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年皱眉回头。
“你不怕我说出去?”那囚犯虚弱开口。
顾小年咧嘴一笑,“被道门废弃的《摘星诀》又不是什么邪魔功法,说出去又能如何?再说,这里是诏狱,你是死囚,而本官是锦衣卫,你说了又能怎样?”
那人微微沉默,黯淡的目光中再无先前的不屑,他带着渴求地出声,“你这样,我会死的。”
“那又如何?”顾小年淡淡道。
“我周身经脉被封,恢复不了内力,被你吸掉大半,我只能等死。”
这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
顾小年略一沉默,“你觉得锦衣卫会救人?”
“你不一样。”对方说道“我能感觉的出来,求你。”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关在这?”顾小年问道。
“小人七星门国成,冒犯了圣驾才会被缉拿在此。”那人连声道“大人只要救小人出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七星门是江湖上一个不小的势力,虽然在一流中垫底,但其与五大剑派中的漴山剑派交好,是以轻易也无人敢于招惹。
而七星门的绝学,便是《七星索命》,听起来像是暗器功夫,实际上却是一门指法。
此门派是修行剑法的,因而才与漴山剑派攀上关系,而这《七星索命》,便是明悟剑意,凝意于指,以指成剑。
练至大成,剑气由心,点指七次,只一个快字。百步内可弹指熄烛,隔空伤敌之威不下于浮云观的《火焰刀》。
这是一门极强的武功,但修行条件也是极为苛刻,必须要明悟剑意才行。
单是用剑一道,便要刷下不少人去,而明悟剑意便是要抱剑苦修,历世磨练才行。练剑者虽然免不了吃苦,但这等苦修对于心志不坚者那可是能要命的。
因此,七星门才会因此凋零,沦落到在一流势力中垫底。而《七星索命》这一绝学其门人又几无人能练成,是以才会与漴山剑派交换其他武学,甚至是与佛门广寒寺交换。
毕竟,这两门派是天下出了名的苦行者,前者有抱剑入西域大漠数十年磨一剑的剑客,后者更有在世间历难百载的苦行僧。
总之,唯有大毅力之人才能修成此门武功,否则,这‘意’难悟。
顾小年没有出声,神色像是在沉吟。
……
国成见此,咬了咬牙,头发底下的目光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看守的锦衣卫看样没有顾虑这边。
“大人。”他唤了声,眼带希冀。
顾小年抬眼,问道“《七星索命》你可会?”
国成一愣,满是污垢的脸上浮现犹疑之色。
“若是交出《七星索命》,大人便会救小人?”他问道。
顾小年笑笑,“那是你门中绝学,你舍得给吗?”
“绝学虽好,但世间亦有不少,左右不过是外物,如何比得了自身性命。”国成语速略快,“大人放心便是。”
顾小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方右手,只剩下了小指和无名二指。
“先将功法予我。”他说道。
国成反而冷笑,“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若是给了你功法,你转身就怎么办?再说,没有纸笔,就算我背诵出来,你又如何能记下?”
“决定权在你。”顾小年淡淡一句,转身就向外走去。
国成目光阴沉,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在离牢门还有一两步时,对方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而他,竟然也就这么没出声。
顾小年走出牢门,转头冲其笑了笑,就要将牢门锁上。
“等一下。”国成终于说道“我答应。”
顾小年心下稍松,脸上却不露分毫。
然后,他便重新走了回去。
国成目光闪动,嘴里低声背诵出声,虽然沙哑,但字节圆润,刚好能让顾小年听清。
而后,似乎是怕顾小年理解不了,又说了些他修炼《七星索命》时的感悟。
顾小年用心记了,双眼闭上,竟直接站在原地修行起《七星索命》来。
国成脸色微变,不过眼中却没有多少慌乱。
因为《七星索命》共有七层,他方才背诵而出的,除去前三层完整无缺外,剩下的四层全部有删减部分,若是以此来修炼的话,经脉逆行,重伤还算是轻的。
严重的便是成为废人一个,当然,那时就不关他的事了。
国成心中算计,目光却是平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顾小年只是在心中观想,虽然《七星索命》有七层,但他身负‘登仙剑章’,‘气’有诸般变化,只是观想武学总要而并非实际修行的话,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是他自行摸索出来的技巧,随着修行时日的加深,顾小年当然不会故步自封,举一反三虽然还做不到,但只是通晓一门武功是否完整或是有弊端那还是不难的。
只是半晌,顾小年便睁开了双眼,嘴角微抿,泛起几分冷意。
国成心头一跳,不等开口,熟悉的触感传来,一只白净的手掌再次按上了自己的肩头。
这一次内力倒不似先前那般快速流失,反而像是有对方的真气渡了进来给自己疗伤。可对方如此年纪实在不像先天绝顶。而且国成也说不出话来,疲惫感就如浪潮一样接连打来,他的眼皮很重,像是压了一座山。
顾小年眼中幽光浮动,声音略有喑哑,他说道“走好。”
眼前的人嘴巴张大,随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口仍是张着,脑袋却耷拉下去。
空禅指,先天境界之后便可以自身真气打穴,即便顾小年不是先天绝顶,他的真气依然可以成为异种真气来封堵对方经脉窍穴。
而方才,顾小年便是运用了空禅指的手法,手指捏住对方的肩膀,真气点断对方哑穴,煞气却是透体而入,将对方的心脉截断了。
煞气无形,最是秽浊。
这样就算是有高明的仵作或是武道强者来验尸,那也不会发现此人是外力作用下死亡的,只当是正常的心脏停止跳动。
因为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不可能无形杀人。
人若是出手,总会留下痕迹,但偏偏,‘气’不会。
顾小年目光抬起,看着眼前的死人,“我本不想杀你的。”
如果不是对方在功法中故意留下陷阱来害自己,他是不会杀人的。
因为这里是诏狱,他是南镇抚司的人。本来他牵扯的事情就不少,此举多少会有些麻烦。
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到了,他转身走出牢房,对不远处看守的锦衣卫说道“犯人死了。”
此话一出,不只是锦衣卫,就连原本寂静的其他牢房,都传出了几声铁链的摩擦声响。
那先天境界的锦衣卫连忙跑进去,翻了翻死去之人的眼皮,而后又连番用了不少验尸的手段。
最后,这才重新走出来。
他走到顾小年身前,面色阴沉地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