儿,打他们赢了这俩月,满世界的就一直涨价!
他们给谁进步呢?物价?他nǎinǎi的腿儿,缺德丧良心的,老百姓才赚几个?见天儿涨价没个完了……我烦他们!鸽子你说对吧?”
能说不对么?
江鸽子只能点点头,表示意见相同,咱们是自己人的态度。
“老三,老四还说他们好?好你nǎinǎi个凉鸭子,等熬过这几年的,熬过去谁再敢提进步,腿儿不给他们打折了,还选票,选他nǎinǎi的祖坟塌坟顶儿……甭说全家的选票,半票都没有……”
那小子一脸憋屈的看着自己nǎinǎi,郁闷的张张嘴,想解释来着,后……到底是放弃了。
这位,是老段nǎinǎi的大长孙子,叫段翁连,他今年二十一岁,已经在家头悬梁,锥刺股的攻读了整整两年,并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考个官办的高等大学,他这才愿意进去攻读。
这话听上去倒是好听,恩,也就是好听了。
一条街到头儿,段翁连这样不上不下的考学子有的是,说白了,那是手里没有钞票,私立的大学如今多少钱?
年收三十贯是仁义学校,他老子才赚多少?
段启文十五公里之外的临海码头上,开车吊大包,辛苦死了一年也就是三十贯。
他家里兄弟六个,再喜欢读书,那也是供不起他伟大的理想的。
好在,段家小康,吃穿无忧,供得起他三五年吃闲饭的理想,这就不错了。
段nǎinǎi一脸愤然,吐沫星子横飞,虽然她老段家一个月也不一定买一次油条,然而只要涨价……这就必然触及老太太的底线。
不,也许这一条巷子的老太太的底线都会被踩踏了。
老太太三五段话,江鸽子家隔壁就立刻蹦出俩老太太,一个抱着孙女儿,一个用绳子牵着孙子,怕孩崽子乱跑,还得用腿儿绊着那淘小子。
那小子挣扎着,脸上涨红的也没挣扎出他nǎinǎi的那根栓狗的绳儿……
抱娃这位nǎinǎi仰着脖,就迎合上了:“老nǎinǎi哎!您不知道吧?于氏nǎi厂的通知了,下月牛nǎi一斤张一文呢!!”
“哎呦!这不对吧,这姓于的做买卖咋就做回去了,他祖爷爷活着那会国家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