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疲了,靠在墙上坐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燕赤霞自然是看得出来,也不再打扰,只是为火堆添了点柴,然后躺在墙角继续呼呼大睡,一声声鼾声将鬼哭带回到了白天的时候。
鬼哭自己的那时候,“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红,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浑身上下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张嘴想叫,却被灌了一口灼热的浓烟,嗓子滚烫,被瞬间灼伤。
他被呛到,用鼻子呼吸,鼻子也在瞬间受伤。浓烟吸进肺里,然后肺部……
看不见,听不见,什么也闻不到了,身上除了痛还是痛,五感没了其中四种,只剩下微弱的味觉,感受着嘴里的腥甜。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大门正在为自己敞开,他也感觉到了那股吸力,回家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一刻,功德出现了。它稳住了鬼哭的心神,在它的指引下,落地后,鬼哭踉踉跄跄的到了一处低洼,避开了火势最为旺盛的地方。
接着,心神之中,破晓神光亮起。鬼哭从所未有的如此接近这道拯救他的光,然后发现,光,只是破晓神光的表象,只是外在的包装,而里面存放着的,是奇迹。
拨开那层外壳之后,破晓神光消失了。鬼哭心中空荡荡的,很失落。但很快,失落又消失了。
他感觉到了,那个一路伴随着他,帮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道光并未消失,而是和他融为了一体。
伸手一握,刀在手中。
刀很长,平常想要拔出都费力。但是这一刻,鬼哭有预感,他想拔出这把刀,只要一瞬间,比眨眼还快。
他伏下了身躯,一手握住刀鞘,拇指顶住刀格,一手握住刀柄,拇指食指相扣,同样紧贴刀格。双手藏于腰间,刀鞘从身后延伸,向上高高翘起。
怪异的姿势,却仿佛一头盘踞准备捕食的猛虎,伏低了身躯,用灌木遮盖,收起了威严,厚实的掌心落地之时悄无声息,一点一点的,接近猎物。
下一刻,风起,虎啸,刀出。
妖气从所未有的凝聚,凝聚在刀锋。长刀也从所未有的锋利,锋利到了极致。
这一刀,居然斩开了火焰,斩开了浓烟,同时也斩开了一条道。
不仅仅是斩开了生存之道,同时也斩开一条极致之道。
忘掉一切技巧,返璞归真,利用速度、爆发、眼力和决断,使出生死决断的一刀。
一刀出,或者生,或者死!
他,变强了,也变弱了。
他永远的失去了那些丰富的招式,刃流火、斩魂魄、断生死永远也无法使出来了。鬼影步,也成了往昔的美好回忆,他再也使不出那样飘渺迅捷如电的步伐了。
他失去了那条繁花似锦平坦无比的康庄大道,转身走上了这条陡峭狭窄的羊肠小道。并且,再也无法回头。
他的妖气,如果说曾经犹如铁丝,那么现在仿佛一整块顽铁,攻击力更强,但别想再有任何操控的余地。他只能像个莽夫一样,用吃奶的力气挥起这块顽铁,“砰”的一声把对方的头砸个稀巴烂。
不过即便如此,鬼哭也不觉沮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来自北方的风,对于妖气的影响,成了鬼哭心中阴影。而现在,犹如顽铁一般的妖气,却让他由衷的心安。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断开地狱的方法了。
感谢你,功德,是你帮我打开了这道大门。
谢谢你,破晓神光,是你为我带来了——奇迹!
想要离开地狱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奇迹!
想要瞬间拔出这么长的刀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奇迹!
想要断开地狱的联系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奇迹!
一直以来,断开与地狱之间联系的方法很就在鬼哭身上,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而已。
而现在,他察觉了,自然,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鬼哭撑着墙站了起来,他伤的很重,动作很吃力,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的腿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但同样很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来到了火堆前,他的眼睛看不见,可心中却常亮,屋中的一切事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在火堆前就停了下来,并没有一脚踩上去。
右手重伤,短时间内不能太用力,不过还有左手。
右手抓住了刀鞘,左手抓住了刀柄,俯下身来。
要断开与地狱的联系,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方法,彻底杀掉自己。第二种方法,彻底碎掉地狱。第三种方法,彻底斩断桥梁。
杀掉自己是肯定不能做的,碎掉地狱肯定是办不到的,所以能做的只是第三种,斩断桥梁。
审视自身,鬼哭找到了那个桥梁。恶念,便是连接鬼哭与地狱之间的桥梁,它深深的烙印在鬼哭的灵魂之中,除非鬼哭的灵魂破碎,或者有奇迹出现,不然,它绝不消失。
而现在,奇迹来了!
嘴角翘起,牵动伤势,脸上血液滴落,落到了地面,变得粉碎。痛快,从所未有的痛快。
“地狱,但愿我们……”
刷!
刀出!
随着弯月般的轨迹,眼前耀眼的火焰瞬间被剃成了一个平头!
这一刀,斩断了火焰,也击碎了那股与灵魂纠缠的恶念。恶念确实是一个好帮手,非常好用,不过对于它,鬼哭毫无留恋。
“后会无期!”
鬼哭默默收刀,身躯笔直如剑。刀身与刀鞘摩擦,声音顺畅丝滑,万分悦耳。
鬼哭身后,燕赤霞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在鬼哭血液滴落在地上的一瞬,他就醒了,然后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开玩笑吧,一定是自己睡多了,迷糊了。
火被斩断,他见过不少。但那是竖着斩断的,与其说是斩断了火,还不如说是斩断了燃着火的物体。
而眼前,鬼哭一刀把火焰剃了个平头,这tnd是怎么办到的。
燕赤霞一脸懵逼,燕赤霞开始怀疑人生,一个人的刀术,怎么可以高明到这种地步,天道不容啊!
过了半晌,火焰恢复原状,在这个时候,刀鞘也恰好完全将刀身容纳,咔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里,燕赤霞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兄,许久不见,你越发的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