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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致命晨曦(十七)
    17月10日6时57分07秒

    士兵雷恩和小卡夫卡在燃烧的街道间逃命,西里德和他们同行过一段时间,但某种天杀的怪物,某种他们都没来得及看清的东西从浓雾里突然出现,把西里德的脑袋一口咬掉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他们俩了。

    他们能苟活下来也许只是因为那东西忙着把西里德吃掉,也许是他们的腿脚够麻利,反正他们并不关心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到处都他妈的是血。

    雷恩已经基本麻木了,今天他大开眼界,见识到了一切,所有可能见识到的东西,所有恐惧,所有惊骇。

    他目睹了同僚死去,他目睹了朋友死去,他目睹了城市燃烧和天空陨落,他看到了多得超乎想象的尸体,他看到了活人被撕成碎片,他看到了恶魔从浓雾中现身。

    然而比恶魔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本该是朋友的人,理应是朋友的人,眼中带着毫无掩饰的杀意向他冲来。

    帝国的根基被颠覆了,向皇帝效忠的基本信条已经荡然无存。

    雷恩知道死亡会很痛苦,战争也会很痛苦,与新婚妻子别离,丢下她踏上战场,那同样很痛苦。

    但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遭到背叛竟会如此痛苦。

    他们遭到了背叛。

    本笃帝国,皇帝,凯蒙教会,整个卫戍师,还有第六十一连的雷恩,他们全都遭到了背叛。

    雷恩现在愤怒得想要杀掉什么人,为这个上下颠倒的世界报仇。

    他想要杀掉一个该死的垃圾,虽然他明白自己毫无希望,连一秒钟也坚持不到。

    他们在想他妈的什么?他们打算怎样?他们脑袋里到底进了些什么肮脏有毒的垃圾,让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干这种事?

    小卡夫卡逐渐落后了,他越来越疲惫,四面八方都是浓雾,已经难以辨别方向,他们手里都有枪,最新式的,但这并非他们在部队集结时领到的武器,这是他们在逃命的时候从尸体上捡到的,那些该死的叛徒把两人所属的部队屠戮殆尽。

    “快点,卡夫卡!”

    雷恩回过头,嘀咕道:

    “快点啊,老兄,我们得继续走,我们能逃出去。”

    小卡夫卡点点头,但他很疲惫,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雷恩不敢让他停下来或者睡觉,他或许不会醒过来。

    本应是相反的情况,本应是老兵小卡夫卡督促新兵雷恩,理应如此,直到今天都是如此。

    雷恩偶尔想起伊琳,他觉得自己该去找她,将她一起带出城。

    他说服自己她很安全,正躲在姑妈家的地窖里,但那是在友军倒戈之前,在那些他妈的邪教士兵反戈一击,大开杀戒之前,在这一切突然不再是一场意外之前。

    在恶魔从浓雾里现身之前。

    雷恩知道按照常理他有责任去寻找自己的新婚妻子,他应该找到她,如果有必要的话还有她的姑妈,然后赶在这里彻底沦为死城之前带她们逃出去,就是如此。

    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小卡夫卡。

    “如果你想一起来的话也行,如果你不想来我不会怪你。”

    小卡夫卡说他是个白痴,但还是继续和他并肩前行。

    有意思的是,雷恩相信他们不会花太久时间就能找到伊琳,但雷恩没有和小卡夫说,因为这听起来很奇怪。

    他能感觉到她,不知怎地,他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她几乎在呼唤他,她就在不远之外,等着他。

    人们说坠入爱河的人就是如此,天下有终能披荆斩棘,历尽千山万水而重逢。

    他会找到伊琳,她也会找到他。

    浓雾就像一道丝绸窗帘,一切都是青灰色的,在远方燃烧的火焰变成了一团团朦胧的脉动余烬,大片黑色废墟散发着烟尘,鼻腔里充斥着燃料,泥土和污秽的味道。

    雷恩。

    “什么?”

    雷恩突然转身面向小卡夫卡。

    “什么什么?”

    对方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他想要表达啥。

    雷恩,雷恩,你在哪儿?

    “你听见了吗?”

    雷恩忽然抓住小卡夫卡的肩膀,神色慌张。

    “老兄,你听见那个了吗?”

    他能听到她,是伊琳,她离此不远,她就在附近,她在呼唤他。

    这就像是一场戏剧,两个在最后一幕终于相聚。

    “你老婆?”

    雷恩停下脚步,他看到了她,隔着一片浓雾,她就站在街对面的一道门廊下。

    她很苍白,仿佛是由雾气组成的,她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因为见到什么人而这样高兴过,他能感觉到爱情,爱情让他心神振奋。

    他向满是弹坑的街道迈出一步。

    小卡夫卡攥住了他的胳膊,却一言不发,因为他在惊恐中张口结舌。

    他所能看到的东西,一点都不像是雷恩的新婚妻子。

    17月10日6时57分24秒

    敌人向巫丘再一次展开了进攻。

    在这糟糕的能见度下很难判断对方的数量,但泽拉斯估计至少有六千人。

    这支部队的主要成分是叛变的帝队,那些所谓的兄弟会,在泽拉斯眼里,他们与其说是士兵,倒更像一群愚昧暴徒,与邪教徒的狂乱的思维模式颇为匹配。

    他确信,今日的种种灾厄便源于某种盲信,人们常因此有越界行为,这就是他为何一直反对三巫会中存在的宗教倾向。

    他也认为人们最终会认识到这点,加以修正。

    显然,并非如此。

    许多人从帝国接纳巫师那一天起就心怀怨恨,他们遭遇了信仰危机,站在认识论的十字路口,并背弃了昔日崇拜的圣父。

    泽拉斯不禁思考,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你能用什么来替代神祗的概念?

    有很多问题让他心神难安。

    是什么样的力量或者概念得以颠覆帝国在奥术师心中的至高地位?除了恶毒的复仇之外,他们在库斯科纳尔还意欲何为?如果他们占领了这座城市,下一步又将作何打算?

    在那片浓雾里到底有多少敌人?

    即便是他,三巫会的三位至高裁决者之一,焚世之狼泽拉斯瑞亚克,也被这无穷无尽的问题所折磨。

    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了。

    敌军首领驱使大群叛军一涌而上,那些身披青衣的叛徒口中吟诵不已,泽拉斯还能听到鼓声。

    奥术师们按兵不动,将那些叛徒当作炮灰,向壕沟和大门填来。

    集结起来的巫师已经向敌军阵线倾泻了二十分钟的火焰与闪电,他们已经造成了可观的杀伤,壕沟之外的地面上密布尸首,墙壁上的瞭望员指引最有经验的巫师轰击最为密集的敌群。

    巫术之潮落入敌方阵线,扬起烈焰和残骸,将破碎的尸体抛上半空。

    但他们依旧前仆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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