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他睡着,杜丹放轻了动作,但手上没停,仍继续抚摸。
人在自己腿上,这距离,能瞧清楚他的五官,精致如画。
曲祯逸身怀多面向。
她见过那个皇家气势,手握他人生杀大权的六王爷。也见到了受异能影响,视外界于无物,目光没半点温度的国师。但她接触最多,最熟悉的,还是宅里的那个五爷……
拉着一丝距离,绕着宅里人物试探。
稍微懂他后,再回头看,杜丹看出了一点可爱。
身分高贵如他,所愿所求,不过是一份待他如常的平凡。
这样的人,或许不够热情,心却稳定,能够并肩走一辈子。
已经做好接受他的心理准备,在更多的了解中,给落实,情绪逐渐转变。
杜丹摸了摸他的脸,心想若是猫,这人大概是只长毛波斯猫,还是异色朣的那种。
脑中人猫形象贴合,有些想笑。
然下一瞬曲祯逸忽然睁开眼眸,像给抓了现形,她定睛望着那双深邃双瞳,心跳声砰通砰通……
“……不再睡会儿?”她哑声。
五爷双眸半开,带点慵懒地微笑,没说话。
不过两息,杜丹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抬头见方尽来到亭外,给跪下。
“禀爷,司天监尤大人求见。”
曲祯逸敛眸,唇边笑意隐去。
他坐起身,应道:
“传。”
“是。”
方尽一个眼神,跟他后头进来的一名内侍急忙跑走通传。
杜丹这才知道,曲祯逸会转醒,怕是知道有人来了。
“我先回屋里。”
才要起身,身旁的人按住她的手。
“不用回避。”他道。
不回避,在这儿听他们谈事不成?
杜丹眨眼,迟疑两息,点头。”好。”
五爷给了她一个微笑,杜丹正襟危坐,一会儿方尽领了人回来,这是杜丹头一回见司天监的官服,不同于大翼多数官服为深色,上有兽纹,司天监的官袍白底掐玄边,绣的是日、月、云、山、河。
尤河来到大花园,见亭里竟有位妇人坐在六王身旁,心里一楞,可动作仍是俐落,深揖朗声:”下官尤河,参见王爷。”
“何事。”
“金石祭台已经整理妥当,火台布置完成,请王爷择日点火。”
“什么时候?”
“请王爷过目。”尤河将一纸帖高举过头,方尽上前接过,拿进亭内。
曲祯逸一眼扫过挑出来的三个日子和时辰。
“二十三日接引明火,你等准备仔细。”
“是。”
方尽将王爷递回的纸收下,退到一旁。尤河再问:
“不知王爷何时入住金石台?”
“待一月后。”
“……”尤河张嘴。
一月后大典就开始了啊?
可王爷发话,他还是道了声”下官知晓了”,接着又从袖里取出另一帖子高举过头。
“再禀王爷,经列盘神算,监里已选出六位燃香主祭,一十二位旁祭,护火台守二十四位,此为名单。”
但这回方尽将纸帖拿进亭内后,六王没接,懒懒一个眼神,方尽便将东西收好,退至一旁。
瞧这举动,尤河知道王爷要赶人了。
他立即伏身。
“监里诸事就绪,待三日子时燃香,香火献祭,接引大典……有王爷助力,有国师上人助力,大典必将圆满!……下官尤河告退。”
在恭敬话语中,等到六王一句”退下吧”,尤河顺着告退。
往来不过几句话时间。
像摆设坐在一旁的杜丹就是想打扰都没机会,难怪五爷让她待着。
“他跑这趟就为给个名单,问两个问题?”官的应对,和商果然大不同。
“有问题?”
“没有,只是觉得人都来了,不多聊几句有些可惜。”
不远处的方尽:”……”
曲祯逸闻言轻笑。”倒是,日后能多聊几句。”
再次点点点的方尽:”……”
夫上您就别为难这些官了……
别看刚才尤河镇定,出去肯定要再仔细琢磨过六王回答,琢磨杜丹来历,琢磨自己来时,为何王爷身旁会带名妇人,任她旁听,而没遗退回避。
要让曲祯逸再多关心几句,包准尤河回去能十天半个月睡不好觉。
天色在暗,两人离了花园。
趁有天光,路上曲祯逸边走,继续跟杜丹介绍宫里环境。
仙隐宫虽大,却没太复杂,除去下人住的地方,一合楼五厅堂八个院子,以王室成员居所来说,算相当朴素。
尤其曲祯逸自己寝居,跟杜丹的房间相比,空间没差多少,王爷他似乎对豪华气派的室内没多大爱好,反而偏爱外头开阔的地方。
他一路牵着她的手,步伐慢慢,唇角弯弯。
两人漫步,岁月静好,恬淡安稳。
便是这么安适平缓的,老夫老妻似的步调。
说说话,走走路,十指相扣,偶尔转头,轻浅却满足的笑靥,撩动了杜丹心里那根弦。
走到点点灯火取代天光,曲祯逸领着杜丹走过木板搭起的庭园步道,来到一处带点禅风造景的地方。
此处是用膳厅,分里外。屋子侧边相连一处凸起的台面,台面形似凉亭,却搭了顶棚与可拆的条窗,半遮半掩半露天。
亭里通亮,给包围在园子一隅。
庭园里有石灯石桥,地覆白雪,灯火盏盏如雪地星光,枝桠形状特殊的松与柏,零散几株,分散在庭园中遥望彼此,不似花园里的簇拥繁华,却别有一番清净韵味。
这地方很符合五爷的喜好,开阔,开放。
两人在这儿赏了另一番景,用完晚膳后,才返回主屋。
回到屋子,彼此帮着褪去毛裘手套,杜丹瞧他笑道:
“用完膳,走回来正好消食。”
曲祯逸扬唇。”夫上腿力了得。”
许多贵族小姐连在家里都得软轿代步,杜丹倒是能与五爷走一路。
“这天气,走走暖和,多走好。”
“歇会儿,晚点沐浴?”
“好。”
毕竟走了一路,穿得暖和,衣里难免薄汗,洗香香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