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想着,看向了沈恒。
就见沈恒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了大半,身体也明显晃了一下,就跟站不稳似的……
季善忙上前撑住了他的身体,方又看向姚氏,淡笑道:“大嫂这话……”
“老四,你们方才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们半天。”却是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忽然出现的路氏给打断了,“你身体还没复原,先回房歇着去吧。老四媳妇,你做饭去,你大嫂这两日可能身体不大舒服,家里的活儿你多担待些。”
季善见路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确定方才姚氏的话她听了多少去,乖巧点头道:“是,娘,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又低声叮嘱了沈恒一句:“你先回房歇着去吧。”,才去了厨房。
余下路氏见沈恒还不走,皱眉道:“没听见我方才的话,让你回房歇着去呢?”
沈恒这才应了一句:“那娘、大嫂,我就先回房了啊。”,也离开了。
姚氏脸上已是白一阵青一阵,心里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可那股火真的压不下,只能讷讷道:“娘,我这两日身体是有些不大舒服,想是秋燥的缘故?但您放心,我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到底是婆婆,还是个能干有威信的婆婆,姚氏心里还是有几分憷路氏的。
路氏淡淡笑道:“身体不舒服就回房歇着吧,家里的事儿还有你二弟妹和四弟妹,再不济了,还有我呢,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上前牵起沈松,“小松,你二姑上次回来带的点心还有些没吃完,你跟奶奶去拿了,去分给弟弟妹妹们吃吧。”,不待姚氏再说,也转身径自去了。
姚氏看着祖孙俩的背影,心里越发懊恼了,不是早上才答应了二弟妹,要冷静的吗?
然懊恼之余,又有几分痛快,几分希望,她都憋屈成那样儿了,还不能让该知道的人多少知道一些了?指不定他们知道后,自己也觉得没脸了,就让她心愿达成了呢……她还是别做梦了,谁会主动把做牛做马供养自己的人推开啊,又不是傻了疯了!
姚氏狠狠吐了一口气,扭身回了自家屋里去,反正婆婆都发了话,让她回房歇着了,她又何必再傻乎乎的累死累活。
吃过午饭刷了碗,季善见大家都回房休息去了,自己才也回了房去。
就见沈恒正坐在书桌前发呆,季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上前轻声道:“沈恒,要不要与我说会儿话?有些话你不得不憋在心里,不能与旁人说便罢了,与我说却是无碍的,我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说出来后,我虽然未必能帮上你的忙,但你心里应该能轻松些。”
方才吃午饭时,她都能感觉到气氛一直怪怪的,无论是姚氏宋氏,还是沈石沈河,都要么心不在焉,要么各种不自然,连带沈九林路氏也是几乎没开过口说话。
以致从头到尾的气氛都是沉闷而压抑的,连孩子们都似有所觉般,吃完饭便去院子里玩儿了,沈恒可能怎么感觉不到?
沈恒应声回过神来,却是强笑道:“多谢季姑娘关心,我很好,没什么要说的啊。倒是你,娘方才不是说要教你裁剪衣裳吗,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了。”
“可是……”季善还待再说,见沈恒已经偏过了头去,明显不愿再多说。
只得暗叹一声,拿了之前路氏给她的那匹布,找路氏去了。
接下来几日,沈家的气氛都怪怪的,所有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非必要,几乎都懒得开口,弄得孩子们也都没有之前那般活泼了。
季善憋闷得难受,其实约莫猜得到矛盾究竟在哪里,也觉得其实不难解决,但这个口显然不能由她开,她一个外人,也没那个资格开这个口,遂只能缄默于心。
这日午后,季善正问沈恒要不要睡会儿午觉,姚氏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四弟、四弟妹,我有几句话想与你们说,能进来吗?”
季善心里一“咯噔”,忙看向了沈恒。
就见沈恒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吐了一口气后,他的眼睛就睁开了,道:“当然可以进来,大嫂请进。”
姚氏遂笑着进了屋里,只是她脸上虽在笑,笑意却分明未抵达眼底,眼里也满是血丝,人也憔悴了许多,隐隐给人以一种诡异的脆弱又疯狂的感觉。
季善忙笑着请她坐,“大嫂请坐,我给您倒杯水吧?”
话音未落,姚氏已摆手道:“不用了四弟妹,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四弟,其实我这会儿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求四弟,还望四弟能答应我。”
沈恒点头,“大嫂请说,我若能做到的,自然不会拒绝大嫂。”
姚氏强笑道:“那、那我就直接说了啊?四弟,是这样的,你侄儿侄女们也一天天大了,尤其小松,也到进学堂的年纪了,我就想着……”
“大嫂!”
季善猛地出声打断了姚氏,“相公身体还没复原,您有什么话,不如我们出去,您告诉我吧?我既是相公的媳妇儿,夫妻一体,他能做的主,我自然也能做,大嫂不如把你的请求告诉我,我先看看能不能做到,若能当然最好,若不能,我们还可以请爹娘做主嘛,大嫂说是不是?”
沈恒却道:“季……娘子,就让大嫂说吧,我身体没事儿的,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只管放心。”
说完看向姚氏,“大嫂,请说吧。”
季善还想再说,话到嘴边,到底忍住了。
脓包已经长大化脓,如今挑破的确会很痛,但若不挑破,任其再长下去,到最后坏死的便不只是化脓的那一块儿,而是整个部了!
姚氏已支支吾吾又开了口:“四弟,其实咱们家跟、跟村里其他人家比来,的确日子算好过的,可谁的肚子痛谁自己知道,这些年爹娘既要为六个儿女婚嫁,又要养活家里这么多口子人,还、还要供你念书,加上此番……要说家里能有多少积蓄,我虽不当家,却也大概能猜到肯定没多少。”
“这、这不是小松小柏他们都大了吗,我既生了他们一场,肯定还是盼着他们能好,至少要比你大哥强,不用一辈子累死累活在土里刨食的,所以、所以就想着,你能不能、能不能去与爹娘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