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不离孟?”
顾小年微愣,下意识开口。
然后,对面的两人也是一下愣住了。
因为这个词,有些生僻,乍一听似乎觉得有点刺骨,甚至是带了几分羞耻,但要是往深了想
抱剑的孟岸不由看了眼一旁动了动耳朵的焦瓒,将目光移开。
“五大剑派里的传人么。”顾小年想着,也不难猜想对方的来意。
焦瓒问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兄台那日败了肖寒的是何武功?”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虽然他以黑绸蒙了,但他语气真挚温和,仿佛真的是在请教。
顾小年舒眉,那个叫孟岸的眼神太过直接甚至是失礼,让人不喜,但这眼睛看不见的焦瓒却很会说话。
而且,可以看出是的确有涵养的人。
顾小年想了想,反而问道“两位此来可是为了进去秘境?”
听了这话,孟岸眉头一皱,面色不悦。但未等他开口,一旁焦瓒却是抓了他衣袖。
“倒是在下孟浪了。”焦瓒抱了抱拳,而后说道“咱们走吧。”
最后这句,自是对身边的孟岸所说。
后者看了顾小年一眼,只冷哼一声,便一同随等在旁边的雪女宫弟子离去了。
……
顾小年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一旁,李梦龙抹了抹脸,说道“咱们也走吧?”
边上是好似迎宾列队的雪女宫的女弟子,她们修为不过后天境界,是此行安排来负责引路的。
顾小年点点头,便有一名女弟子主动抬手虚引,示意跟随。
“有劳了。”两人抱了抱拳,跟在了其人后头。
……
雪女宫很大,仿佛一尊冰凤,栖居在整个山头。
他们一路走的只是宗门边缘,高墙如玉,飞檐画栋竟是精美非常。
而观之总会让人有种感觉,有种面对一位清冷高贵的仙子般的感觉,只可远观而已。
但其中细看,自然就会觉得清新华美有余,总归是少了一种雄伟之意。
没有发表什么看法,顾小年只是安静跟着前方那女弟子而行,目不斜视。
他们沿着雕刻雪莲的长桥而过,然后登上了通往后山的山道,在一处极大的平台上停下。
此地平台并非是人为建造,四下无栏,寒风凛冽,竟是一处平整的峰顶。
顾小年看了看脚下,地面岩石平滑如镜,似是经年受寒风吹拂而形成,又像是被人一剑削出。
“大自然当真造化神奇。”他心中感慨一声。
此时处于峰顶,登高而望,心旷神怡之余,竟有种想朝远处群山长啸的冲动。
那雪女宫的女弟子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师兄,只能送到这里了。是否继续向前,或是能否通过,全看两位师兄本领。”
边上李梦龙抱了抱拳,客气几句。
那女弟子转身走向原路。
顾小年看着此时空旷的平顶,面前便是一道深渊悬崖,云雾缭绕之间,竟是只有一座栈道相连。
隐约的,他似乎看到了那焦、孟二人的身影。
顾小年皱了皱眉。
“看来这一关,便是让咱们通过这条栈道。”李梦龙说道。
“唔。”顾小年缓缓点头。
只是山顶虽高,但他们身为武者,多是胆大之辈。这处栈道虽险,怕也难不倒能走到这里的人。
因此,或许在前方厚重的云雾之间,栈道之上另有玄机才对。
“咱们且小心了。”顾小年说道。
李梦龙点点头,若是不小心从栈道上掉下去,那可当真要粉身碎骨。
……
后山深处那山谷之间,剑来湖湖畔,几道身影仍在静静等待。
湖上薄薄的层冰似乎受到了某种颤动,竟有轻微的裂动声响。
明惠摸了摸光头,咧嘴一笑,“终于快到时辰了。”
一旁常炘也是露出几分笑容,捻了捻手指,袖中落下大片的雪花。
闭目养神的苏复动了动眉毛,有些轻松。
瑶瑟仙子却是抬头,面色雍容,看向的却是那在高处若隐若现的雪女宫宗门,那里极高之处,便是玉壶大殿。
“师姐,你究竟想做什么?”
……
江左连绵的冬雨在今天终于停歇了。
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那边酷寒,草木尽管有凋零,却也极少,山上仍是大片的郁郁葱葱。
林间有人经过,惊起群鸟,鸟声清脆而密集,给明明满是盎然却有种死寂之感的大青山增添了几分生机。
“你们魔教倒是会藏东西。”
有人踩了枯枝,随口说道,好想是在发牢骚。
一旁紧跟的那人讪讪一笑,用刀不迭开路。
明明手里有刀,沈仇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尽心尽责地充当着一个下人的身份,坐着下人该做的事情。
顾昀走了片刻,忽地顿步。
沈仇一刀将前便的乱枝枯草劈开,脚步也连忙停下,同时,目光锐利起来,四下张望。
因为从昨日他们上山开始,此类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了。
每每便是身边这人停下,便是有不开眼的过来送死,他们因此杀了很多人。
当然,沈仇每次都是毫无所觉,而且动手时唯一的作用,就是保证自己不死。
那些人实在可怕,他都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高手。
但这次,沈仇额角的冷汗都快要落下来了,他咽了口唾沫,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还没现身。
“想制造压力么?”沈仇握紧了手里的大柴刀,这是他们从山下住店出发时,他随手顺来的。
‘啪’地一下,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沈仇猛地打了个哆嗦,惊吓时只在跳脚之间,他想也不想,一刀便是回身斩去。
这一刀,真气旋覆,无愧他绝顶高手的风范。
如此全力的一刀,却被两根手指轻易夹住了刀锋。
顾昀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憔悴无比的中年人,淡淡道“你没觉得,咱们是走错了路?”
沈仇听明白了他的话,吓得手一松,大柴刀便落在了地上。
沈仇都快哭了。
半个多月前他还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高手,可直到被眼前这人找上门,从此他便成了小厮下人。
那是一张模糊的地图,本来他并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可当他将上面的路线标注明白之后,一下便慌了神。
惊骇,惧怕统统涌上心头,那仿佛在自己只是魔教一个摇旗呐喊的年轻小子时,封存的久远回忆一下笼上了心头。但这还不是最让沈仇绝望的。
最绝望的,是眼前这人的手段。
因此,在听了对方说的这话后,沈仇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下子便爆发了出来。
“顾,顾公子,顾大侠,小的真没骗您啊,您给的图上,路就是该这么走啊。”