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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以心意比天意
    天寒地冻,群山莽莽。

    无人得知在这里,一场当世最为罕见的厮杀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

    一人在绝顶,一人在虚空。

    绝顶峰巅已碎,仿佛是神将一斧斜劈而下,留下一道可怕切口,平滑无比,虚空涟漪陡生,如那雨中的湖水,波纹激起无数。

    四目相对的一瞬,剑下奇招已是斩出。

    两道剑光如洪如柱,惊落飞鸟,云卷风啸。

    风鼓荡,将孟秋水的发丝吹拂到脸颊,嘴角,飞扬乱舞,白袍猎猎,勾勒出一个并不强壮甚至有些消瘦的轮廓。

    女子红衣如火,白发如练,红唇间两颗尖利獠牙半隐半现,如妖如魔。

    “秋水势!”

    一剑落下,赫见孟秋水周身,空气中猛然泛起无数晶莹星点,继而汇聚如珠,分化如雨。

    剑落,雨落。

    只是与世人眼中的雨不同,这雨,是死灰色,内含枯绝之意,化作秋意,秋寒,秋雨,万物凋零,斩的非是血肉筋骨,此剑,只斩生机。

    雨随剑落,剑如雨动,青霜几乎快要挣脱出孟秋水的手,天地间短短瞬息,像是凭空多出一股灰色的飞瀑。

    而那女人,如今目睹此招,亦是动容,或着是她已感觉到了什么。她肩头原本被孟秋水斩开又愈合的伤口,如今竟又像是旧伤迸裂开一样,宛如晒干后的橘子皮,黯然失色,丑陋难看。

    “斩人生机的剑法”可她已来不及思考和犹豫,此招之意,比之前那一剑,更加可怕,也更加随心所欲。

    但她又何尝是易于之辈。

    “啊!”

    一声低啸,那一剑斩出的乌红剑光已是如洪流般撞来,至阴至邪,诡谲非常。

    二者,霎眼便至。

    轰然撞在了一起。

    一刹那,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的声势,剑气余劲如波席卷开来,像是春风抚过,可所过之处,木石成粉如春雪消融,周遭天地瞬间化作真空,最惊人的,是两人碰撞的中心处,一个如头颅大小的黑洞正在飞快愈合。

    无论是孟秋水还是那个早已消失在世人记忆中的女人,瞧见如此变化,瞳孔一缩的瞬间皆是飞身而退,唯恐避之不及。

    孟秋水提气一吸,身形一缓的同时左手剑鞘一点石壁,已是轻飘飘的掠了出去。

    而那女人亦是不敢怠慢,飞退之余像是化作了一团火焰,也就在这前后脚的功夫,她脚下雪衣堡,已在余波中湮灭成尘,奇峰顿时再受摧折,生生被削下去一截。

    直退到雪衣堡的入口处的绝壁,孟秋水才止了退势,望向远处尘嚣里的那团火红身影,安静的犹如一尊石塑的雕像。

    只不过,他的体内可远没有他外表这般平静。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液自口鼻滴落,落在他的脚背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那女人一身红衣分不清是血是伤,此时亦是狼狈模样,血水顺着手臂蔓延而下,染红了她的剑,只是,不等滴落,那血已是变得干枯如泥,她却视之不见,只不停笑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隔了数十丈的对手。

    “当真是小看了你,以心意化天意,竟能创出这般旷世绝学……哈哈……哈哈……”

    忽的,她美眸一凝。

    “可惜啊……可惜你心有羁绊,无法体悟天心,不然,你这剑法,必定横推天下无敌手!”

    她面色已不复莹白,而是多了抹隐晦的灰气,七窍都在流出黑血,但她却似毫不在乎。“以己心比天心,剑意噬心的滋味如何?”

    人力终有尽,而天力无穷。这世间武夫,所走之路到最后无不是借取天力为己用,而春夏秋冬,这四时之力,便是天力,孟秋水以人身而驱天力,以心意比天意,驭四时为剑,这便是他这“天殛四势”的本源,旨在无招无式,无形无质,唯神意杀人。

    而这,正是他以自身生死阴阳变化为凭真正创出的属于自己的绝技,之后再以田言送来的地泽二十四加以完善,才得以现世。

    可惜,有一个遗憾。

    天心难悟。

    即便他以己心比天心,但终究还是人心。

    而这,便有了代价。

    孟秋水无动于衷,长剑一起,任由血液滴落,轻声道“下一剑,孟某收你性命!”

    猝然。

    一股可怕到极致的寒意遂然凭空而起。

    既然对方死极而生,那他便彻底斩了她的生机,她的希望。

    不然,如此高手足以影响他的计划。

    此意一出,孟秋水口中吐的已不是血水而是凝结的血色冰渣。手中青霜更是寒意暴涨,再添几分威能,仿佛就是为了这一招而生。

    天空,不知不觉间已开始刮起了冷风,飘起了飞雪。

    顷刻,如天发杀机,此招以风雪为剑,以剑意化天地之寒,视众生为鱼肉,斩的,还是生机,绝灭一切,谁也无法抵挡。

    “寒天势!”

    长剑挥落,直如挥毫泼墨,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甚至已算不上是剑法,剑招,若是落在寻常剑客眼中指不定还会引来无情的嗤笑,就像是随手一笔。

    可那风雪,却在一剑之下,宛如受到了牵引,涌向那个女人,天地间弥漫的寒冻之意,如一层无形的剑刃,亦是朝那个女人斩去。

    此时此刻,她如鱼肉,孟秋水为天,取风雪为剑,化寒意为刃,斩人生机。

    “斩!”

    獠牙暴吐,仿佛感受到了死劫临头,那女人终于是彻底变了颜色。

    她心中更多的是憋屈,放眼过去,同辈高手,除了那百家几位当家的,谁能与她一战,哪怕是如今,若她愿意以她的境界也足以分邦裂土,名震天下。

    可是,唯独碰到眼前这个怪胎,境界倒是不足为惧,可对方的剑却能斩人生机,就像是天生克制她一样,偏偏上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招,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怕死,若是不怕死如何布这百年之局,以求死极而生,突破肉体凡胎,世上谁不怕死,道家讲究无为,大多还不是为了顺应功法,以求境界突破,听着美名其曰追逐大道,其实还不是为了长存于世。

    这浊世大浪,谁还不是为了活着而苦苦挣扎。

    无人不怕死。

    更何况她这般境界,又如何能忍受自己百年之功一朝空。

    青铜剑一竖而起。

    就见这雪衣堡乃至周围已化作绝地的山林,无数死气如灰雾升起,特别是那深渊之中,百年也不知道葬了多少具尸骨,尸气,煞气,尽是涌出。

    气本无形,可如今,尽是化作实质。

    厉喝已出。

    “杀绝!”

    亦是杀招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