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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刺痛神经
    没有足够的盐摄入人会没有力气。除此之外需要盐腌制食物保存。历史上有为争夺盐产地打仗的,也有因为产盐而国富民强。大明实行盐铁官营,每年盐税占全国税赋的四成到六成。

    太子撬动盐法伤及大明根本,刘健作为首辅自然会火冒三丈。

    “成化朝废止太祖时期的户口食盐法,弘治五年叶大人将九边的开中法变为折色法。太子殿下若想改动盐法有前例可依,刘公如何反驳?”李东阳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神清涣散,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刘健不会在此刻找李东阳商量。太子殿下‘战绩辉煌’,为达目的层出不穷的手段令人后背发凉。折在太子手里的人,有鞑靼的达延汗、不可一世的勋贵、嚣张跋扈的皇亲、还有数位言官。百官成惊弓之鸟,虽然此刻太子没对盐法发表任何看法,大家已经往最坏的方面思考。

    最慌的人是谢迁。

    谢迁背后站着江南豪族乡绅。持续两个月的海禁、正在开展的清查田亩,已让江南地区人心浮动。若太子把手伸向盐业盐引,江南非乱了不可。糟糕的是,有江南背景的官员一直在弹劾历代留守应天的魏国公。如果魏国公趁江南有乱火上浇油,弘治帝定会下重手。

    在江南开展清查田亩前,弘治帝调成国公朱辅守备南京,节制卫所军队。而成国公朱辅是李东阳的妻兄,李晴的舅舅。刘健想让李东阳给妻兄递话,不可让江南动乱。

    “只有朝廷许可的盐店和铺户才可卖盐。太子的超市……”刘健猛拍脑门,太子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许可证。

    他在李府书房烦躁地来回踱步:“100文一斤雪白无杂质的上等好盐,让盐商们心动不已。他们拿不到这般低廉的价格。太子的盐到底哪来的?老夫特意打探过,各地均没有把盐卖给内行厂和西厂。太子是想逼江南人造反不成?”

    “河套云中城一斤盐只需10文。犬子提议只接受塑料币购买,这才让民众开始接受使用塑料币。”李东阳取出儿子从河套寄来的信件,“下官昨日傍晚收到。低价盐应该是太子顺手为之。”

    昨天茶楼发生的事情让他乱了心神,没把消息及时通报诸位同僚。

    刘健火速拆开信件,一目十行扫过后眉头深锁。半晌后把信拿在手里一字一字细读,嘴里小声嘀咕。经过李东阳同意后,拿起书架上全新的书写笔套装,把信中内容抄录。

    李东阳颓废地撑着额头:“刘公,您所使用的书写笔套装,来自大同作坊。犬子于半月前寄来。”

    刘健下笔的手顿了顿。他中断抄录,反复打量纸笔,最终无奈的一声长叹,“我们老了~”

    太子不久前表态,要把书写笔套装的制作工艺无条件交出,以此带动北方的商业。然而,在太子表态的同时,大同作坊已经生产出书写笔。

    没有十足的准备,太子不会抛出大话。如果太子提前规划超市卖盐,一定考虑过百官的反应。若他们自乱阵脚,很容易踏入太子挖的陷阱。就像皇亲们追回城外田庄。

    刘健恢复冷静,摸着胡子仔细打量李东阳。“宾之准备如何处理此事?此事意外的可能性极大,令嫒年纪尚小,尚有盘桓的余地。”

    李东阳眼前一亮,冲着刘健拱手行大礼,“请刘公教我。”女儿仿若提线木偶的神情刺痛他的眼睛。

    “事已至此,唯有令嫒嫁给太子。”刘健说出惊人之语。

    李东阳满脸麻木:“刘公说笑了,小女岂敢配皇家。”

    “有何不可?太祖只规定后宫妃嫔良家子出生。再说了,太祖定下祖制改动的还少吗?”

    刘健抖抖信纸说:“太子对河套的布局,老夫甘拜下风。你我不得不承认太子智多如妖。然其性子骄纵,需有人从旁指点。杨詹事已然成为太子的幕僚而不是老师,谢老大人只能在学识上指点一二,其他几位侍官不入太子眼。”

    “老夫不指望陛下教子,陛下不溺爱太子就让我等烧高香。”刘健目不转睛地望着李东阳,“宾之为人圆滑,实乃教导太子的不二人选。太子虽骄纵,可也是重情之人。若宾之将来能以国丈身份规劝太子,实为大明之福。”

    刘健私下与英国公、马文升、刘大夏、谢铎等老成持重之人谈论此事。大家一致认为,无法无天的太子比外戚干政更为可怕。隋炀帝就是前车之鉴。放眼满朝上下,李东阳是最适合的人选。骑墙派领军人物并非浪得虚名。

    李东阳怔了怔:“太子性刚硬,最讨厌被人威胁。”

    鞑靼掠劫大同,太子没有回援,反而突袭鞑靼王帐;御史堵住宝船闹事,太子不想息事宁人,而是一竿子打死;他们强迁灾民入河套,太子没有和他们妥协,想尽方法筹粮。如果太子是能妥协的人,他早向弘治帝开口要名分。

    “太子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刘健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

    李东阳眉头一挑:“下官还是不明白。”

    刘健指指信纸:“‘要致富、先修路’,太子对驿路心心念念。宾之若是帮太子搞定此事,太子至少不会让令嫒难堪。”

    李东阳陷入沉思。

    谢迁手捧白花花的盐粒,陷入极度的恐惧中。

    太子一定是找到盐田了!

    “据记载‘北地榆林卫东游长盐池、红盐池;西有西红盐池、锅底池。庆阳府被六百余里有花马池。’河套定有大型盐池。此盐池品质上乘,远非海盐能比。完了,江南完了!”谢迁忍不住嚎啕大哭。

    陛下父子联手,掐死海贸、清理田亩、染指丝绵和盐业,让江南的父老乡亲何以为继?大明赋税,江南最重!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好不容易积累了大笔财富,如今又要被皇家打压了吗?

    “淮商还没哭,你先哭什么!淮商出生的叶淇变革开中法,改成能为淮商牟利的折色法。你有哭的时间,不如好好管束族人。历朝历代都会面临土地兼并的问题,江南的问题尤其严重。多少百姓失去土地,不得不依附作坊谋生。他们都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老夫支持陛下的做法!”

    谢铎双目炯炯有神,目光如炬,让谢迁羞愧地低下头。

    “一百文一斤的好盐,别说老百姓,老夫都心动。”谢铎怀揣着身份证,箭步如梭地赶往超市。官员俸禄低,能省一点是一点。

    谢迁张大嘴巴,久久没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