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数抹除……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尼禄的话语，我的内心猛然一突。

    “就完全是字面意思。”尼禄平静地说，“有关骑士王的一切，从你们第一天相遇，到最后一次相见，这期间所有的回忆都会被抹除。因为世界默认了那是不存在的记录。”

    “也就是说，我会完全忘记她吗？”

    我沉默了一下，问道。

    “不仅如此，这种记忆的抹消恐怕是双向的。”尼禄摇了摇头，“在骑士王那边，有关你的记忆也会消失。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完全是陌路人，仿佛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就连仇恨都做不到。奏者可明白，那是一种多么令人悲哀的结局？”

    沉重的压力，使得我透不过气来。

    彼此完全忘记，对方什么都不是……

    这应该是比起虚伪的谎言。还要凄惨的结果了吧。

    “所以说啊，奏者不妨听余的建议。”尼禄有些于心不忍地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们还是像原来那样幸福平凡地生活，把这三年时间好好过去。这样，总好过拼命忙碌一场，却连彼此的一点记忆都留不下。”

    “你的意思，我能够理解。”我点点头，“但是，我却不想那么做。”

    “奏者莫非，即便如此也要坚持吗？”尼禄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我，“余不明白，卿究竟是在凭借什么作为动力？”

    “因为……如果内心真的爱着一个人，希望她得到幸福的话，是不需要其他任何附加条件的。”我摇了摇头，“我所希望的，只是让阿尔托莉雅重新得到自由，开心快乐度过一生。就算是她的身边从此没有我的陪伴，那我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我想起了出征前那个夜晚，金发的少女眼中流露出的，深深忧伤之色。

    只怕这件事情，她比起我还要早知道吧。

    就算获得了救赎又如何，彼此还是要忘记，注定不能长相厮守。

    然而，她却是没有将这一切告知我，因为害怕我会承受不住这样残酷的后果。

    “可是……这种完全没有回报的事情，奏者不觉得不公平吗？”尼禄犹豫着看向我，“即便从此，只能天各一方，连伤心想念的权利都没有？”

    “那时候我不知道，但此刻的我，是不会为这种事情而后悔的。”我摇摇头说，“所以，我来到罗马请求你的帮助。”

    “帮助卿，改写骑士王的传说对吗？”尼禄抿紧了嘴唇，“所以，奏者需要余做什么呢？”

    “拜托你，在罗马的控制范围内，尽可能传播经过我修改的骑士王故事。”

    我一抬手，一本装订好的笔记出现。

    “主要的故事我都写在上面了，尼禄你可以看一下，有没有需要改变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商讨。只要能够把阿尔托莉雅的形象从单一受人敬仰的精神象征，改变到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全新英雄就行了。”

    “不仅如此，余还能够做更多。”

    尼禄却是没有去接过我手中的笔记，一双眼睛依然牢牢望着我。

    “卿，不妨趁着在罗马的这段时间里，将卿与骑士王相遇以来的事情，都详细告知余。”尼禄说道，“余会命令手下的书记官，将这些故事装订成书，作为逸话流传的。”

    “咦？这样难道能够有助于恢复记忆吗？是不是过后只要再看一遍这些，我就能……”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

    “并不能，如果奏者的记忆恢复，那这三年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了。”然而，尼禄无情的声音粉碎了我的希望，“既然卿决意改变骑士王传说，就必须要让世上所有人都对全新的故事深信不疑才行，不能有一个例外。”

    “这样啊……我明白了。”

    我叹了口气，果然现实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不过呢，逸话这种东西，只要大家都认为那是假的，也就不妨碍真实历史的运行。”尼禄朝着我眨眨眼，“就算是无法寻回的东西，至少也能留下一点痕迹，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好过什么都不剩。”

    “……好，多谢你了。”

    良久，我轻轻点头。

    若是放在过去，估计我不会同意这种事情。

    但是事到如今，只要能够留下哪怕一点痕迹，那就不算是徒劳的。

    “好了奏者，那么接下来……”

    尼禄转换了一下心情，又是满脸笑容地想要对我说什么。

    “陛下！陛下！”

    这时候，一个士兵撞开了紧闭的大门，慌慌张张跑进了宫殿。

    “搞什么啊？余不是都下过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了吗？”尼禄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还有，为何不直接称呼余的名字？”

    “尼禄陛下，万分抱歉，但是……罗马城出现了骚动！”士兵大口喘着粗气，满脸的汗水证明他是一路快跑过来的，“好像是……神祖大人降临了！”

    “什么？！卿所说的莫非是那位……罗慕路斯皇帝？”

    尼禄闻言，也是整个人如遭雷击，怔怔问道。

    “他……他是那样自称的没错。”士兵语气急促道，“那位神祖大人还带来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就在城外要求面见陛下您！”

    “……这样啊，那么余这就前去。”

    尼禄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说完，尼禄转而向我露出了歉然的表情。

    “对不起了奏者，余要走开一下……”

    “让我也一同前去吧。”我摇摇头说，“既然来到了罗马，那么我也希望能够出一点力。既然拜托了你帮忙，总不能一点都不付出吧。”

    “也好，身边有卿陪伴，余也能够安心很多。”

    尼禄笑着点了点头。

    ——

    离开宫殿，我们一路骑马来到了城墙之上。

    “尼禄陛下！”

    见到尼禄前来，所有的守城卫兵都恭敬行礼。

    “免礼吧，告诉余现在是什么情况？”

    尼禄果断地一挥手，皇帝的气势尽显。

    “陛下……城外有一支强悍的军队要求入罗马，他们的领头者自称罗慕路斯……”士兵们为难地说，“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需要您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